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上山丘,看见远方的一座高大的,颇似欧洲城堡的建筑。那是我和张恒此行的目的地。不知为什么,它连同周围的旷野,总让我感觉异常阴郁。抬头望着那云谲波诡的天空,我意识到一场大暴雨要来袭。我催促同行的张恒快点。他却向我抱怨道:“慢点,慢点,你步子迈太大,我都快跟不上了。”
我的右腿受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要靠手杖辅助走路。可即使这样,也比张恒快。天上的五月越积越大,眼看都要压到那座城堡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到时候我们被淋成落汤鸡,有失体面。于是我扛起张恒,像扛起一根木棍一样轻松。或许我不能跑,但我可以单脚跳。我扛着他,跳到城堡大门前,这在旁人看来诡异至极,但这附近也没人。况且我本就是一个诡异的存在。
按响门铃,有人给我们开门,他上下打量我们。我笑了笑,说:“你们老爷找的我。”他迟疑了一下,就带我们进去。他领着我们穿过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来到一个房间。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打开灯,才发现内部陈设如此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他让我们先在这里等着,自己一会儿去请示老爷。他走后,我和张恒就聊开了。
“这里可真够闷的。”我揪着衣领,注意到有一扇窗户紧闭着,就把他打开了。一瞬间,“哗哗”响起,那是风和雨的合唱。有些雨顺着风飘了进来。
“空气里全是灰尘。”我用食指在桌子上抹了一下,一层厚厚的灰。
“过道里的那几盏灯,亮跟不亮有什么区别,昏昏沉沉的。”我朝外看去,强烈的孤独感和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住这的人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受不了。”
“唔!”张恒站在窗户旁,吹着风。“把事情办了,咱们就走,这鬼地方我也一刻都待不了。哦,对了。别露馅了。”
“懂,懂。”我回答道。“我现在是你师傅水雾大师。”
“不,是你假扮我师傅。”他纠正我。
“哎呀,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
“还这么尊敬你师傅啊。”
他低下头,轻声说道:“毕竟它是我师傅。”
说话间,之前那人进来了,要带我们去见他老爷。我们跟着他,在迷宫般的走廊中转过一个又一个弯。意识渐渐有些模糊盯着那人看,他瘦瘦高高的,笔挺地站着,一路上沉默不语,活像个会走路的竹竿。穿过迷宫,来到大厅,大厅空荡荡的,除了四周几根用于支撑的巨大石柱,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了。上面的吊灯亮一半暗一半,破败的很。一位看上去精神焕发的老人急忙上前,对我和张恒毕恭毕敬地行礼,盈着笑脸,问道:“哪位是水雾大师啊?”
“这是我师傅水雾大师。”他指着我。我此时汗流浃背,我哪里像个大师,或者说,像个神棍。我这么想,老头也这么想。所以他有点怀疑。
老头邀请我们一起吃晚餐。盛情难却。饭桌上他向我大谈特谈神秘学,我略知一二,不至于太尴尬。老头告诉我们明天他将进行一个古老的召唤仪式,以唤醒沉睡的死亡狩猎之神。我听了以后浑身发毛,直觉和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这次绝对没好事。
吃完饭,回到房间。窗外雨依旧下个不停。我向窗外看去,只有乌云暴雨和一望无际的原野。我关紧窗户,心想这雨得下一个星期。我脱掉鞋和袜子。两只脚开始膨胀,指甲伸长,两条腿上覆满黑色的羽毛。解掉所有束缚。舒服!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老张,你说你师傅不会是让我们来弑神的吧。你看,它连星尘伊格斯这样的大杀器都给我了。虽然我不知道它有多牛,但跟星尘族扯上关系的肯定不一般。”
“弑神,哼,”张恒白了我一眼,“你觉得咱俩有这本事吗?”
“运气好说不定能呢。”
“得了吧,运气靠不住的。还有,星尘伊格斯你放哪了?”
“藏手杖里了。”
他狐疑地盯着那根细有长的手杖。我向他解释里面有特殊的机关,至于机关的细节,秘密,不告诉你。
危险的预兆在脑海中突突狂跳。一整晚我都没有睡好。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半夜,我睁着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这儿可有够潮湿的,墙上全是水珠。”外面雷声大作,紫红色的闪电短暂地照亮天空和房间。雨似乎更加浩荡。
“咱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三个钟头过去了。
我望着那扇门,它严肃静默,就像旁边的仆人,令我不寒而栗。门似乎离我越来越近,恐惧也似乎在我心中层层加深。它像头怪兽,沉睡时更震慑人心。
门开了,失望的老头和疲惫的鸦司走了出来。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说什么也没有。
“唉!那老头不知道搞的什么名堂,弄了半天,连个影儿都没有。唬人的很。看的我都睡着了。”她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环顾四周。
“那个瘦高个哪去了?”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
“对哦,他刚才就站在我旁边的,怎么没影了?”
“哎呀,那老头,你看,倒地上不省人事,怎么回事?”她指着大厅的中央。老头倒在那里,一动不动。直觉告诉我大事不妙。随后视线上移至吊灯。奇怪的巨大身影正盘踞其上,使吊灯左摇右晃,摇摇欲坠。如果非要形容那巨大身影,那么它就像一副庞大的动物骨架,长满灰色绒毛的庞大骨架。它的头像羊头,没有角的那种。
它后两条腿和钢鞭似的尾巴紧紧勾住灯架,前两条腿,不,应该称之为手臂,向下垂着,随意摆动。接着,它一个跟头落到地上,吞下老头。它双臂撑着地,膝盖弯曲,跪在地上。高大的身躯与硕大的头颅越过我们头顶。它俯视着我们,就像神一样。这或许就是死亡狩猎之神。
“愣着干什么!跑呀!”鸦司拽着我的手就跑。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跑进迷宫般的走廊里。里面狭窄,它进不去。我听到它的叫声,震耳欲聋,回荡在城堡里。极尽粗野,极尽愤怒。这真的是神吗?声音渐渐变轻,也许是因为它平息了怒火,也许是因为我们离它越来越远。但很快,我们周围开始震动,是那怪物在四处冲撞。
“看来咱们只能和它拼个你死我活。”说罢,她便要回头,“走吧。”
“你打得过它吗?”我为她捏了把汗。
“大不了同归于尽。”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我知道我大可不必为她担心了。鸦司永远可靠,永远。
“还有星尘伊格斯呢。”她双手握着手杖,左拧一下,右拧一下,弹出一个有鸭梨大小,形状不规则的宝石,闪闪发光。
“你拿着吧,说不定有用呢。”她实在想不到这玩意儿的用途。
“可是。”我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右腿行动不便,和那怪物正面交锋,没问题吧。”
“没问题,兽化后疼痛减轻不少,也灵活许多。”
结果如何,我不敢想象。我们也不是没对付过大型的敌人。
当我们回到大厅时,那怪物正倚在一根石柱上睡觉,睡姿极像人,鼾声如雷。我们悄悄靠近它,来个出其不意。鸦司爬上石柱,使出全力给它臃肿的脑袋来上一拳。它疼的嗷嗷直叫。那一拳要是打在我身上,我不敢想象。
这时星尘伊格斯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发出极度刺眼的强光。白光照耀整个大厅,穿过每个房间,每个角落,使黑暗无所遁形。
那个怪物被强光逼得后退,身上的绒毛竟然脱落,这玩意儿挺厉害的,专克它。
“鸦姐,快拿这个弄死它。”我把它放到正被强光搞得找不着北的鸦司手上,可一到它手上,光就渐渐暗淡。怪物便立即振作精神,向我们冲过来。
“啊,怎么回事?”我又拿起它,强光再次降临,如箭般射向怪物,攻势之猛,直把那怪物逼到墙角边瑟瑟发抖。
“哦,是这样啊。鸦姐,快!”我一手拿着星尘伊格斯,一手拉着鸦司。她正把头埋在两只臂膀的黑毛里。这光确实刺眼。
终于。来到它面前,它身上的绒毛已然褪尽,只剩下一副光溜溜的惨白的骨架。全然没那时凶狠,我得意极了,打算就这么用光照死它。但我得意没多久,那怪物就一发狠一掌扇下去。我慌忙躲开,不小心让星尘伊格斯掉在地上。我欲捡起它,它却被怪物一脚踩爆。这一下子光彻底没了。
怪物又接着来一掌,我想跑却跑不出它的手掌心。它太快了,太敏捷了。我甚至来不及恐惧。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鸦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挡下那一掌,全力一击,将它打碎。怪物叫个不停,想必是极大的痛苦。鸦司绕着怪物跑,怪物则与她反方向原地转圈,不过它没有鸦司快。最后鸦司跑到了它的背后,抓着它的尾巴,一顿猛扯,将尾巴连着脊柱一并扯出来。
怪物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鸦司搓了搓手,恢复成人的形态,向我吐槽道:“那东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要不得。”她流出几滴眼泪。“我的眼睛比正常人对光敏感。这差点要了我的命。”说完,她倒在地上。“好累,让我。。。休息一下。。。”她沉默了。
突然,地面开始剧烈晃动。裂缝迅速爬上城墙,它们在增宽。我听见呼喊,尖叫。碎石落下,沙尘扬起。一片混乱中,我凭着本能,拖着笨重的鸦司,在一处墙角下缩成一团。坍塌前空气中充斥着绝望的嚎叫,我堵住耳朵,却是徒劳。任由它们侵蚀我的大脑。眼泪滴在鸦司身上。慢慢没有意识。
当我睁开眼,看见一片废墟以及漆黑的穹顶。鸦司正倚坐在墙根下。天上还在下雨,下小雨。我起身,发现自己正被一大堆黑色羽毛覆盖着。
“啊?鸦司这不是你的毛吗!”我把这些毛拨开。
“嗯,方才还在下雨,怕你着凉,正宗天鹅绒,难道不舒服吗?”她过来帮我打掉这些羽毛,原来我后背也全是的。
一束光照在我们脸上,随即向那里望去。太阳正缓缓缓缓升起,重新给予世界生机。它照亮天空,照到我和她的身上,照在每一处断垣残壁上。
“回去喽。”鸦司朝着太阳走去。我紧跟着她。
可能是想记住什么,或者忘记什么,我回头再看一眼。那些残破的高墙石柱似乎在做梦。梦中,它们再次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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