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欢最后打算把公孙墨染留在北亭山。
那里有苏盐，他那个小徒弟的事李承欢已经和公孙墨染说过了，他是不想收苏盐为徒的，因为李承欢有自己的顾忌，而且他还是公孙墨染的徒弟，都没有出师，就不更用谈什么收不收徒弟之类的事了。
李承欢原以为公孙墨染听了他的话，意见会和他一致，不让苏盐待在北亭山的，毕竟她是那样一个怕麻烦的人，但是让他意外的是，公孙墨染的态度竟然和洛君然相同，都是想要他收了苏盐做徒儿。
回去的时候已经入夜了，繁星点点。
“不用在意什么规矩的，小白。北亭山就我们几个，怎么舒服怎么来好了。”
“但……师尊，你不是怕麻烦的吗？”
“是怕麻烦呀，到现在都没变的，但是那个你说的笨丫头，苏盐，她不是要拜小白为师吗，那就没有师尊什么事了。”
“但我还没出师……”
“小白都合体了呢，师尊也没有什么能够教小白的了，就算小白出师了。”
“那我不叫你师尊了。”
“不行，不可以，师尊是小白一辈子的师尊！”
“……，好嘛。”
李承欢答应着，公孙墨染在他的前面飞，流云刮过她的身侧，她的白衣飘飘，像是仙子一样，眉眼出尘，嘴角总是含着一抹笑，温柔随和，但想要走进她的心，又会很难。
“师尊。”
“嗯，怎么了？”
“你会哭吗？……或者说，你有过别的情绪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从来都没看过你哭的样子，师尊也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生气过，总是很温和，像是温水一样。”
“这样不好吗？”
“不能说是不好，只是对于在意的人，有些东西其实不必遮掩不是吗？过分温和反而会觉得生疏。”
“小白现在真的懂了很多。”
“只是经历得多了，所以有些道理，虽然一开始是不明白的，但疼过了，就记下了，然后再也忘不掉。”
“明白了。”
于是公孙墨染缓缓减速，她落到了李承欢后面，然后一个小跳，就跳到了白帝剑上。
李承欢在白帝剑上多渡一些真气，真气化作实体依附在剑锋上，好让公孙墨染踩得安稳。
公孙墨染收起了剑，然后牵过李承欢的手。
“做什么？”
他回头问道。
“小白不是说想看师尊别的模样吗？这样不就看见了。”
“这算什么，没什么变化啊。”
李承欢捏了捏手中公孙墨染的手，于是她就把放在少年手心中的手收回来了，公孙墨染轻轻拍了拍李承欢的手背，白了他一眼，小小的娇嗔。
“只是给你牵牵，哪有真的上手的。”
“只是觉得很软，就想捏捏。”
“油嘴滑舌。”
公孙墨染伸出手捏了捏李承欢的脸，然后就又把手放到他的手心里了。
“对谁都不准说。”
“知道了……但你还是没回答我为什么。”
公孙墨染抬头看向漆黑的黑幕，那里一片虚无，但是繁星点点，又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今夜无月，她的眼神竟然出现了几分落寞，于是李承欢熟悉的那抹温和，以及那些烟雨行舟的淡然随意都没了，她像是仙人一样，仙气飘飘，但眉眼淡然，冷得像霜，却又并非刻意的疏远，只是出尘。
她的眼瞳还是蓝的，现在却看不清了，只是白发还飘着，在星光的映衬下飘扬。
她顿了顿，神情在一瞬间好像回到了过往一瞬，然后又回来了，她低下头看李承欢，然后又笑了，虽然气质还是出尘的，但起码没有那么虚无缥缈，让李承欢觉得抓不住了。
“小白不是想看看师尊别的模样吗，那师尊就给小白看看喽。”
话音刚落，公孙墨染的头上很身后，就有柔软洁白的猫耳，和细长细长的猫尾巴长出来了。
她的眼瞳都化为细长细长的模样，但还是好看，是海般的蔚蓝。
公孙墨染的猫耳很长，现在一只半垂着，另一只竖起，猫尾巴不乖巧地在空中摇晃，如果挂个铃铛的话，现在就该叮叮当当地响了。
“你好像不吃惊？”
公孙墨染盯着李承欢说道，她还是会担心自己这副模样能否被李承欢所接受。
公孙墨染是妖，是猫妖，这件事她从来都没跟别人说过，当初她原本只是合纵剑创始人公孙衍的一只猫，后来因为跟在他身边久了，公孙墨染就不知不觉修炼到能够化形了。
公孙衍注意到了，但他没阻止，妖对于人族，是世仇，同时也是互相畏惧的，但公孙衍叫她不要逃，他说他不会杀她的，他也只剩她了。
于是那年，公孙墨染拜他为师，学合纵剑。
这些故事公孙墨染从未对别人讲过，她的身份，也一直都被她掩藏得很好，但今晚不知为什么脑袋迷迷糊糊，李承欢只是说了想看她别的模样，她就给他看了。
现在就算后悔也晚了呀。
公孙墨染抬起头，令她奇怪的是，李承欢脸上只是无奈，他伸出轻轻捏捏她的猫耳朵。
“你好像不意外。”
“就因为这个吗？”
“难道这还不够吗？曾经教了你好多年剑法的师尊，竟然是个……妖，是猫妖。你难道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哪有什么别的想法？”
李承欢放下捏她猫耳朵的手，无奈着耸耸肩，
“因为有个笨蛋，早在很多年前……那都还是我刚上北亭山的时候。因为是生日，所以她就抱了一大坛酒说来庆祝，结果我没睡，那个笨蛋却已经醉了，变着猫猫的样子，抱着酒坛子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吗？没别的想法吗？”
“能够什么想法？”
李承欢摆摆手，然后背对公孙墨染过去了，他好好御剑。
“我既然答应了拜她为师，那她无论是谁，无论有怎样的过往，都是我的师尊，我会跟着她一辈子。除非她有一天不要我了，把我丢掉了，那个时候的我才有时间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好土的情话……”
公孙墨染撇撇嘴，但又把手放到李承欢的掌心了。
“干嘛还牵着？”
“怕黑嘛……猫猫都怕黑的。”
“是这样吗？”
“是的呢。”
她的眸子比星星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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