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教有两位副教主，慕倾城的师父冯蔷，以及刚刚出现的这一位——沈长然。
据说他自幼便追随教主，深得其信赖与倚重，天资卓绝修为高深，故而在星罗教内拥护者众多，都无需他主动去招揽。
相比之下，冯蔷的境遇就逊色许多。
她并非现任教主的嫡系，而是加入星罗教后才投奔的，与教主的相处时间和亲密程度都无法与沈长然相比，即使两人同时就任副教主之位，她的麾下也明显不如沈长然，故而才费尽心思去笼络教中长老。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比沈长然强的，那就是沈长然没有弟子，而她有慕倾城。
慕倾城在毒谷坚持一月，不仅毫发未损反而修为大进，成为教中最年轻的升月境，这个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昊阳宗，冯蔷也因此收到不少人的恭维与投靠。
虽然心中不喜慕倾城，但冯蔷对此还是很乐见的，于是想着趁热打铁再次巩固自己的势力，才有了何东风与慕倾城联姻之事。
现在这桩事被慕倾城的骚操作给搅黄了，肯定是没戏，冯蔷恨不得杀了慕倾城却被沈长然所阻，怎么看怎么诡异。
听到冯蔷的质询，沈长然微微一笑，手中的折扇轻轻扇动，气度潇洒从容。
“冯副教主，不知出了何事，要对慕倾城出此杀招？她才刚刚进阶升月境，正是教中弟子追逐的榜样，如此随意地杀掉，可是会掀起不小的波澜啊。”
他的语调很温和，没有丝毫与冯蔷针锋相对的味道，宛如一个雅致的贵公子。
冯蔷冷笑：“我管教弟子，与你有何干系？沈长然，你不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多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是教主了呢。”
面对这暗含陷阱的诛心之言，沈长然笑容不变，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
“冯副教主，以慕倾城这孩子展现出的天资，将来必会成为我星罗教的顶梁柱，你难道就不为星罗教的将来考虑？”
“教中英才何其之多，少了她慕倾城难道就都是庸碌之辈了？况且这种不知羞耻的贱货，现在就能和不知名姓的野男人私通，将来怕是为此都能出卖我教！将未来押在她的身上，可笑！”
冯蔷反驳道，顺便用恶毒言语攻击了一下慕倾城。
因为沈长然的出现，冯蔷收敛了灵压，慕倾城等人也恢复了自由。
她没有再保持安坐的姿态，而是站起身来，对沈长然的到来表示了尊重，只是仍一言未发，事不关己的模样。
沈长然摇摇头，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
“看来冯副教主对这孩子偏见已深，不再适合做她的师父了。”
这句话，冯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沈长然话语中的含义，冯蔷勃然大怒。
“沈长然，你要干什么！？”
他要保慕倾城？
慕倾城要转投沈长然门下？
冯蔷猛地看向一旁站立的慕倾城，目光如剜刀，恨不得将少女剐碎。
若他们真敢如此羞辱她，就算把事情闹大，丢尽脸面，惹怒教主，她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尤其是慕倾城这个小贱人，必须要把她碎尸万段！
弟子弃师另投，这事如果传出去，那她冯蔷就是星罗教的笑话！整个云扬的笑话！
哦，她就是冯蔷啊，弟子跟别人跑了的那个星罗教副教主……一想到今后可能有无数人在心中如此嘲讽自己，冯蔷就有种愤恼欲狂的感觉。
还好，沈长然并未点头，而是伸手一抓，取出一颗橘子大小的宝珠，悬空托在手中。
那颗宝珠呈现美丽的紫色，内里光华流转，仿佛封入了一片浩渺星空，深邃无比，如梦似幻。
沈长然的声音随之响起：“教主圣命，各部俯首。”
冯蔷的愤怒僵在了脸上，随即脸色数变，一时间阴晴不定。
“恭听教主圣命。”
慕倾城没有迟疑，立即拜倒，礼节仪态无可挑剔。
青娥也终于反应过来，有样学样地跟着慕倾城做出同样的动作。
在主仆两人的衬托下，冯蔷那一丝犹豫被无限放大，化为难以忽视的尴尬。
小辈都知道表现出对教主的敬意，你这个副教主却落后于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冯蔷狠狠咬牙，知道再迟疑下去肯定会落人口实，于是也微微一拜，做出聆听姿态。
何东风则是反应最慢的，但他也没想那么多，作为最后一名拜倒，思维则还是沉浸于刚刚慕倾城给他造成的毁灭性打击中。
梦，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啊。
见所有人都就位，沈长然这才点头，以灵力激发手中的紫色宝珠。
宝珠随即亮起，摇曳的光彩仿佛脱离了物质的束缚，在空气中逸散，与此同时，一个虚无缥缈的女声自其中传来。
“即刻起，慕倾城为星罗教圣女候补，入北极殿修行，两年后参加第二百七十七任圣女试炼。”
果然啊……冯蔷心中叹息。
沈长然拿出宝珠说教主有令时她就有不好的预感，居然真的应验了。
星罗教的圣子圣女，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未来的教主候补。
她们从星罗教天资卓越、修为超群的年轻弟子中遴选而出，经过优渥的培养、严格的试炼、残酷的淘汰，最终的胜者即为当代圣子或圣女。
被确立为圣女候补，未来道路上的血雨腥风几乎可以预见，毕竟在修仙界中，荣耀的脚下永远堆满了尸骸。
但无论荣耀也好，残酷也罢，那都不是冯蔷的关注重点。
真正令她难以释怀的，是一条默认的规则。
——一旦成为圣子或圣女，即视为斩断所有缘线，无亲无友，无师无徒，孓然自由，以身奉教。
若无如此决心，当在接到圣女候补任命之时当予以回绝。
以现在慕倾城的状态，她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到那时，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冯蔷断绝师徒关系，如蛟龙归海，虎入深山，再无束缚。
仿佛是为了印证冯蔷的担忧般，慕倾城已然开口：“慕倾城，领受教主圣命。”
接受了。
她接受了。
冯蔷的脑海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今天的太阳升起时，她还心满意得地盘算着拉拢了何长老后如何与沈长然对抗，畅想自己登上教主宝座的情景，没想到半日未过，她的愿景就被教主突如其来的任命撕碎，踩在地上如同烂泥。
失去了慕倾城这个工具徒弟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令冯蔷心颤的，是教主话语中的深意。
两年后，遴选圣女。
现在的星罗教没有圣女，而圣女意味着未来的教主。
难道教主短期之内并不会让位，而是会等待新任圣女成长到足以接班的那一天？
教主从来就没有过让两位副教主接任的想法？
这就是沈长然一直以来不拉拢各方，不与她争斗的原因？
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冯蔷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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