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时光总是会让人心神荡漾，就好像男孩子用作思考的工具一样，总是会琢磨出无穷无尽的秘密。
而今天的这个夜晚，怕会是李峰心理活动最为丰富的一场夜色之一了。
死，是什么感受？
李峰没有体会过，或者说，曾经他差一点体会过。
虚空贯穿而来的无数道庞乱的电流争先恐后地涌进自己的身体，像一具无形的大手一样将自己拉进那看不见的幻影之中。乱流裹挟着，带着他在紊乱的空间风暴中无处遁形。哪怕仅仅一瞬间，下一秒自己就有可能被无处不在的电流变成湮粉。
要说对比普通的穿越者，召唤者没有优越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法术的特性，被召唤的过程他们或多或少都经受了九死一生的体验。
只是现在，他感觉自己终于要体会到了。
仅剩的右臂像是风中残烛般鲁莽地迎上那道全副武装的铁臂，先前还在手心中肆虐的电流瞬间变得像是没有眼睛的苍蝇一样，与德斯坦手中热流对上的瞬间就被拍散到了地面的各个角落——
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经骨折了，与之相同的，还有因热流导入而破裂的组织与血管。没知觉了，应该已经动不了吧，嗯...眼睛现在还能动。
视野中，变拳为爪的镰刀已经触碰到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德斯坦精致的俏脸上仍就是一脸凝重，对于她这种跨级火箭生来说，不得到最后的胜利，是绝对不会有所舒缓的吧。
光是在这方面自己就已经完全败了。真是的，明明自己也是学院的特别优等生来着...
不过，自己现在，马上就要死了。
虽说并不会真死，但据琉璃姐前辈的描述，退场之时，是真的会体验跟死一样的感觉的。至今，很多学员都无法忘记那一段时期的感受。
听说尸体还会被晾在原地，光是想想就有够瘆人的。
但已经没有办法了，胸前传来的疼痛已经有效证明了这一切。虽然生死中自己的思考加速了许多，身体也在拼命调集剩余的电流，试着看能否起到代替神经的作用。
但很明显，一切都无济于事。
上一场被揍的那么丢人，这一场又被不明不白砍了一刀。刚缓过气，结果却又碰到这个煞星。
混蛋！不甘心啊——混账！！
执行倒计时：00：10：33
积分：25+60+50+3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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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彭彭~~
一道敲门的声音在门的另一边响了起来。
唰~唰~唰唰~唰唰唰~
办公桌上满头白发的老人正埋头工作着，他手中的鹅毛笔转动地像是搅蛋机的转轴，密密麻麻地在清亮的羊皮纸上留下一串串字迹。
如果让清水儿看见这一幕的话，说不定会把她那对漂亮的眼睛给蹦出来。以往她花几个小时都不一定能背下一段的原生魔咒，在他这里却跟切菜一样干净利落。
“进来吧。”
听到开门的声音，老人也放下了手中的鹅毛笔，准备开始下一项工作。
“你...”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着实被吓了一跳。
“......”
顶着两只熊猫眼的青年摊了摊手，脸上写满了无奈。
“你这次又干啥去了？写了一晚上的歌，吟了一夜的诗，喝了一宵的酒，还是...跟可爱的学妹滚床单去了？”
全身上下打量了青年一顿，老人笑呵呵地问道。
“你都知道就别对我开这种玩笑了，老头子。我这是一不小心在花圃围栏上睡着了，回宿舍晚了点，被看门的大妈给丢去挤羊奶了。”
召唤者随口应道，他耸拉着眼皮，身子像是海中的海藻般来回摇晃着。
“...”
“......”
“依我看，你或许真该请一个长假，来调整一下你这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冬虫夏草的身体。就算网络排斥，有系统监护着，没准你还能把会长给带回来。”
“我不要！”
一口回绝了老人的提议，召唤者打着哈欠，眼睛直直向墙上的壁画斜去。
“......”
对于青年的抗议行为，老人只得无奈地笑了笑。
“事情办完了？”
下一秒，他那玩世不恭的眼中透抹出几丝凝重。
“嗯，拳拳到位，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如果出现意外的话，学院第一时间就可以收到消息。”
“你可得小心点，虽然从你口中听出的话让人很安心，但最近的形势你也明白，中立的我们是不能有一丝差错的。”
老人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拉开身下的抽屉，在檀木香的盒子里翻找开来。
“那个野丫头没发现你吧？”
一边翻找着，他一边问道。
“这不会的，那我直接打了十二分的精神，凭她现在的感知力是绝对发现不了异常的！”
“哦？让我想想——”
一张淡黄的纸被从抽屉中抽了出来，他银白的胡子跳了跳，忽然来了兴趣：
“你把羊奶送了过去，而那个喜欢贴黄瓜面膜的正准备着早饭。来的正是时候的你，就这么成了后厨的得力伙计。”
“......”
“正好，天马上亮了，你第一个任务目标也马上就要来了。但旁边又站着一个看不惯学院暗操作的，所以你不得不时刻打好精神，在那个算账婆收钱的那一刻——”
“......”
一身颓废的青年站立在无声中，用一副看小顽童的眼光打量着他。
他向前挪动了几步，伸手将老人手中的文件拿了过来。
“别急着走，我还没有刻好魔咒呢！这么着急，小心跑到魔族领去！”
“神树一抓一大把的哥布林肉，放到汉国这里光批发就能卖出牛排的价格。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碰上修罗，在云渊拍卖起步就有50万金币。”
“你应该不缺钱吧？还是，你很希望会长回来？”
“...”
“......”
“好好好！！先别走！老头子我认栽了还不行吗？”
“平铺好，别弄折了。上面的内容是用魔力画下来的，在我书箱子底下压了5年没有保养，不等你走完路就会着起来的。”
“你怎么不早说？”
“听我说话的时间，连那个毛丫头都比你多。”
老人摆了摆手，将一只黑褐色的羽毛笔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
召唤者紧锁着眉头，注视着这些。
隔空挥洒的墨迹像是有生命的水墨般勾勒着，在魔力的引导下逐渐扭曲成一排排奇特的字符，注入干瘪的秸秆纸中留下一道道鲜亮的痕迹。
“这就好了？”
御条将它拿了起来，虽然外形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手感比起先前已经顺滑了不少。
“嗯，可以了。”
老人抹了抹额头的汗，将手中的羽毛笔稍稍擦拭后放回了箱子里：
“距离下一班传送阵还有大约7、8分钟的时间，准备启程吧。你是个爱好宅时光的人，但你不是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
“......”
召唤者没有回答。
他转过身，向身后的大门走去。
“后悔可不是好事。”
“？”
老人突然叫住了刚打开门的他。
“每一只精灵，都是神树在大地上意志的体现。”
“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这句话的出处，虽然我也不喜欢那帮唯利是图的家伙。”
“但是，就跟你刚才说老头子我的一样，我都知道的！你不缺钱，我也不缺钱，可不论摆在这办公室里的古董再多我也永远无法回去。”
“......”
“我知道，仅仅只是可能性。教书吃了一辈子的亏，我这老头也不想多管什么闲事。但你也应该明白，我很羡慕你。”
“世上没有后悔药，但她对于你而言，我想是少有的无价吧？”
彭~
大门被关上了。
“......”
目送着那略显消瘦的身影，老人嘴角不明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拿起刚刚放在卓间的鹅毛笔，继续在羊皮纸上抄录起来。
工作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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