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沉默了,抿了抿嘴唇,而后背过身去。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我喉头一涩,竟不知说些什么,回望老李的眼神里,灿烂若繁星,那是他寄寓温柔与希望的地方。可笑的是,这种温柔的港湾是我用谎言编织出来的,我实在不忍,也不敢看着他的眼眸。
“大仙,大仙,你怎么不说话啊?”
老李朝着我问了问,我勉强的在脸上挂上一抹笑意,心中却不知如何作答。
二人对视,沉默良久。我能感觉到,老李眼睛里的希望似乎慢慢黯淡下来,而后低下头,喃喃道:
“没办法吗?那好吧……”
我阖上眼,嘴唇嗫嚅着:
“……抱歉。”
老李却是用劲的摇了摇头,恳切的说:
“哪能,哪能呢?您已经答应了帮俺看看儿子,俺已经心满意足了,那里用得着大仙您道歉呢?”
心中崩的弦骤断,在老李看来安慰的话语,让我内心的愧疚雪上加霜。我试图卸去自己的道德重担,但无济于事。
我在心里盘算着,而后灵光乍现:
“化形……对了,化形,这应该可以伪造他妻子的样貌吧……”
望着老李朴实真挚的目光,如炬火一样炙烤着我羞愧的内心,我深吸口气,勉强的点了点头:
“大概……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妻子的样貌。”
“真的吗?谢谢……谢谢你!您真是我的恩人!”
老李听到后,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眼里喷薄出激动和感激,我苦笑着:
“在哪?”
“床头,床头!床头有俺和俺妻子的合照,大仙,麻烦您去看看了!”
我隐匿的叹了口气,扪心自问:
“我看来,还是不习惯这种感觉啊……”
苦涩入喉,同一杯苦酒,噎得我无话可说,我仰仗的,是那天方夜谭的,不知怎么获得的化身。甚至,我都不知道,能否化身出他妻子的样貌,性格是否相融洽。
“但我还是照做了,不是吗?”
我捏紧了胸口处穿的已经破旧的大褂,伸出手捋了捋稀疏杂乱的头发,猛的晃了晃头脑,试图把那些杂乱的、令人挣扎混乱的情绪驱赶出去,平复心情。
耳畔仍回响着老李焦急喜悦的声音,我又踏入了他的房间。
照片并不难找,床头柜处立着张相框,虽然边框老旧发黄,却一尘不染。用塑料包裹着的相片平整光滑,相片上站着一男一女。
男身着一袭大衣,虽然老旧,却显得气派精神。眼里尽是藏不住的幸福。
“那应该就是老李吧……”
女人则身着一白色连衣裙,笑靥如花在男人身旁,好像一朵花开正盛的白玫瑰,二人执手,脉脉含情。
“对……对!这就是俺妻子!”
老李的眼里在发光,岁月不褪色似的。
“嗯……我知道了,她……真的很好看。”
我回头对着老李表达了自己的赞许,老李挺起胸脯,好像一个得到夸赞的小孩子,而后想起了什么,低下头,眼神落寞:
“只是……唉……”
我不知怎么去安慰他,也只得一遍又一遍摩挲这照片。我始终明白,忧他人之忧始终不是我目前该做的,再者,我承担起的承诺,也不允许我去忧伤。
我端详着这张照片,问向老李:
“你的儿子,知道你的妻子吗?”
老李抹了抹泪水,咳了两声: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俺儿的命,都是她救的……”
“那时俺载着俺妻子和儿子去旅游散散心,只是路上……”
老李止不住泪水,哽咽住了,我飘到他的身旁,拍拍他的背。
“都怪俺……骑得不够好,害得俺们,被大货车撞……”
他早已泣不成声,连声音都虚脱了般。
“俺没什么伤,她,紧紧的抱着俺儿,摔了出去……她本可以用手护住头的……”
那一幕惨烈似乎仍然浮现在眼前,老李拼命的摇头,脸色涨得通红:
“临走前,她告诉俺,说照顾好咱们儿子……”
老李抬起头,推开了我的手,苦笑着:
“俺没有食言。”
“真是个苦命人。”我摇了摇头,为他的身世默哀,“那你的儿子,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他还小,哪能告诉他呢?他要知道了,不得内疚一辈子?”
“俺只是每年带独自去扫了墓,告诉他妻子是个很温柔的人,但看我们不争气,只是去外面挣钱了。说起来也怪俺不争气,这栋房子,还是靠抚恤金买的……”
“但俺儿也长大了,也不太能够瞒的住,现在更是几年没有回来,俺也心疼,但没有办法……”
我抓住了重点,问向老李:
“那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去找你的妻子在哪呢?”
老李愣了愣,而后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
“不不不……不太可能,俺儿每次上学回来,都在埋怨俺妻子为什么不见他,他几乎是恨透了他妈妈……”
“上次俺整理照片时,他都因为这和俺吵了一架,还嚷嚷着:‘你不说,我自己去找她对峙’。”
“对峙……诶,等等,他是不是真回去找俺妻子了?”
我抖擞了下精神,拍了拍他的背:
“不要急,你慢慢想,想清楚点。”
我轻轻的安抚他,他也只是念叨:
“这个笨孩子,你说还是不是这回是嘞……他那天报考的专业,好像也是跟这个有关的,还买了好多书,说是什么要做推理……”
“难怪以前天天问我一些莫名奇妙的问题,每一次我都不让他知道,怕他伤心……你说,你说他该不会真这么固执吧……”
“哎哟,我怎么这么笨!怎么连这个都猜不到?”
老李急得直跺脚,他直转圈,嘴里念叨哆嗦着什么:
“都这么久了,你说他会不会真给他查到了什么?”
我看了看竹简,沉思了一会:
“技能的生效时间只剩二十小时了啊……看来行动得快一点了……”
而后趁着老李发愣的时间,我悄悄的潜进了他儿子的房间,毗邻着老李的房间。
儿子的房间比较明亮宽敞,书桌正对着窗口,下午阳光正盛,阳光跃动在书桌上,像是铺了层金子,我蹑手蹑脚的潜进去,也不太好意思去打扰老李一个人的唠叨。
书架的书摆的整整齐齐,除了一些学习的课本,笔记本和练习册外,更多堆着的是推理一类的书,更甚,甚至有《犯罪心理学》这样的书刊。
我抽下了一本,翻动了起来,书上尽是圈画,似乎是儿子的研究。
我不禁嘘声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他能学到这种程度,也真是厉害。”
我翻找了下,没什么收获,但还是得知了他的名字:李溯之。听起来还颇具雅致。
“嗯……这是什么?”
将注意力全盘放在书架上的我全盘没注意到书桌上的内容。书桌整洁,被擦拭的光滑无比。而一旁堆起的书上,有一张铺陈开的白纸。
我抽了出来,上面的内容好似一封信件,我捏在手上开始阅读了起来。同时,在脑海里呼唤还在发愁的老李:
“别抱怨了,快看看这是个什么?从你儿子桌上拿的。”
“俺也不知道啊,俺不太识字,只是最近刚拿儿子剩下的小学课本读的。”
我皱眉细细观看着白纸:
“你儿子是叫……李溯之吧?”
老李呆滞的点了点头:“您看到了吗?他是叫李溯之,俺妻子给取的名……”
我不再理会老李的话语,阅读信件上的内容,字迹清秀端庄,文字不多,内容也较为简单。我看着老李一头雾水的样子,念给了他听:
“爸,对不起了,为了找寻真相,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也不用用你那拙劣的演技瞒着我了,你每年都要在7月21号时出门,带着纸币和锄头,我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
您担心我会为此伤心,但我认为,如果我找不到真相,我只会更悲伤。我此行,知道摸透了真相,才会回来。
若是仍有缘分,就到下方地址见面吧,在那儿,我们也许重逢。”
我将视线往下移动,那儿是一行串地址:
“玫瑰村白河街30号”
老李的苦涩印在了苍老的脸庞上,只是喃喃道:
“他还真找到了啊……那里,是俺和妻子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妻子墓地所在的地方……”
我折起了纸,并未理会太多,只是象征性的安慰了几下,问道:
“走吗?”
“唉……走吧。既然儿子已经猜到了,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还有最后一件事,您把阳台那株花带走吧。”
我瞟了瞟窗台,那用花盆栽着一朵白色的玫瑰,修饰的很是精致,走进一看,发现这朵玫瑰竟精美的不真实:
“模型吗?”
“应该是吧,这是妻子给俺留下的,最后的礼物了,那天,她把这株花交给我之后,便撒手人寰了。您小心点,直接拔起就行了。”
老李心情不是太好,说话都失去那股中气。我伸出手,尝试性的拔了拔,竟未拔动。而是用手将土壤刨开,小心翼翼的扶着花蕾,把它装进了口袋内。
“真不像个模型……扎根扎的这么紧的吗……”
我摇了摇头,离开了这本就孤寂的屋子。将大门带上,此刻阳光正明媚。
“启程,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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