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透明的液体在小小的玻璃瓶里轻轻晃动。
武藤诚摇晃了一下玻璃瓶，没有反应，很好，接下来该前往下一个目击地点了。
从事务所出发后先后前往了三个有目击天使报告的地点了，如今因为杀人事件没有什么人敢靠近，不过想要弄清楚具体地点还是很简单的。
千世带来的报告中有提到，死者的尸体都被用一种细长的尖锐物体刺穿胸膛，全身血液被吸干而死。这不太像天界的家伙们会干的事，但以防万一，还是要进行确认。
“如果不是天界的家伙……那会是什么呢。”
诚收起小瓶子，随手叫了辆的士。
瓶子里装着的透明液体是“圣人的眼泪”。古代传说中能够与天界直接交流的人被称为“圣人”，他们的眼泪遇到天使或神明等会发出光芒，诚用它来确认那些被目击到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天使”。
上头的家伙只有非常重大的事情才会下来，而且他们基本不会伤害人类。这几起事情应该不会是他们所为。
诚在的士中稍微思考了一下，不久车就到了目的地，他向司机付了钱，下车。
若真是如此，那么会是灵异犯罪吗……也不太像，灵异犯罪的被害者身体上会留下的特殊记号在这起案件中没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点灵子痕迹，还不至于算灵异犯罪。
“先确认再说吧。”
诚又开始对目击到“天使”的地点进行调查。直到将所有地点都调查完，小瓶中的液体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不是上头的家伙所为，谢天谢地。”
诚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上没有任何阳光，只剩下厚厚的云层。
一通电话打进来，千世小姐很快拿出手机。
“喂，谁呀。”
她摆弄着手里的U盘，这是刚才我们几个人合力整理出来的资料。
“是吗……还真是扫兴。”
千世小姐听起来多多少少有些不快。
“我清楚了，案件暂时由我们处理，有情报会通知你。”
千世小姐挂断了电话。
“诚打过来的，他说这和灵异犯罪多半没关系。”
“没关系？”
“嗯，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既然他这么说了，那这起案件也不会有太大关系了。”
千世小姐长长叹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呃，话说回来，我来这里只是为整理资料吗？”
“啊，这个啊，当然不是啦，只是正好缺人手就拿来用用。”
“把我当工具使了吗！”
“别这么说嘛，协助警察工作也是市民应该做的。”
这分明是强词夺理……算了。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
“我们回来了！”
几个人陆陆续续走进来对着千世小姐打招呼。
“有什么情况吗？”
“和负责搜查的人员说过了，证据暂时由他们保管，在没有正式确定是灵异犯罪之前我们基本就没事了。”
“嗯，但要随时做好准备。帮我把这些文件备份一下，如果搜查一课他们有需要就给他们吧。”
“是！”
回来的都是这间办公室的其他警察，他们对千世小姐都毕恭毕敬的，好像千世小姐在这里地位很高啊。
“冒昧问一下，千世小姐的警衔是？”
“警部。”
什么！（注：在警部之前有巡查、巡查长、巡查部长和警部补四个等级，若没有重大贡献，升至警部需要很长的时间。）
“你那表情是啥意思，我是警视厅最年轻的警部，有问题吗。”
“没，没事。”
警部啊，真没想到千世小姐这么年轻就能到达这个位置，一般警察吃工龄都要很久才能上来。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千世小姐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堆里翻了翻，在堆成山的文件里找出一个小东西交给我。
“帮我还给诚。”
这是一个勾玉，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这是？”
“上次借他的，该还了。”
警察还向诚借这种东西啊，不用问也知道这多半跟灵异犯罪搜查有点关系，也许是用来看心灵枷锁的？（注：出自游戏《逆转裁判》，人的心灵枷锁可以用特殊的勾玉看见。）
“除了要还东西还有什么事吗？”
“只有这件事，特地麻烦你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诚也不会介意的吧。”
“好歹考虑下我的感受啊……”
“要说的话，你能联系到‘组织’的人吗，可能需要借助一下他们的力量。”
“哎？千世小姐你知道‘组织’？”
“一般警察不知道啦，但是灵搜课毕竟是接触那种东西的，上头特地给了许可。”
千世小姐表示和“组织”没怎么打过交道，经常叫诚当中间人。
“要我联系是可以啦。”
虽然我就认识一个人，但她可是“组织”日本分部的现领导人。
“那就拜托你了，娑婆耶小弟。”
“能够帮上千世小姐的忙也没什么啦……”
“不用这么见外，直接叫我千世就可以了。”
“是，千世警部。”
“喂，你小子故意的吧！”
听到我们的对话，整间办公室的人都在捂着嘴偷笑。也该回事务所了吧，东西得还给诚。我向千世警部和上条小姐简短道别，走出办公室。
* * *
“叮咚。”
门铃响了。
艾优慢悠悠从沙发上起身，来到门前。
“叮咚。”
门铃又响了。
艾优启动植入眼球的视觉辅助装置，隔着门扫描出客人的大概情况——女性，身高约146cm，根据身体各部位的热量，推断年龄在14~16岁之间，身体轮廓不像认识的人。
那个女生又要伸手按门铃，艾优直接将门打开，把对方吓了一跳。
“！”
“……”
那女生差点摔倒，好不容易了站稳脚跟，动作就像小动物一样。
“真是的，不要吓人啊……嗯？”
艾优看着这名不认识的女孩子，对方也注意到了她。两人对视几秒钟。
“请问这里是娑婆耶家吗？”
“……（点头）”
“呃……（盯）”
被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边，艾优有些疑惑。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个人同时开口问了对方同样的问题。
“我找娑婆耶流空。”
咬到舌头了。看到陌生人，娇小的女孩子显得有些慌张，大概是有点紧张吧，她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冷淡。
“……是吗。”
“流空呢？”
“……不在家，他出门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固定。”
“哦……”
少女目光四处游移，似乎在思考什么。
“……（盯）”
“呜！”
艾优趁着她分神，把脸凑上少女的面前，对方好像被吓到，肩膀一缩，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艾优仔细观察眼前的对象：少女长得如同洋娃娃一般，身材娇小玲珑，眼睛大而清澈，双唇微抿，留着长长的头发，肌肤白皙光滑、吹弹可破。少女穿着合身的轻飘飘的连衣裙，过于明亮的的颜色和她的黑发成了对比。
“你在干什么……？”
“……观察。”
“观察？”
少女有些戒备地后退。
“……得出结论，很可爱。”
艾优一把抱住少女。
“呜咪？！”
少女发出可爱的惊呼。冷冰冰的面具被打碎。
抱起来感觉也不错，这名少女的身体相当有柔韧性。艾优第一次想要抱毛绒玩具以外的东西——艾优的印象中在她很小的时候有过泰迪熊等毛绒玩具。
“等等等一下！为什么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和我见面不到三分钟就抱住我，为什么胸部还这么大，所以说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流空快来救救我啊——！”
艾优把少女紧紧抱在怀里，对方一开始反抗很激烈，但是见艾优没有松手的迹象后就放弃了抵抗。
“呜呜呜……这和在学校一样啊……”
看样子少女曾经遭遇过类似的事。以女性的视角来看，这个女孩子长得十分可爱，被人喜爱也是很正常的。
艾优抱着少女好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啊咧，艾优？希零？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娑婆耶流空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们两个。
* * *
娑婆耶家的客厅，茶几上摆着三个杯子和点心，从冰箱拿出来的饮料还在冒着白气。早春寒早已过去，现在是温暖的春天，再有两个月就开始步入夏天。
“和上次来时变化很大呢。”
希零看着客厅，这块地方原来除了纸箱什么都没有。
“差点认不出这是你家了。”
“承蒙夸奖。”
其实都是艾优出的钱。
“说起来，你们两个还不认识吧？”
“你是说这个对初次见面的人死死抱住不放的大胸女吗？”
希零瞪了一眼艾优，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因为很可爱。”
“哎呀呀……”
我叹了一口气。
“这位是艾优，博士的养女，这位是须原希零，我的青梅竹马。”
“……初次见面。”
“唔，姑且初次见面。”
这两个人能够好好相处吗？艾优从来没有过朋友，她要接触外界更多一些才行。
“你说博士，难道这个大胸女也和封锁区的事件有关系吗？”
“嗯，不是一般有关系，但是现在事情过去了，因为她在外边没有地方住所以暂且住在我家。”
“……娑婆耶君是个好人。”
“为什么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字面意思。”
那就好。
希零坐在我身边，扯了扯我的衣角。
“这个大胸女和你是什么关系？”
“只是一般的同居，没有特别的关系啦。”
“……？”
艾优向我们投来疑问的视线，大概是在好奇我们说什么悄悄话。
“那边的大胸女，话先说在前面，流空是我的青梅竹马，可不要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哦！”
希零挺起并不丰满的胸膛如此宣言道。
须原希零，我的青梅竹马。如果没记错今年16岁，现役女子高中生，个头不大看起来像初中生，不过是个美人胚子，等她有所成长后应该会变成一个美女吧。
希零不仅是高中生，她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斩鬼猎人组织日本分部现任领导人。我不太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但是希零能够担任这么一个重要位置足以说明她有多厉害。在我参与的首个委托里也帮了我不少忙。
她平时总是带着一本巨大的书，但今天没看见。不知她找我有什么事。不过我也正好要找她，希零自己跑过来省去不少事。
“……青梅竹马？”
艾优似乎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异性朋友。”
话虽如此，我和希零在小时候也就一共度过了两年多一点，我因为搬家和希零分开，直到一个多月前才重新见面（因为某种机缘巧合）。
“所以希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被这个大胸女蹂躏过差点忘了。”
“……大胸女。”
艾优好像不明白这是在指她，歪着脑袋看过来。希零躲在我身后同时回了她一个鬼脸，这个行为很像小鬼啊，你都是高中生了，别这么幼稚吧。
“流空，离开事务所。”
“哎？”
突如其来的请求。希零直视我的双眼。
“离开那个事务所。”
“为什么？”
“武藤诚不是人类，你在他身边迟早会遭遇不幸。”
“诚不是人类……也不奇怪，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你已经接触到了常人无法知道的东西，我曾经想阻止你，可是现在没得选了。”
“……”
沉默。
希零是真心在劝说我。我经历过那些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事，我也清楚，在我们生活的世界的另一面存在着许多东西，它们隐藏在光的影子下，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被人熟悉的和不被人熟悉的东西构成了整个世界。
“知道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我知道。”
我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包括诚在我进入事务所之前也问过。有准备的人才有资格面对这些。但是我最初的动机是什么？为了还债，所以找上了报酬最高的工作，诚帮我还清债，成了我的新债主。用最简单的话说就是我在为钱工作，接触这些并非我本意。发生的事情不可改变，最近我也发现，我好像不是很讨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希零，你知道我的欠款还有多少吗？”
“唔？”
“两亿九千九百六十三万五千円。”
天文数字，在这个经济萧条的时代，这样的债务能压垮任何一个人。
“你能帮我还清吗？”
“如果动用到‘组织’的财力就是小菜一碟。”
“那这样子我的债主就变成了‘组织’，结果是一样的，而且你那叫公款私用。”
“但是——”“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我轻轻摸了摸希零的脑袋。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讨厌现在的工作。”
“好吧……”
希零拿开我放在她头上的手，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我也要摸。”
艾优走过来，学着我的样子抚摸希零的脑袋，希零甩开她的手，拿我当挡箭牌，艾优就顺势摸起我的脑袋……你还真摸啊！
“……乖乖。”
“我不是小孩子啦。”
“……没关系的，娑婆耶君不必勉强自己。”
“原来你有在听我们说话啊。”
“……抱歉。”
“不要紧。”
艾优……她并不能算完全的局外人，她和我同样经历了很多事，在封锁区事件里也是关键角色，硬要说的话我们两个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回到正题吧，希零，你知道警视厅的灵搜课吗？”
“你是说那些没用的公务员？当然知道，他们经常麻烦我们呢。”
希零和诚说的话都一样，我开始有点同情千世警部了。
“他们要借助你们的力量。”
希零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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