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坐在父亲的木拖车上,隔着老远就开始向着守在村口的另一位少女兴奋地挥着手。
她的脸蛋为了抵御冬季维吉梅洛特的严寒,裹得严严实实,但是露在外面的那亮红的双眸,仍然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芒。
她把双手放在嘴边作扩音器状,叫着友人的名字:「叶莉欣!」骄傲地从拖车里举起自己和父亲一起打猎的战果——一只皮毛上还带着血污的兔子。
车还没停稳,她就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你看你看,我昨天和爸爸一起打到的,这是我的第一只猎物哦,它可狡猾了,刚打到我就觉得一定得送给你!」
被叫做“叶莉欣”的那个女孩子有点惊讶地看了看自己兴奋的友人,又犹豫着看了看坐在马背上的友人的父亲:「波波莎,你爸爸同意了吗?毕竟这些猎物你们都是拿来交换东西的。」
「我当然是征得同意了,再说我爸爸肯定会同意的啊!啊对了,我去拿毡布给你包一下,不然可能会把你的衣服弄脏。」
在两个女孩交流的时候,男人已经把车上大大小小的猎物卸了下来,搬运到了村民的车上。
搬运并没有持续很久,之后男人便前往村中交换生活物资,而波波莎和叶莉欣早就跑到村中和其他小孩子玩闹去了。
在一切都整备好后,波波莎必须要跟父亲一起回家了,他们必须养精蓄锐,准备下一次的狩猎。
临行前,叶莉欣塞给了波波莎一串项链,上面穿着许多她从行商那里收集了好久的亮晶晶的珠子。
「叶莉欣……」波波莎紧紧地握着这串“精美”的项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直接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下次我还会再来的,我也有个礼物要给你!!!」
随后,波波莎坐上了回家的拖车。
而叶莉欣也笑着站在村头看着那辆马车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白雪皑皑的地平线上。
这天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的时候,波波莎的父亲突然发现村民需要的毛皮少带了一张,考虑到这是村民们抵御严寒手段之一,他决定再骑马送一趟。
「爸,我可以再跟着……」
男子满是老茧的粗糙大手温柔地抚了抚女儿的柔顺棕发:「你一去就和叶莉欣玩得舍不得回家,我这是去去就回,你就别跟着了!」
「可是我……」
「不行就是不行哦。」
波波莎低头想了想,「那行,爸爸你等一下。」随后快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拿着一个歪歪扭扭,甚至有点丑丑的娃娃出来了。
「叶莉欣说她一直想看看人类那边流行的布娃娃是什么样子,我就根据行商的描述,给她做了一个——爸爸,你能给我带过去吗。」
「好啊,当然可以。」男子欣慰又略带笑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略显稚嫩”的手工作品,笑着将其收入了自己的行囊。
「还有什么交代的吗?」他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正在打理家务的妻子,「亲爱的?」
「我没啥要说的啊,你出门注意安全。」
波波莎趴在窗台上,看着疾驰远去的父亲和马蹄在森林小路上扬起的雪雾:「总有一天我也要学会骑马,然后自己去找叶莉欣玩……」
她的母亲笑着,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所以说你爸才不会教你骑马呢——过来帮帮忙。」
「好!」
……
然而今天,父亲回来的比预期的晚了一点。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波波莎的母亲前去开门:「终于回来啦?怎么回来得……」
“吱呀”
木门被拉开,屋内的两人都愣住了。
「诶?!」
“嘭”火药爆燃的声音在小屋中剧烈的回荡,波波莎的母亲在惨白的烟雾中惨叫的跪在了地上——她的腿被枪打穿了。
烟雾下穿着制服的男人们好像恶魔一般毫无感情:「别杀了她们,这些肮脏的家伙就该被绑在日光下,接受净化!」
「可是刚刚我们处理那个吸血鬼村庄已经花了太长时间,现在太阳的力度大概……」
「那就绑起来用火焰来审判。」
这剧烈的变故对于尚未长大的波波莎来说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只能愣在原地,连颤抖都忘了。
直到她的母亲撑着另一只脚,嘶吼着扑向那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男人,和其中的一位僵持着:「波波莎,你快点跑!」
「妈妈!」
「快点!!!」,她母亲用指甲划破了男人的脸。
「你&&的!」男子也不再管什么“净化”或者“审判”,一脚将其踢开,直接将自己的剑捅入了对方的心脏。
他的两个队友看到两人分开,也掏出配枪,毫不犹豫地对着头部和胸口扣动了扳机……
波波莎此时的手颤抖到连窗户的插销都拨了好几次。
她刚把窗户推开,一只脚搭上窗台,一个男子直接冲过来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直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久,波波莎的手脚被绑住,扔在一边。
「这两只吸血鬼看眼睛不是隐蔽型,但好像也没多厉害。」
「听说有些吸血鬼既不像隐蔽型那样善于伪装,也没啥战斗力——这类大概就放在他们种族里也是废物吧。」
「天都快黑了,要不也不钉这家伙手脚,直接绑这里烧死得了。」
「我觉得行,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易燃物。」
几个男人找来了原本这个家庭准备过冬的柴火,堆在房屋各处,直接一把火将其点燃。
「火要大起来了,赶紧闪人吧。」看着几个男人看着火势一点点扩大,以及因为恐惧在地上疯狂扭动的波波莎,准备走出屋子。
“吱呀”
为首的男人把门拉开。
“嘭”又是一声枪响,他的颅骨直接从下巴被打穿。
顶着破碎头部的尸体无力地向后直直倒向他的两个队友,把那两人瞬间吓蒙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趁着他俩愣神的空隙闪了进来,一刀划断了其中一个人膝盖处的脚筋,当那个比自己高的男子跪下来的时候,这个“杀手”直接反握匕首,一刀刺进了男子的太阳穴,又拔了出来。
她的眸子透着疯狂和愤怒的猩红,又一刀刺进了重复的地方,顺势狠狠地往一边一拨,将跪在地上的男人尸体拨倒在地上。
然而这个出于愤怒的多余动作给了最后那个男人机会。
「你这家伙!!!!!」他扑了上来,凭借着体格差距,勉勉强强按住这个杀手。
这时他才感到,人类和吸血鬼的力量差距——面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像个小孩的吸血鬼,自己居然没有多余的力气拔刀,只能压在对方身上,死死地掐住对方的脖子。
身下这个吸血鬼脸部发红,艰难地喊着:「波波莎!杀掉他,杀……呃呃呃……」
她死死地抓着男人的手指,为自己的喉咙艰难地拓展一点点空气的通路,努力地延长自己存活的时间。
「绳子……绑不住你……你是吸血鬼……所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逐渐扩大的火势中,被掐者和掐人者都像野兽一样疯狂地嘶吼,进行着生和死的厮杀。
我从出生来就没什么特别的能力,我爸爸也没什么特别的能力,我们捕猎都用的猎枪。
我做不到,我挣脱不开这个绳子啊!!!我要救你,我一定啊救你……但是,但是……我不行啊!!!
「叶莉欣……叶莉欣!!!」波波莎只能像个虫子一样徒劳地往这边蠕动,痛苦地喊着来救自己却快要葬身此处的友人的名字。
叶莉欣的手开始渐渐地失去力气。
生死博弈的局势开始倒向一边。
混着火焰燃烧的噼噼啪啪声,叶莉欣似乎是感觉自己要死了,发出了最后的,嘶哑的,断断续续的,愤怒的声音:「所有人都死了……他们……他们杀了一切……
波波莎,我们……要活……」
「你快点死吧啊啊啊!!!」男子的力度更重了一点。
「你可以……你一定……你必须……至少尝试……我们……你……活……」
眼泪从叶莉欣那充血的眸子中滑落,被越来越高的温度蒸发。
「波波莎……
…………
救……
救我……」
叶莉欣的手脚渐渐不再挣扎。
“嘶啦”
绑住波波莎双手的结实麻绳断。随后,她又生生扯开了绑住脚的绳子。
家,家人,归处,生活。
转瞬间,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再夺走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被波波莎的怒吼惊到,看向身后。
他的双手还掐着叶莉欣的脖子,来不及拔刀,
「你这家……」
人类的鲜血味“噗”的一下弥散,但很快就被火焰燃烧的焦糊味和浓烟裹挟,消逝。
片刻后。
两个幼小的身影互相搀扶着走出了燃烧的小屋。
「你这不是……咳咳……做的挺好的……一击打穿了那个混蛋的……咳咳心脏……」
「叶莉欣,我爸爸……」波波莎看着远方。
回应她的只有风声。
波波莎沉默,过了一会才说道:「我们,应该去哪……」
「……我不知道……只能走下去了。」
两个幼小的身影,在雪中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消失在雪林中。
远处,山脚下。
曾经的村庄,
正在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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