尽管符星说他吃不了太多的东西，但我还是花光了所有的钱买了两个套餐和一堆小食。
当我端着托盘回去的时候，看到符星正坐在座位上微笑看我，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回来了。”
他说。
“我回来了。”
我说。
话音落下后，我们之间有一秒钟的寂静。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然后我们“噗嗤”一起笑了出来。
“什么啊——这像老夫老妻一样的对话哈哈哈哈哈！”
“如果不想让我这么说就不要说‘你回来了’啊，你这人不是在给我下套吗？”
“明明是你自己一脸地局促表现得像新婚妻子一样啊？”
“如果硬要分的话，”我扯开巨无霸汉堡上的包装纸， 然后一口咬了下去，“我也应该是丈夫吧。”
“吼~”
符星向后靠在沙发卡座上冲我笑着。
“很自信嘛。”
我挑挑眉，又咬了一口汉堡。
“……那么，要试试吗？”
“唔？”
我喝了一口可乐。
“做丈夫啊。”
“噗——”
看着托盘上我喷出的可乐，符星微微皱眉起身拿起餐巾纸擦起来。
“亲爱的，你脏死了。”
“STOP，STOP！！”
我扔下手里的汉堡，用左手食指去戳右手的掌心。
“入戏太深了！”
“这就不行了吗？”
“大哥我怕你了行吗，”我把汉堡再次拿起来，“我们好好吃饭行不行，难得出来吃一顿。”
符星擦桌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将用过的餐巾纸叠好放到一边。
“好吧，那就好好吃饭。”
他擦擦手，从盘子中拿出番茄酱挤在可乐的盖子上。
我以为他要吃薯条，但他却只拿着一根薯条对着番茄酱戳来戳去。
“好玩吗？”
“……不好玩。”
“那就不要拿食物玩啊喂！”
“我平时下学的时间是六点，今天因为有活动早放学了。”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刚才听你说了。”
我喝了一口可乐。
“然后你今天来配眼镜。”
我点点头。
“真是难得的一天。”
他突然仰起头对我灿烂地笑。
他的笑容有种奇异的绚烂，像是钻石在强光下折射出来的光一样。
我第一次看到符星笑成这样。
“是啊。”
受到他的感染，我也笑了出来。
幸福就好。
就算没有我在你身边，你幸福就好。
我知道今天是机缘巧合凑成的奇迹，我知道我和符星的生活不会再有交点。
但是他幸福就好。
我咽下最后一口汉堡，心中满怀着对符星的祝福。
麦当劳昏暗的灯光下，他亮闪闪的眼睛里像是藏了星星。
然后，他站起身——
给了我一个吻。
那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像梦一样。
我愣愣地看着他坐回去。
他端正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眼睛里仍然闪烁着光芒——那光芒太强了像是超新星爆炸一样。
“这是……”
我干笑着掩饰内心的不安。
“怎么回事啦哈哈哈。”
符星直视着我的眼睛，脸上又挂起了我们刚相遇时不咸不淡的笑意。
“我不想再后悔了，”他将那根薯条放进嘴里，轻轻地咀嚼着，“转学时我已经后悔过一次了。”
我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有种热度顺着脊梁爬上了我的脖颈和耳垂。
“……我呢。”符星咽下嘴里的东西，向我伸出手。
我看着他，没有躲开。
他轻轻地揉着我的耳垂，那只冰凉的手试图降低我的热度。
但是没有用。
“喜欢你。”
轻轻地，他说出这句话。
“喜欢你很久了。”
轻轻地，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松开了我的耳垂，纤细的手指在我的耳边停了很久，最终却还是收了回去。
我很难描述我当时的心情。
我很想打哈哈糊弄过去，但是符星的眼神告诉我，他是认真的。
「必须得认真地对待他。」
那些年我对他的愧疚，在我的心里钉下了桩子。
跑不掉。
不能跑。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中出现了十几种声音，不同的我叫嚣着不同的答案，但所有的声音都被阴云一般的雾气笼罩着。
于是我的嘴开开合合，最终却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但符星却表现得一脸淡然，把我的包交给我。
“走吧。”
“去，去哪？”
“该去取你的眼镜了，不然眼镜店要关门了。”
☆
眼镜店的阿姨还是不掩饰她对符星的欣赏。
在我试用新眼镜的时候，她拉着符星的手问东问西。
尽管我能看出符星的烦躁，但他还是笑着回答了阿姨的全部问题。
在我们离开眼镜店的时候，阿姨在背后大声夸赞符星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和他只好对视苦笑。
夜晚降临，我和符星肩并肩走在商店街上。
华灯初上，映着他柔和的脸。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疑惑为什么他可以做到如此心平气和。
他真的喜欢我吗？
意识到我在看他，符星转过头来笑了一笑：
“怎么，看入神了？
“谁看入神啊……”
我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在想你刚才说的话。”
“嗯？”
“我在想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哦。”
他笑着。
“那……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平静呢。”
我抓紧了书包带，想用这种方式为自己带来些许勇气。
像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符星把我的手从书包带上扣下来，然后握住。
“你你你这是在干嘛！”
“想和喜欢的人握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不喜欢的话你可以甩开。”
“倒也没有不喜欢……”
我小声咕哝着，将符星往灯光的暗处拽了拽。
符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松开了我。
“——因为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
“嗯？”
“你刚才问的我之所以这么平静的原因，”他低着头看我们两个人的脚一起往前走，“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情，所以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我没有说话。
“你可以成为一个不那么优秀的人，也可以对我很恶劣，也可以骂我恶心，你怎么样都好，但是……”
符星停住了脚步，多走了一步的我回头看他，他与我四目相对。
“喜欢你是我自己选择的事情，如果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放弃，所以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
他顿了顿。
“我做我自己，你做你自己就好。”
符星坦然地站在那里，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但那光芒不是家庭带给他的附加价值，而是他长久以来的坚强。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从小就错的离谱。
我一直以为是符星需要我，然而现在我才明白，是他选择站在我身旁。
“当然，要是你能对我说‘我喜欢你’，我是很高兴的。”
符星对我wink了一下。
“谁要说啊。”
反应过来后，看着他调笑的表情，我轻轻了他一把。然后我们对视，一齐笑出声来。
喜欢。
喜欢。
喜欢他。
不是他对我的那种喜欢。
但是——
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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