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为什么我每次去见阿蒙她都是在睡大觉。从第一次开始,她都是这样,脸贴在台子上,双手伸到外面,口水哇哇地流,磕碜极了。这次也是如此,我走到她跟前,指关节敲着台子,“喂喂,别睡了”。
她艰难地上翻眼皮,一瞧是我,嘴里呜呜哇哇口齿不清道:“唷,你来了,有事儿吗?”
这样子让我特别恼火,同时又感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十分可笑,简直就是在折磨我。
“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我真的没什么事,真的就只是来玩玩。
“虚情假意。”她四个字说的含混不清。
“再怎么说咱们也是朋友,你心未免也太铁了吧。还有,你怎么老困成这样?”
“做了个恶梦,没睡好。”她勉强挺起半个身子,右手撑着脑袋,迷迷糊糊地盯着我看,显然她不能聚精会神。“我可是知晓过去与未来的,累的很。”
“好吧。”我盘腿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放在吧台上,说:“还是老样儿,有吗?”
她指着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壶,意思就是让我自己动手。唉,像她这般消极怠工,店里生意不冷清才怪,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冷清她才这么没精打采,算了,不打扰她了。看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山先生。
他看到我在这里,就自己主动挪过来。同店里的其他常客一样,他不是人,是血族,但他确实看起来不像是个吸血鬼的料。他的脸窄而长,一副小眼镜卡在上面,对别人说话总是弓着腰,双手互相搓来搓去,眼睛瞪着对方,似乎是有求于人而极谦恭。这次也是如此,他上来先套了一大堆的近乎,问我最近怎么样,过的还好吧之类的。还问我我的朋友们最近如何如何,这让我诧异。
“你问他们过的怎样?”我摸摸脑门。“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是是,是。”他点头点个不停,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我多事了,我多事了。”
“山先生,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我办你就直说,毕竟这里大家都知道你的人品。”
“那好,好。”他迟疑了一下。“这个最近我要去趟南极,去,作研究,考察。”
“哦。”只是这样吗?
“所以呢?”
“所以我想,找个助手,你们恶魔不都挺强悍的嘛,你,或者,你介绍个也行。”看来他也不太聪明,真信了阿蒙那家伙的胡吹。但是吧,合适的人倒还真有,算是给她拉个活儿。
我微倾头,说:“人我还真能给你弄一个。”他连声说谢。“只是这钱……”
“钱不是问题,随便开价。”他立马回答道。我点头说好吧,我去帮你联络一下。所以我推开门,径直去找鸦司,同时背后传来阿蒙惊奇的尖叫“疯了?现在的南极还是极夜!”
鸦司推开门进来,一股腾腾热气直扑到她脸上,她用手在面前挥挥。看着满堂的食客和忙碌的服务员,她没有多说什么,轻轻走到一扇门前,上面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她看都没看一眼就进去了。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人在前台和后台之间来来回回,忙的不得了。鸦司不忍打断他,一直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洗菜,和面,煮饭,切肉,或是看看四周,看看那些繁而不杂不乱的陈列,看的出神,竟忘了正事。直到那人提醒。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他终于有一丝半会儿的休息。
“你水精灵又丢了,我又给你找回来了,虽然是碰巧。”鸦司伸出手,摊开,是一块蓝色的勾玉。
“放那一边就好。”他看也不看。
“成铭。”鸦司的表情很严肃。“你必须要重视起来,他们老被人偷,虽然没有惹出什么大麻烦,但保不齐哪天不被人利用。”
成铭,这个男人没有说话。鸦司叹口气,悻悻地走出去。当她走出店门后,扭头向上望了一眼店牌,龙眠宫,真不知道一个卖米粉的干嘛叫这种怪名字。但成铭说这三个字是一位老大师题的,具有辟邪镇宅的作用。唉,那就随他呗。正想着,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一看,是张恒,不禁喜笑颜开。
“呦,小恒,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她问道。
“别说废话了,有个活你干不干。”张恒看上去特别兴奋。
“什么活?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私家侦探,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干。”鸦司居然还记得自己是个侦探,而不是个打手。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侦探。”张恒心里吐槽。“要去外地,有可能是国外,你要不要?”
“钱管够就行。”鸦司的回答很直接。
“环境可能比较恶劣,甚至于危险,你去不去?”
“开玩笑。这地球上还有能让我觉得恶劣的环境?”鸦司双手抱胸,扬起头。
“那好。”张恒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去一趟南极吧。”
“哪里?”她呆住了。
“南极。”
“南极?”
“南极。”张恒斩钉截铁。
“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鸦司一皱眉。
“没错。”张恒用力点一下头。
“疯了!”鸦司跳起来。“现在的南极可是极夜。”
真是亲姐妹,反应简直一模一样。张恒心里想。“那你现在还去不去?”
“那种鬼地方,你当我是帝企鹅?”鸦司生气地把头别向一边。
“不是你说的地球上没有恶劣的地方?”
鸦司又把头拧回来,睁开一只眼俯视张恒,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钱好说好说。”
“不是这个。”鸦司摇摇头。“是……”
“是什么?”张恒疑惑道。鸦司缓步到张恒后面,一把抱住他,高高举起,说:“我要你和我一起去。”
“别开玩笑。”张恒想要挣脱,鸦司于是就放他下来。“就我,还不得折在那里。”
“我不管,你不去我不去。”鸦司眼睛微眯,嘴角微扬。“南极挺好一地儿,到时候咱们俩手牵手漫步在冰原上,多浪漫。看着夜空中的极光,互相许下纯洁的爱的誓言,嗯~~”
“好好好,打住你的幻想。”张恒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他本想说些什么,但望着鸦司那不像是玩笑的脸,他服了,说;“好吧,我也去,谁教我们……”
“是一对。”鸦司抢着说完。张恒本想辩解,可一看,她早就跑远了,追也追不上。“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他只得对自己说。
张恒看着四周,突然觉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拼命地转头,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一会儿,他的视线停在了那里,他紧紧地,紧紧地,盯着我,我?等一下!我好像就是张恒!那对面的那个是谁?不对,我为什么会处于一个第三视角,在这个状态下看着我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血红,一片血红,在一片血红之中,我看到那陌生的怪物,我看到它那长满绒毛的巨大头颅,和一片片山峰似的不可名状的巨物。可是,面对这般场景,我竟毫无一丝恐惧,就好像我曾经来过,冥冥之中我曾与它交战数个回合,我杀死了它,也得到了它的诅咒。这个诅咒跨越时间,跨越维度,跨越宇宙。想不清,想不起,记不得。穿过,穿过。我在行走,我在行走……
“这家伙,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我站在甲板上,倚着栏杆,抬头望着天,渐渐的,天空凝固了。我越是盯着天看,越是感到恐惧,此刻,狭小的空间更让我安心,可我又实在是受不了密闭空间的压抑,极度的压抑,让我想要举起刀子杀人的压抑。如果天让我难过,那我就只能俯身见见蔚蓝的海洋。远处,蒸腾的水汽凝结成一个白色的巨人,让我感觉不适。近处,在海面之下,我总觉得有一只硕大无朋的眼睛在威胁着我,不忍直视。
鸦司走出来安慰我,说我太过于逞强,非要跟着他们一块儿去。确实是这样,现在的南极根本不是我这种人该来的地方。可在当时,不知怎么的,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何会这般,一时热血冲昏了头脑,就来到了这艘船上。
事情要从山先生的恩师以赛亚说起,你也许会问,山先生是谁?好吧,我也不熟。只是当时我和鸦司在阿蒙那里,他突然走过来,央求鸦司帮他寻找失踪的以赛亚。以赛亚我有点认识,好像是个有点威望的生物学家,据说他疯了,疯的很彻底。他不顾他人劝阻,硬要去风雪严寒的南极作科学考察,结果,没回来。
这件事他没和任何人说,自己偷偷摸摸地跑去南极,那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山先生不认为他老人家已经死了,虽然在那种地方失踪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我们劝他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他却坚信那疯掉的生物学家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又或者说,你怎么证明?”我问他。他拿出一个雕花木盒,打开它,我伸头一看,是一颗心脏,正有力地,有韵律地跳动着。
“他不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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