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欢也有的时候会想,他的前世的后来,或者后来的后来,是否有过不那么疼的,难过的时候。
他对过往的无法割舍的,遗憾的那些事,总是能够心疼,但又不是一直疼。
一个人对于痛苦的承受是有限的,少年的心底有雪,一直覆盖在他的心上,像是那年北亭山的冬雪冰冷刺骨,但又不能一直淹没,总要有暖阳,无言地融化着那些霜雪,于是解冻了他心中江河万里。
那些名为爱的温暖的东西,一直留存在他的心中,也成了他后来,对人间世的仅存的怀恋。
那暖阳就是嬴初墨。
如果说洛君然是少年心头的明月光的话,那么嬴初墨就是李承欢的暖阳,总是温和柔软的模样,悄悄地照亮他心中看不见的,黑黑的地方。
到底是简单地喜欢着他的纯粹的女孩子,温和而柔软,但也容易受伤。
李承欢其实听到嬴初墨的声音的时候就想上前了,他的神志清明,在听到她声音的时候,他体内的酒气就被李承欢自己不自觉地散去了,视线远处少女一袭玄赤相间的裙子,脸庞有些清瘦,但是白皙柔嫩,鼻尖透着稚嫩的粉红,琉璃般的眸子璀璨温和,落到少年身上的时候就是温柔的一片。
这身裙子……李承欢认识。
这是他与嬴初墨大婚那夜,少女穿在身上的,她的婚裙,并非俗套的红,织衣大家所裁,像是碧江上荡开的墨染,所以嬴初墨小小的,明明很温软,现在却有些清冷高贵,或者说隐隐地,带了些洛君然的味道了。
嬴初墨原本是大秦帝王,后来被篡位,她也没有太多的怨言,因为条件是护他。
那年李承欢在大婚之夜逃了,他持剑往北域飞去,一剑刺死了洛君然,而后明白真相,他平地进阶,入得一步天道,想要杀了魔君却没预料到她是半步天道,结果被打得狼狈不堪,他的性命危在旦夕,也是那个时候他的师尊出来护他与魔尊同归于尽,而自己也因此倒在魔境昏迷了好久好久。
后来他的小娘子找到他,她明白他逃了,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他接回大秦疗伤。
因为李承欢是逃婚的,找到的时候还倒在魔境深处,他身上还留有魔尊的合纵剑气,于是天下人都说他不详,本来嬴初墨嫁给他就有很多人反对的,这件事以后就愈演愈烈,但她一意孤行,就是要护着少年。所以后来天下改姓,他们也回到了北亭山。
这件事嬴初墨从未,一直都没有,在李承欢面前抱怨过什么,她唯一对于大秦朝野留恋的东西,就是这件婚服,因为这是她的娘亲织的,所以她离开朝野的时候也带走了它。
那上面原来有很多珠宝的,都是她的爹爹,嬴扶苏为她寻的,编织上去的,后来嬴初墨为了他们的生计,又不得不卖掉。但她现在穿着,却还是很好看,于是一时间又分不清这场婚宴的主人是谁。
她真的来了。
李承欢想冲到嬴初墨的身前,但是下一秒,他的心底就筑起一道好高好高的墙,少年的身体没有动。
不该傲娇的,他也明白他心底是有触动了,只是多年的冷漠让他不能就这样上前。
她说来抢亲。
明明唤着自己名字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很轻声的,说到抢亲的时候又那么坚定。
所以你还没放弃爱我吗?明明我都伤你那么深了,嬴初墨,你到底有多温柔,对我又有多爱?
周围烛影摇红,灯火缱绻,有人注意到嬴初墨了,听到她要抢亲的话于是上前,只是少女周围冰雪般白的剑意升起,她的眸子染上淡淡的苍白,金丹境界的修为闪烁了一瞬,就又消沉下去了。
她的修为并不高,剑气也不稳,但对于洛城这个小地方来说,足够了,于是那些原本都要冲上前的人都面露难色,原本嘈杂的人群也不再说话了,盯着少女不为所动。
洛城城主,白沐的爹爹,也不过金丹之下而已。
白沐的爹爹和娘亲在凳子上,她们虽然修为不高,但是有人抢亲,欺负他们最疼爱的小女儿,到底是不能忍的,想要上前,但是身上分明有一股巨力压着,他们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那是李承欢做的。
嬴初墨朝少年走来,她手中有墨色的长剑握着,并不稳,但是很坚定。
她一步一步地走,盯着李承欢的眸子,明明刚刚说抢亲的时候眼神是坚定的,现在看到他身上的红衣,又好委屈,那些坚定化开了。
少年的红衣如旧,那些往事翻涌,在她心底轻歌慢诵,于是嬴初墨的眸子上就隐隐有水雾弥漫了,等到他身前的时候,泪水已经止不住,像是断线的珍珠,怎么擦都擦不掉。
手上长剑摇晃,她拿不稳。
嬴初墨站在李承欢身前,轻声唤着少年的名字,很轻,但是却能够勇敢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他看眸子冰冷一片。
“你来干什么?”
李承欢向她开口,只是语气冰凉,冻在她的心上,于是少女的心颤了颤。
“墨儿……墨儿来……来抢亲?”
“抢亲……哼,凭什么?”
少年的嘴角升起几分讥讽,心中也会疼,但因为傲娇所以不想说。
“凭……,墨儿喜欢承欢,墨儿是承欢的……妻子。”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李承欢的眸子很冷,他知道她会受伤,心中之前的对她的触动,在真正见到嬴初墨的时候又不知道为什么被压下去了,他现在又只想要她离开。
“你会来,应该是收到了那份烫金的喜帖,北亭山那些年,你也应该了解我的字迹,知道那是我亲笔写的。”
“嬴初墨,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她很乖很温柔,她会在我练剑的时候挥着小手说好厉害,她会在吃饭的时候眯起眼睛说我做的饭怎么怎么好吃,她会在我陪她看星星的时候,抬起脑袋数着我的睫毛,然后在我低头看向她的时候亲我,说她远比我喜欢她的更喜欢我,眸子温柔化开像是春水。”
“她或许没有你好看,但是我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所以我决定娶她。”
“如果你是收到请帖来喝喜酒的,我欢迎。但是抢亲,你自己想想,你配吗?”
李承欢对着嬴初墨,抬起指头,于是她手中的太阿长剑就不受少女的控制了,旋转着脱开她的手飞到一边,锋利的剑尖划开她一直珍惜的婚裙,她的掌心有血流下。
嬴初墨倒在地上,她的掌心很疼,但她的心城像是下了一场大雨,一切都冰冷湿润,少女好看的手收紧了放在身前,她望着眼前的少年,第一次感到了,陌生。
她的眼中原来是痛楚的,有水雾弥漫,会因为他的伤而心疼,但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她的眼中黑黑的,没了灵动,又只剩死寂,那些曾经的,一直支持她的温暖的回忆,现在却破碎成一片片的,如指尖流沙,她抓不住,也无力再抓。
她的心不会疼了,也不会委屈了。
李承欢身后的门突然就推开了,白沐出来了,她头上的红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抓住少年的手臂,看着倒在地上的嬴初墨有些不知所措。
少女同样望着白沐。
她很美啊,好看的红妆涂在脸上,唇瓣朱红,像是玫瑰花,应该很甜吧,原来这才你喜欢的模样吗,承欢?
嬴初墨盯着李承欢,突然就笑开了,不是那种平日里的温和,更像是一种决然。
我放下你了呀,承欢,我不会束缚你了,这是你希望的,所以墨儿就不闹了,乖乖的,那样就好了吧?
于是嬴初墨起身,她拍拍婚裙,努力让自己干净,脸上的泪痕也被她擦去了,除了身上已经破开的婚裙,好像没什么变化。
她来到酒宴的桌前,端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大杯。
她端起来,温和地笑开,对着李承欢,像是在给新郎敬酒,她对着他把杯中酒饮尽。
“这一杯,敬承欢,一别两宽,余生欢喜。”
而后,又一杯。
“这一杯,敬墨儿……自己,一厢情愿,有始无终。”
嬴初墨的小身子摇摇晃晃的,她已经很醉了,但没有用真气散去酒气,她一直都喝不了酒的,半杯就能让她迷糊了。
但又不能倒下呀,这是他的……婚宴呢,所以要好好地,好好地把最后一句话,告诉他才行。
毕竟以后就见不到了。
少女的眼角又有泪,心明明不会疼了,但还是会难过,像个孩子一样幼稚,不想擦,最后一句话了,说完就都结束了吧。
于是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身体摇摇晃晃地,洒了好多酒水在身上,嬴初墨不想管,她只是强撑起柔软的身子,努力端起最后一杯酒。
“最后一杯……敬姻缘,只因缘浅,奈何……情深。”
她抬头,喝完了酒,到底是没能忍住,身体瘫软就要倒在地上,但是下一秒,就有个身影来到她的身边接住她的身子。
嬴初墨无力地趴在他的怀中,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她抬起头,盯着李承欢的眸子,那里面看不清,但终究不是绝情的冷,少女醉醺醺的,但还是笑开了,笑意有些可悲。
难道看我失魂落魄,你竟然心动?
但我放下你了,承欢,所以你也……像你说的,离开我吧,好不好?
嬴初墨咬破了唇,有鲜血溢出,染红的唇瓣,美得惊心动魄。
她踮起脚,将吻抵上了他的唇,少年的唇瓣温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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