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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记忆喷涌

6.记忆喷涌

“吃饭啦,诶?人呢?”做好饭后,梧莉把门推开,却并没看见黑发少女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四下寻找之后却并没有在房间里发现任何痕迹。

“怎么回事?”

……

轻风吹拂过德娅塔的脸颊,碧绿色的柳枝随风飘荡着,身后的屋顶处传来了飞鸟清脆的叫声。绿色代表生命,而轻风则象征着自由。

抛离了无尽的黑暗和昏黄的天空,世界竟是如此美好,令人向往和安心,与现在相比,过去的种种就如同梦一般,仿佛从未存在过,却又像那棵柳树般深深地扎根在脑海里。

“四姐,你在哪里呢?是否也已经远离了黑暗,看见了这么美丽的景色呢?”刚刚在房间中,当德娅塔看见梧莉笑着挑起裙摆时,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种看见了四号的错觉,温柔体贴,又不失少女的青春活力,还具备着四号从未有过的——自由气息。

时间似乎只是短短过了几天,仿佛昨日仍被困于黑暗的钢铁囚笼之中,她也依旧只是个完成任务的机器。

眼前的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感,而过去的一切也早已经在时间长河中远去,唯一能够证明过去存在的身体也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她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甚至连现在都不足够真实。午夜梦回,她甚至会怀疑自己,这样充满生机,充满自由的世界真的存在吗?会不会一夜之间,她就回到了暗无天日的绝望之中。

到底该…怎么办……

……

“德娅塔?”

突然,背后传来的一声呼唤将德娅塔从幻想中拉了出来,德娅塔微微一惊,回过头便看见梧莉穿着普普通通的白色衬衫,腿上随意地套着一条灰黑色长裤,一头棕发被风吹了起来,在阳光的映衬下,有一丝丝莫名的美感。

“你跑到这里干什么,我很担心你呢。”

德娅塔淡淡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梧莉有些气恼地叉着腰,手指上蓝色的戒指微微发亮,她像是为了发泄不满般似的说了一大堆:“这里是我家好吗?这个环绕着的院子都是我家的,你在我家里我怎么会找不到啊。再说了,你为什么会跑到后面的院子里来啊,我都快以为你偷偷跑掉了。”

德娅塔摇摇头:“我不会偷偷跑掉的。”

梧莉看出德娅塔的情绪明显很低落,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怎么了?看见我家这么大有没有想求富婆包养啊。”

德娅塔愣了愣,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在梧莉身上看见了四姐的影子,四姐以前特别喜欢这样对她开玩笑,她不禁脱口而出:“你知道德娅塔吗?”

话音落下后是长时间的寂静,唯有一阵轻风从两人中间吹过。梧莉的眼中倒映着的只有那一瞬间德娅塔瞳孔中的期待和希望,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德娅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连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说着,不等梧莉回应,转身便向屋内跑了过去,留下了梧莉一个人在柳树边站着。

一时间,梧莉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对着柳树发着呆。

“德娅塔?她的名字?”

……

回到梧莉的房间,德娅塔把门紧紧地关上,反锁了起来,这几天逐渐熟悉的身体仿佛又一次变得陌生,她缓缓地倒在门边,心口处隐隐传来的痛楚一浪高过一浪,如同暴风雨中的窗棂被狠狠地撞击着。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不去想,就能忘却的。曾经和四姐她们所度过的时光,绝望而富有意义的生活,空缺了一段的记忆。现在明明有着不真实的美好,可为什么……如此悲伤。

德娅塔狠狠地用手捶向墙壁,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鲜血从指隙之间滴出,染红了一小片原本是棕色的墙壁。

过去的绝望,未来的迷茫,以及并不触手可及的现在,一切似乎都笼罩着一层迷雾,令她不安。

“德娅塔,你在里面吗?”梧莉略显焦急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紧接着就是她试图推门的声音,只是门被反锁了,她没能推开,而且她在隐约间嗅到了一丝丝的血腥味。不,与其说是嗅觉,更应该说是一种在战场上塑造的直觉。

有那么一瞬间,德娅塔好像想起了一些灵魂深处的记忆碎片,无边无际的黄沙,需要运送的物品,以及德娅塔小队的身影……

“德娅塔!”

众人走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穿着星石供应能量的防护服,面对着异种……

“德娅塔!”

异种冲了上来,然后大家都……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把光刃猛地从门中刺出,划开了房间的门。与此同时,光刃上的火光也在房间中闪烁着,映照着梧莉焦急的脸庞,也将炽热的气息带到了德娅塔的脸上。

梧莉还穿着那一身便服,手里却握着一柄骑士的长剑,与一般的长剑不同的是,它的剑刃似乎是使用极度压缩的烈焰塑造而成。

“德娅塔,你……”梧莉突破门后就发现了倒在门旁的德娅塔,在那一瞬间,梧莉想要责备她的话语都被死死地咽了回去。此时的德娅塔眼睛几乎快要闭上,显露出的呆滞神情令可爱的面孔显得有些诡异,右手白皙的手指已经被鲜血染红,手腕处隐隐有血液滴出,此时的德娅塔背靠着墙,黑色的头发末端似乎也被血染红,变成了妖异的红色。

“怎么……回事?”

“德娅塔,你怎么了?醒醒!”梧莉一把扔掉手里的光剑,用双手扶住了快要倒下的德娅塔的双肩,用力地晃了晃。

德娅塔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确认着面前人影的身份:“梧莉?”同时,她还试图抬起手去推开梧莉那双扶着她双肩的手。

梧莉此刻感觉快要急疯了,用尽全力抓住德娅塔的双肩,任由德娅塔怎么推都不放开:“你到底怎么了!回答我啊。”

梧莉急急忙忙地掏出一片白布,缠绕在德娅塔得手腕上。

德娅塔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焦急,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睛也微微睁大了一点:“有的时候,你真的很像我的姐姐,你和她好像好像,可是我却不知道我经历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我好像不是我了。”

陌生的身体,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或是友善,或是警惕,或是讨厌,或是有趣。

除了记忆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证明她的存在,没有父母,没有家人,一切都不存在。

没有人能够理解,当她从一片虚无中醒来,面对周围陌生的环境,一切难以理解的东西潮水般涌来,连自己的身体都和以前远远不同的时候,她有多么害怕。

可是她是德娅塔小队的七号,她不明白害怕是什么,也不可以去害怕,去恐惧。除了与异种战斗,她什么都不懂。她只是压抑着,继续压抑着,直到现在。

她看见梧莉的一瞬间,突然变得好想四姐,好想四姐,仿佛四姐就在眼前一般,她从未如此想要抱着四姐哭一场,从未如此想念一个人。

突然,德娅塔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关系的,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你既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也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虽然不知道你变成这样是为什么,不过现在,你可以暂时把我当做你的姐姐,放肆地哭一场吧。”

梧莉小心翼翼地抱着面前娇小的女孩子,就像生怕自己的怀抱会把她压碎一般谨慎,悄悄地避开了她的右手,用自己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头。

德娅塔眼睛睁得大大的,在那一瞬间,仿佛面前的人真的是四姐一般,温暖而令人安心,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向下滴落,滴在梧莉的肩膀处,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全部都发泄出来。

“就…就姑且给你个机会吧,才不是…才不是因为咱想哭呢!”

梧莉轻笑着点头:“嗯嗯,当然。”

泪水滴在德娅塔手上的戒指上,一条冰蓝色的微光的一端连接在戒指中央的宝石上,另一端则连接在梧莉手上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上。

在一片冰蓝色的微光中,两个女孩拥抱着彼此,仿佛填充了彼此空缺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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