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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吞玄黄,武震黎庶

气吞玄黄,武震黎庶

死亡,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

自我诞世伊始,唯有乐逍遥,以至于未见昏黄,未知迟暮。

咧出青面獠牙嘴脸的他,杀戮在他的眼眸里盛开了彼岸花;委身于老李灵识里的我,呆滞在我的心里化为了夜来香。

像夜来香一样,我的生命,仿佛只在那顷刻间如墨的夜里,凋零飘落。

我似乎漫步在尽是废墟的街道上,浑浑噩噩,我能看到,那西边的落日,已经不屑于将光辉撒向人间;我看到,那永恒的夜色,似乎要吞没染尽鲜血的我。

“我……是在李师傅的身体里吗?”

我望遍了四周的断壁残垣,涂满了哀嚎与血泪。我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长的很远,很远。

“这是……谁啊?”

意识倏忽回溯,我在争夺这具身体的使用权,但奈何,我离我的影子仅有一步之远,但它,似乎笑了起来,狰狞森然,嘴角开裂……

“嘻嘻——”

我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任由着它,抬起了手腕,手中的长剑,仍在渗血……

劈砍,挥开!

……

“这,这怎么可能?”

李溯之握着匕首的手赫然在我面庞前一顿,此时的我,或许是“枫”,伸出手,钳制住了李溯之的手。妖艳的笑容绽开在面庞上,天真烂漫的歪着头,看着李溯之:“怎么猜到的呢?”

李溯之眼里一闪而过的讶异很快被暴戾之色所取代:“怪物……你个怪物!给我从我爹的身体里滚出来啊!”

李溯之的脸上青筋暴起,如同戴上了罗刹面具般,五官扭曲的狰狞,他的身子暴起如黑雾潮水般的戾气,绘的他的经络肌肤,呈现出暗紫色。而后黑气在他的背上,凝成了翅翼,额上显露出一个乌鸦的标志。

枫饶有兴致的嘲弄着,嘴角微微勾起:

“哦?真有意思……”

李溯之发疯般的挣扎,竟是逃离了同巨钳般的手,眼角流出黑色的泪水,仿佛有婴儿在啼哭、狼群在哀嚎。

“是你,害我父母,灭我宗族……给我,去死啊!”

“不回答我吗?看来是从那个傻子的回答里找到了纰漏啊……真是令人头疼呢。”

像炮弹一样飞来的李溯之在枫的眼里好似沧海一粟,撼树蚍蜉。枫伸出了左臂。

同样的,有气流在掌心汇聚。但那汇聚的,好似灵魂……在掌心啼哭哀嚎,那是令生灵为之畏惧的,怨灵。

李溯之已经失去理智了,但巨大的气场反差,已经昭示着这张战斗的结果。那气旋猛的扩大,巨大的引力如同怨灵之手一样,撕扯着李溯之的身体。

李溯之身上的戾气逐渐的模糊、瓦解,他的努力似乎是杯水车薪,那无数双的怨灵之手分食完怨气后仍欲求不满,打算撕扯着李溯之的血肉之躯。

“爸,妈……对不起了,孩儿弱,没法给你们报仇了……”

李溯之呢喃着,脸上涂满了森然和决绝,他伸手望向天空,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眼角里,撒下了最为真挚的,献给父母的清泪。

而后,在枫的袋口里,猛的绽放出一阵纯洁的光芒,虽然这对枫造不成任何伤害,但还是使他施法的轨迹偏离了,如同毁灭般的旋风脱离手而出,虽错开了李溯之,但卷向了玫瑰村。

天地风云变化,上下生灵哀嚎。这是属于死者的赞歌。这团毁灭般的气流,开始了惨绝人寰的毁灭与席卷。

老李口袋内的白玫瑰,飞跃至李溯之的身旁,竟是化作了位仪态翩跹,身着白裙的少女,扶起了昏迷的不省人事的李溯之,而后痴痴的望着,站在原地,看着这欣赏气旋盛世演出的枫。

“家祥,家祥!清醒点啊!”

她的双眼包含热泪,望着气若游丝的李溯之与几近癫狂的李家祥,她只得悲愤的,无力的呼唤。

无济于事……

“罢了……想不到,这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呢……我还有好多话来不及跟你们讲呢。”

少女闭上了眼眸,吐出一口浊气,而后面容坚毅,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空中飞舞绘制,在濒临毁灭的气旋下,盛开了朵坚毅不屈的生命之花……

枫的神色微变,他也察觉到了这股微弱但是存在的生命气息,但他也不阻拦,只是背着手,玩味的笑着看,看这股生命的气息如何化解这团毁灭的气旋。

那位少女在空中以鲜血绘画出了似朵白玫瑰的形状,而后低头,轻轻抚着李溯之的额头,捋平弯曲的发角:

“溯之,你知道吗?这几年,其实我都在,在你的窗前,陪伴着你,看着你。

当我知道你能为了找到当年的真相,不懈奋斗的时候,我很开心。

我相信,我们一家人,总能有重逢的日子,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突然,这么仓促。原谅我的自私,这一次,是真的要道别了……”

她附身下去,在李溯之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她的眼里热泪盈眶,她的眼泪满是波澜,她的眼里充满了慈爱与希望。

她抬头望向老李,枫与她凝视,她想说什么,却好似有说不出来,只是翕动了下嘴唇。

……

我……这是在哪里?

我意识在一刹那间清明,但映入眼帘的,是极具毁灭性的一幕。

我仿佛看到,我用手中的剑,破碎了眼前,一个无辜的家庭。妇孺哀嚎,抱着家人的遗体,跪在地上大声嚎哭……

“再嚎大声点吧……真动听啊。”

我的大脑再度混沌了起来,还是残阳尽染之时,毁灭、不详构成了这个世间的主旋律。

“恶魔,你个恶魔!”

废墟里的人类嘶吼着,咒骂着,但我不为所动,我的手执着长剑,那皆是肃杀。

寒鸦零落的哭嚎,我,似乎很享受他们的哀嚎。

“我……很享受吗?”

我的剑身映衬出了我的外貌,那是被鲜血染红的,几近阎罗的脸。不,比阎罗更可怕……

“旌旗……十万……斩阎罗。”

我似乎忆起这把剑的名字了,但脸仍是模糊不清,我忆不起来了。

发胀的大脑突然抽搐疼痛起来,我抱着头,嘶喊着。

眼睛是猩红的温床,口鼻是鲜血的摇篮。我饮着痛苦,就着极乐,那是混沌的,是悲伤的。

但那不是我!

我挣扎着,在废墟碎片铺陈的地下,打滚。任凭碎片割碎了我的皮肤,但始终驱散不了那如同阴霾般的蛊惑。

“认命吧……它就是你,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拿起剑,去厮杀吧。”

我停止了挣扎,颤抖的手握住剑柄,全身如同在鲜血里沐浴一样,像只野兽,摇摇晃晃的直起了身子。

妇孺们搂着家人的遗体,惊恐的望着我,那猩红夕阳,似乎呼唤着我:

“去吧,对,就是这样,砍死他们……”

我拖着如同被枷锁捆住的步伐,到了一个小孩面前。

那个小孩不卑不亢,也不避退,只是望着我。

我举起了剑。

我笑了。

放天长啸,仰天大笑。

剑身狠狠地没入自己的心脏,疼痛与毁灭冲刷着我千疮百孔的身躯,在失去意识之前,耳畔里传来一声惊颤的声音:

“怎么……可能!”

……

我的眼睛猛然一睁,从老李的身躯里飞跃而出,像一只离弦之箭一样。掀起的狂风,破坏了少女正在进行的法阵仪式,而后奔腾向那股带着毁灭的气团,包裹住了它。

“那也是……灵吗?”

白玫瑰跪坐在地上,在她的法阵被中断的那一刻,她就顿觉不对,怎么可能会有普通的风,终止她的法阵呢?

我几乎是深陷泥潭,但仍然用尽全身去包裹着那具有毁灭性质的气旋。

那如同利刃样的气息,割裂着我的身体,我虚无缥缈的身体在这毁灭的冲击下,几乎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我已经忘记了痛苦的味道了。

“这点……小伤……不痛不痒!”

我嘶吼着,用气流擎开了一道小口,顺着细口处涌了进去。

那是毁灭气旋的核心,那如同死亡般的哀嚎,让我再次忆起了红日残烛下的鲜血盛宴,但我此刻,不会再为之倾倒。

我释放出自己的气流,在核心处,凝结起了气旋。这是尽我所能,穷尽气力的一击,我托着它,对准了核心,挥斥而下。

时间仿佛骤停了般,万物终焉。

……

再次醒来,我是躺在一栋屋子里的。

我的全身酸疼,仿佛是被火炙烤一样,又好像是被拼接重装了一般。微微的起身,便疼的我龇牙咧嘴。

“呼——呼——居然没死,真是福大命大啊……”

我暗自庆幸道,那种莽进毁灭气旋的痛苦回忆,我心有余悸,历历在目。

我甚至也不知道当时有什么勇气,敢孤身赴往气旋内部,与之一战的……

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是哀哀的叹了口气。

“醒了吗?”

“嗯?”

追溯着这有些许陌生清脆的声音,我循着源头望去。

那位少女,正站在门口,微笑的看着我。

她仍是身着白衣连裙。乌黑的秀发被绑成了辫子,垂在头上。一身素洁白衣,拂不去那惊世骇俗的落雁之貌;半步仪态端庄,尽绘出那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风范。肤如凝脂,皓腕凝霜。

“你是……那朵白玫瑰?”

“嗯……枫,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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