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小路上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从远方传来的鸟鸣证明着时间仍在流动。
马车旁的三人静默站立，目光交错，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夜雨寒依旧一副死人脸，等待着柳澜的反应；秋婵不敢置信地掩住嘴巴，美目瞪大；柳澜则是面带苦笑，脸上发烧，将内心的动摇隐藏起来。
还有什么比女装时被当众拆穿更羞耻的事情吗？
现在的柳澜可以很自信地回答，没有！
因为再尴尬的事情，只有真的发生了，才会对人造成精神上的冲击，如果只是停留在理论和想象中，那就永远只是一种假设。
很不幸，柳澜如今正在亲身体验这种羞耻感。
“柳……你，你居然、是男人！？”
震惊中的秋婵，下意识地还想继续称呼“柳师妹”，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没有让眼前的局面变得更尴尬。
躲是躲不过了，柳澜无奈地叹了口气，向秋婵行礼：“个中缘由甚多，在下并非心存恶意而欺瞒秋姑娘，还请见谅。”
“不，你，你怎么会是男人的……”
秋婵仍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想想这几天的相处，因为觉得两人同为女子，自己又做主将柳澜引入昊阳宗，秋婵出于关照师妹的心理，对柳澜做出了不少亲密之举。
比如……拉手手，摸脸脸，诸如此类。
那些举动，居然都是对一个男子做的！？
更可笑的是，她居然还对一个男扮女装来骗自己的人动了心……
想到这里，秋婵羞恼交加，挥手就是一剑。
凭她的修为，碾压一个刚筑基的新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皎洁的月华剑光瞬息之间就要落在柳澜身上，境界差距带来的压迫感令柳澜无法动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我的云扬之旅，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等待了一会儿，柳澜并未感受到死亡的痛苦，反而听到秋婵诧异的声音传来。
“师叔，您为什么阻拦我？这种登徒浪子，男扮女装试图混进我昊阳宗，定是不安好心！留着肯定是个祸害！”
秋婵小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啊……
柳澜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那道直取自己性命的剑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结合秋婵刚刚的话语，不难猜出是谁救了自己。
他自己也很茫然，不明白这位看起来很冷漠的大人物为何要帮自己。
夜雨寒先是扫了柳澜一眼，而后看向秋婵。
“从你自作主张收他入宗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是昊阳宗的弟子，你现在要做的事，是同门相残。”
“可是他伪装身份，说的那些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秋婵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用厌恶的眼神瞪了一眼毫不做声的柳澜，看来是因为柳澜男扮女装欺骗她的举动，连带着开始不相信他说过的所有话语了。
女人啊……柳澜心中叹息，明明刚刚还亲密地喊着柳师妹，现在却恨不得撕碎了自己，真是翻脸无情。
夜雨寒没有回答秋婵，却是把问题抛给了柳澜。
“你为何伪装身份，对昊阳宗又有何企图？”
总算是有自己说话的机会了，柳澜神色一正，恭敬地答道：“仙子明鉴，我并非有意欺瞒秋姑娘，只是当时秋姑娘先将我错认为女子，言行之间又颇为亲近，我担心暴露事实会引来秋姑娘的怒火，所以才隐瞒了真相……
至于昊阳宗的事，也很简单。我从坚壁森林中醒来后，远远见识过修行人的手段，故而对修行颇为向往，适逢秋姑娘愿意收我入昊阳宗，故而顺水推舟，走上了修行路。
无论是对秋姑娘，还是对昊阳宗，我自始至终都未曾有丝毫恶意，倒不如说颇为向往。”
听了柳澜的回答，夜雨寒没有任何反应，倒是秋婵，露出了沉思的模样。
仔细想想，似乎的确是她先将柳澜当成女子的……那种情况下，他一个凡人心中恐惧而不敢讲明事实也合情合理……
不对，这么一来不就成了我的错了嘛？秋婵猛地摇了摇头，回过神来，却发现夜雨寒正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呃，事情是这样没错，但这并不能证明你的清白……”
秋婵咳嗽一声，开始与柳澜论战。
“抛开男扮女装这件事不谈，你一个凡人，出现在坚壁森林中，还自称失去了记忆，怎么想都充满了疑点……”
嗯，没错，我自己也觉得充满了疑点，但此前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选择相信这种满是疑点的说法的人，又是谁呢？柳澜无奈。
他沉思片刻，最终还是苦笑着摇头：“我的确没办法证明，所以，就全凭两位判断吧。若是认为我不怀好意，大可将我斩杀，或者放我离去；若是愿意相信我，留我在昊阳宗，那么时间自会证明我所说的一切。”
自证这种事最是刁难人，因为这样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快速有效地来证明的。
所以他只能把皮球踢回去，让两个女人去烦恼。
这种方法有时很管用，但有的时候也存在翻车的风险，必须仔细斟酌判断使用的对象，否则遇到一个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病娇女，直接把自己给柴刀了那就悲剧了。
据柳澜观察，秋婵虽然要杀自己，但更多是恼羞成怒后的冲动反应，并非发自真心；而她师叔，看起来虽然极其冷漠，但她刚刚出手救了自己，应当也不会随意地将自己当成细作处理掉。
见他如此光棍地把生杀大权交到了这边，秋婵短暂地愣神过后，也开始犯了难。
她毕竟不是那种把杀人当乐趣的极端者，稍微冷静下来后也开始怀疑是不是错怪了柳澜，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况且，也的确是自己先提出要把他收入昊阳宗的，态度还很强硬……
秋婵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夜雨寒：“师叔……”
遇事不决找师叔。
身为宗主弟子，秋婵最亲的却不是陆光风这个师父，而是几个女师叔——夜雨寒，苏瑶，还有东方曦。
或许是女性之间比较合得来的缘故吧，谈起话来也比师父那个死板老头轻松的多。
见秋婵向自己求助，夜雨寒点点头，看向等待宣判结果的柳澜。
“柳澜。”
她轻启朱唇，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在。”
柳澜恭谨地应道。
“你可愿入我门下，做我的弟子？”
听到夜雨寒轻描淡写的询问，柳澜与秋婵同时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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