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日子。
刚刚经历收获日的村民们筹备着远祭。对于这个并不富裕的村子,远祭是村民们难得能奢侈一次的日子。在这个盛大的日子里,当然少不了孩子们的身影。每年的远祭都会挑选出几个幸运的孩子,这些幸运儿会被送到不远处的城里,曾经有好运的家伙被一位老法师选中,成了一位法师学徒,听说现在已经在皇城小有名气了。大部分孩子都在城里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至少比在村子里的生活要富有许多。
贝克老爹把刚收好的麦谷做成了白面包,作为村子里最棒的面包师,远祭所需要的面包便由他承包了。虽说村子不大,仅有不到百人,却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忙过来的。村子里的孩子很喜欢帮这个大嗓门的面包师做一些杂活,工作并不累,而且每次都能收到一大块洒满糖霜的面包。对于孩子们来说,没什么比这更有诱惑力了。每当孩子们看到那大烟囱冒出白烟,便知道是去抢面包的时候了。
远祭这天当然需要更多的帮手,米斯正是其中之一。
这个像谜一样的孩子,没人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就像是东峡谷的幽灵一样忽然出现在村子里。所以村民们便给他起了[米斯]这个名字,阿斯曼语中的[迷雾]。
捧着面包的米斯很高兴,不仅是因为能吃到美味的面包,更是因为他是今天的主角之一--被选中的[远行者]。
他得知这个消息后,惊喜地跑到了玛丽奶奶的小屋里,大声喊叫着:"玛丽奶奶, 我被选中了!"
看着兴奋的孩子,玛丽奶奶宠溺地摸着他的头。
这个老人收养了许多村子里的孤儿,尽管到老也没有伴侣,却从来没有感到孤独。对于米斯这个聪明的孩子她尤其喜欢。
听到这个消息,虽有些不舍,心底里仍是为他开心。
"真是个幸运的孩子。"玛丽奶奶的嗓音有些沙哑,但对孩子来说是那样的亲切。
"到了城里可不许捣乱,要是奶奶听说米斯在城里干了什么坏事,奶奶可是会让你尝尝铁杖的味道!"她故意板起了脸,作势扬起了手杖。
米斯曾经看到一个大孩子因为偷了一块面包,被玛丽奶奶狠狠教训了一顿。
看着不停摇头的米斯,玛丽奶奶忍不住笑骂了一句,用手杖轻敲了一下他的头。
"到了城里要跟着修女们好好学习知识,城里的生活可比村子里好多了。"
总是听大人们说起城镇的米斯不禁期待起不久后的远行。
看着蹦跳着出门的米斯,玛丽奶奶握着胸口的十字架,低声的祈祷着。
-
从玛丽奶奶的小屋中出来后,他跑到了贝克老爹的面包房里。
刚刚出炉的面包被撒上了厚厚的糖霜--只有贝克老爹才能这样奢侈。
看到这个活泼的孩子,贝克老爹大笑着递给他一块面包。
他可是很喜欢这个经常来帮忙的孩子,更何况这是他女儿最喜欢的玩伴。碰巧这次的远祭中,米斯和他的女儿都是被选中的幸运儿。
虽然很喜欢糖霜的味道,但米斯仍是打趣道
"老爹的面包糖霜又放多啦!"
"嘿,臭小子,小心下次发给你的面包上没有糖霜!"
老爹知道他是来道别的。他宽大的手掌压着米斯的头,像是在威胁他一样。
"蕾娜就交给你了,要是让我知道他被欺负了--"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扬了扬那有米斯半个脑袋大小的拳头
"我可不会放过你。"
米斯才不信他会对他做什么。他从贝克老爹的手中逃开,迅速跑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老爹大声喊着
"小子,以后记得回村子看看!"
那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大。米斯挥了挥手,向老爹示意道别。
-
盛大的远祭结束了,村子又回到了从前的宁静。
清晨的村子有些冷,路边的花瓣上附着露水。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村子里穿梭着--是米斯。今天是出发的日子,他一大早就跑去了村长家,不过他貌似还是迟到了。
村长的小屋里已经聚满了孩子,残留的食物香气弥漫在屋子里,似乎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孩子们都很期待,村长告诉他们会有修女带他们去城里。他们很少出村子,对于村子外的世界抱有极大的好奇。于是大家一大早就到了村长家。
时间还早,村长为孩子们准备了丰盛的早晨--烤肉和果汁。肉食在村子里并不常见,平时只有猎人们才会每天享用,至于孩子们倒是会在狩猎季吃个够。
早餐很丰盛,但迟到的米斯就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了。烤肉已经被其他孩子吃光了。
蕾娜有些得意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好的烤肉,有些得意的递给他
"我就知道你这个笨蛋一定会迟到的,所以我把你的那份包起来了。我聪明吧!"
米斯傻笑着结果烤肉,或许是被女孩放在怀里的缘故,烤肉并没有因为放太久而变凉。肉很硬,可能是考的有些久了。但对于米斯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享受了。
看着这些可爱的孩子们,村长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修女们也来到了村子里。
"不早了,孩子们,该启程了。"
村长为孩子们准备好路上的食物,将他们送到了村口。
一个孩子将她刚编好的花环送给村长,花环上还带有几滴露水,那似乎是孩子早上刚摘下的。
"以后我回来了,一定要给村长带好多好多的烤肉!"
说话的是一个胖胖的孩子,他叫罗克,是村子里最能吃的孩子。
"我长大了还能回来看村长吗?"
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那是拉姆,一个胆小的孩子。
村长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我可是很期待小拉姆回来看村长哦。"
曾经从村子里出去的孩子们,有许多都在城里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有了自己的家庭。在闲暇的时候,他们总会回村子看看。对村长来说,无论他们是什么职业,他们永远是村子最喜欢的孩子们。
"不管什么时候,如果想家的话就回村子吧。村长会等着你们哦。"
-
并不悲伤的告别后,孩子们踏上了旅程。他们并没有坐马车,而是选择了步行,这并不轻松。
这是男爵大人定下的规矩,似乎是想让这些孩子们见识路上的景色。
他们的速度并不慢,没一会儿便看不到村子了。路两边的大森林里的新奇事物吸引着孩子们的注意,那是他们从未注意过的景色。
奇怪的藤蔓缠绕在树上,一颗紫色的果子从藤蔓上垂了下来。
胆大的法拉想去摘下那果子-虽然以他的身高即便跳起来也摸不到。
"那是蔓草的果子,虽然很漂亮,但它可是有毒的哦。"
领队的老修女向孩子们讲述着这株奇怪的植物的故事,那是孩子们从来没有听过的知识。就连平时最调皮的法拉也安静了下来。
老修女的语速并不快,就像在讲故事。那是一个由食草兽,跳藤,大笑花和他们从未见过的植物编织成的故事。
孩子们第一次知道这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东西竟然是如此的有趣。
他们平时当作玩具的大笑花-那是一种被碰到后会发出奇怪叫声的花,是治疗药膏的主要材料;而在路边随处可见的跳藤可以做成让他们跳的更高的魔法药剂;还有味道奇怪的果子和让人产生幻觉的蘑菇...
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孩子们的肚子开始抗议了。
一行人来到了林子里的小溪旁,他们远远的瞧见了在河边喝水的食草兽。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那些笨拙的大家伙扭动着它们的身子离开了。
享用过午餐后,修女们开始为下午的行程做准备,至于兴奋的孩子们,已经在修女的叮嘱下迫不及待的跑到了林子里寻找乐子。
米斯沿着小溪慢慢的走着,河边的小花们此时看起来是那样的有趣。他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沉浸在好奇中的他并没有注意到环境的变化。
路边的植物越来越少,本应长满绿叶的树却像是枯死了一样,薄雾弥漫在这片死寂的树林中。透过薄雾可以看到不远处隐约隆起的土丘和上面奇怪的石头--那似乎是墓碑。
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大家很远了。
或许是出现了错觉,米斯感觉身边的雾气越来越浓,雾气之中零星的飘着几个白色的光团。
似乎是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光团向着米斯的方向飘来。
秋天的正午是温暖的,但此时的米斯却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冷。他想离开这个地方,却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几乎快要停止思考。
意识开始逐渐模糊,隐约间他听到了不知名的歌声,那歌声驱散了寒冷,温暖与知觉重新出现在他身上,就像是到达了天国一样。
身边的光团像是受到了吸引,向着雾气深处涌去。随着光团的汇聚,那片雾气也被驱散。
那是一个被光芒笼罩着的人,那歌声正是她所哼唱的。光团飘入她手中的提灯,放出明亮的光。
"生人?这里可不是生人应该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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