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馆,作为卡莱赫仑普世教最为重要的行政执行机关,它被设立在扶桑城的核心位置,圣战纪念碑的南侧。扶桑城虽有城主,但一切大小军政事务皆由中枢馆一言而决,中枢馆的最高官员由大教宗亲自指派,它代表着教会最顶端的无上权威。在卡莱赫仑全境,只有四座城市设立有中枢馆,这四座城市对卡莱赫仑而言,具有非凡的价值与意义。
当爱丽丝一行人行至扶桑城中枢馆时,浩浩荡荡的队伍跨过中枢馆前方的安赫石桥,整齐划一的军阵就好似一排排银色的浪潮,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正在中枢馆前方广场上打扫的低阶神官们,很快注意到安赫石桥方向传来的巨大动静,当他们看到,如海浪般的银甲圣军阵列向着自己的方向快速涌来,而为首的少女,身着红衣,姿容优雅,不由得呆立在当场。所幸,很快就有人反应了过来,他转身就向着中枢馆内狂奔,口中高喊着:“至高圣女爱丽丝殿下亲临!有请牧首见驾!”
阿莱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些想笑,她轻轻皱着眉头,带着古怪的眼神看向依然呆立在原地的其他神官们,问道:“他是不是这里有些不太好?”说罢,阿莱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而在一旁的爱丽丝看着那名狂奔向中枢馆内的神官背影,露出一抹带着“果不其然”意味的浅笑。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引起了阿莱耶的注意,随后朝后者眨了三下眼睛,阿莱耶微不可查地颔首,示意自己已经明了。
很快,中枢馆牧首莱特在诸多高级神官的簇拥下,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教典,态度极端恭敬地走到爱丽丝的身前,他的手在膝前轻轻一扫,作势就要给爱丽丝跪下。爱丽丝又哪里能够让一位满头华发的老人家给自己下跪,她轻轻一拖,将牧首莱特搀扶起来,口中道:“牧首不必如此拘礼,我听闻扶桑城中最近有些变故,心中有些着急,所以便来了,想必牧首不会怪我吧?”她的声音,是那样温和轻柔。
莱特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和蔼亲切的笑,他缓缓道:“是出了些事儿,不过都已经解决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殿下无需挂心!”说着,他张开左臂,作了个“请”的手势,接着说:“殿下一路劳顿,先到西侧红厅稍作歇息,这事儿啊,容老头子慢慢和您细说。”
……
就在爱丽丝与莱特进行友好交流之际,执行完任务的银甲圣军战士陆陆续续回来复命。结合莱特所告知的情况,让爱丽丝对于扶桑城中近期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在爱丽丝得到的信息里,作为城主的普林·帕伦勾结其同宗族的阿莱德曼·帕伦,盗取军需宝库中的军备,私售给佣兵与武器商人,从而谋取不正当利益。
举报人是珑恩·格利特,也是扶桑城本土原生宗族格利特家中的一员,颇有些影响力。
因为此事涉及人员众多,意义重大,中枢馆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很是谨慎小心,他们从很多位佣兵的口中获取到了帕伦家族私售给他们武器的证词,又从多个武器商人那里获得了相关的证据,最关键的是,甚至还有在私售武器这件事上,在帕伦家族与商人中间连线搭桥者的供词。
而在普林·帕伦与阿莱德曼·帕伦的家中,也起获了数量庞大的兵器,根据这些兵器的制式规格来判断,确定是出自扶桑城军需库中的物资。
可以说是人证与物证具在,是铁案一桩。
因为这件事,帕伦家族所在的巴依族的各个不同宗族,也或多或少受到了牵连。
不过据爱丽丝亲卫士兵打听回来的消息来看,帕伦家族面对如此境况,也丝毫不打算认罪。
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而另外一件,则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大新闻。
就在前不久,帕尔那矿区的采石矿工意外发现了一处拥有密集特考克原石的矿脉带,这件事当时立刻轰动了全城,可让爱丽丝感觉到奇怪的是,就正常情况来说,发现了如此规模的特考克原石矿脉,应该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罗德赛尔,可事实结果让人意外。
爱丽丝一言不发,她静静地听阿莱耶将收集来的信息一一汇总,待阿莱耶汇报完毕,爱丽丝不由得一声轻叹,朝着阿莱耶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阿莱耶的视线在手中若干份报告上快速移动着,无数的资讯在脑内快速拆分重组,俄顷,阿莱耶抬起头来,嘴角边还带着一丝苦笑,她朝着爱丽丝无奈地挤了挤眼:“帕伦家族盗取军需,私售兵器,这都是大罪,按教例应押送到罗德赛尔,接受阿珐利隆的审判。”
爱丽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随后看向正坐在自己身侧的莱特牧首,她似有些微的犹豫,带着试探性的发问道:“牧首,押送帕伦家族相关人员前往罗德赛尔的事,你看……我能麻烦你吗?我们并不会直接返回罗德赛尔,所以你看……”
牧首莱特抚须而笑,他起身行礼道:“谨遵您的意志!”
爱丽丝朝他轻轻点头,“那么有劳莱特牧首了!”
莱特再次行礼,随后,先是缓缓地退了几步,这才转身走出红厅。
阿莱耶目不转睛地看着牧首莱特一步步走出红厅的大门,便听到爱丽丝的轻笑声:“好了,人已经走了,说说看,有什么发现?”
“问题很大,殿下。”阿莱耶丝毫不理会爱丽丝对自己的取笑,她一脸严肃认真,将手中的报告一份一份递给后者,随后缓缓开口:“根据证据链来看,确实是帕伦家族私售兵器,不过这个地方存在多处不合理,按教会法令,私售兵器者会被判死,而明知所售兵器出处依然购买的,也会判死。这里,存在一个知情与否的问题,不过按照法令要求,如不能证实自己不知情,按知情论处。商人或者佣兵或许都可以为自己找到理由,不过连线搭桥的中间人呢?这个中间人会提供供词,绝无可能!”
阿莱耶端起身边的水杯,嘬了一小口,接着说道:“另外,在两人家中起获的兵器数量格外庞大,有刀剑,铠甲,箭矢,甚至还包含长柄武器。这里的关键点,在于数量的庞大,以及目标显眼,将如此多的兵器拿回自己的家里,不管怎么想,都未免太过于嚣张了。我与普林·帕伦有过几面之缘,他是个精明干练的人,而这样的人,会愚蠢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想来是不会的!另外,在军需库掌库人阿莱德曼出事之后不久,比多·蒙巴顿便接管了军需库,虽然按照教会法令,比多·蒙巴顿与阿莱德曼·帕伦属于同氏族,但当时所处环境,直接套用法令略显牵强。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依然如此做了,事有蹊跷。需要严查。”
“那么,对此事件,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我亲爱的阿莱耶!”
“殿下,您可以将比多,武器商人,以及中间人带来问话,然后可以这样……这样……”
……
银甲圣军的效率总是极高的,不多时,比多·蒙巴顿还有普林·帕伦一案中的武器商人与中间人便被带到了中枢馆红厅。
此时的爱丽丝高坐于红厅的主位之上,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桌面上的什么东西。阿莱耶则站在红厅主位的阶梯之下,也不出声,平静地看着跪倒在地面上的众人。
三人的间隔颇有些距离,他们跪在这里已然过去了好几个钟头,他们趴伏着身子,根本不敢抬头,尤其是当他们知道,他们眼前的美丽少女是教会至高圣女爱丽丝·怀特的时候,三人的小心脏怦怦直跳,内心涌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
就在三人即将被巨大的心理压力压垮的时候,爱丽丝一点点抬起头来,用手指着跪倒在前方的武器商人与中间人,轻启檀口:“我问,你们用笔回答,不得交头接耳,不得欺瞒,懂?”声音空灵悦耳,语调却带着凛然杀机。
二人疯狂点头,好似捣蒜。
“第一个问题,你们的名字。”
两人快速下笔,虽然不太明白圣女的用意,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作答,更何况,这种问题,问得也太没水准了些,二人心里不由得一阵嗤笑。
“第二个问题,对方的名字。”
两人一愣,不过还是很快写下了答案,这个问题,在帕伦家族案中有过演练,回答上来,并不困难。
“第三个问题,你们第一次认识,是在什么时候?”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一惊,刚想转头看向对方,便见阿莱耶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刃与剑鞘的沙沙摩擦声,就好似夺命的音符,惊起两人一身的寒颤。
“答不上?那好,我换个问题。你们知道,提供虚假证词,构陷一名主教是什么罪名吗?”
回应爱丽丝的,是沉默。这两人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回答。
“依教会法令,构陷主教及以上的,斩。”
爱丽丝的语速很慢,可每一个字落在二人的心头,都是一颤,他们害怕极了,他们知道爱丽丝并非说笑,求生的欲望让他们开始慌乱起来,他们语无伦次,说着些意味不明的话。
“阿莱耶,执行法令吧!”
“谨遵您的意志!殿下。”
随着话音同时落地的,还有二人的头颅。这两人的鲜血溅了比多·蒙巴顿一身,从头到脚,全身都是。可他丝毫不敢吭声,他不住地发抖,心中害怕极了。而就在此时,他听到爱丽丝的声音幽幽传来,“染指军需库掌库,让我猜猜看,你能死几次?”正当比多的心中一阵阵寒意开始上涌,便听到爱丽丝猛得拍击桌面,愤然起身,怒斥道:“好大的胆子!”
这拍击桌面的巨响,就好似直接作用在比多身上,他噗通一声,直接瘫倒在地上。
见比多·蒙巴顿如此不堪,爱丽丝也自觉没有了继续震慑他的必要,她望着天花板,幽幽开口:“听好了,这个问题,我只问一遍!你如实回答!我并非以爱丽丝·怀特的身份在向你问话,而是以爱莉丝·芙娅的名义。”
比多·蒙巴顿的心里咯噔一跳,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所带来的天差地别的后果。如果是对前者说谎,那么他将面对的,是杖刑一百,而如果,是对后者说谎,他所要面对的,是整个宗族都将被屠戮。
爱丽丝看着比多·蒙巴顿面部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理会,她缓缓开口道:“我想知道,是谁指使你顶替军需库掌库人的身份,而他又是如何说服你的。告诉我答案,我可以保你不死,如果确是事出有因,我甚至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好一阵沉默过后,比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看向爱丽丝的方向,想从对方的表情或是眼神中得到正面的承诺或者说肯定,“你真的能帮我救出家人吗?”见爱丽丝先是一愣,随后微微颔首,这才接着说:“是珑恩·格利特让我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利用我控制军需库,方便他们家族攫取利益。我的兄长与妹妹都在他的手中,我无能为力,只得听从……”
……
……
而就在爱丽丝审讯比多·蒙巴顿的时候,在珑恩·格利特的房间里,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正用珑恩的衣襟擦拭着手中的刀刃,他轻声地自言自语,又好似在珑恩的耳边呢喃:“你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麻烦,圣女会以此为突破口,找到你,然后找到我。为了我的安全,所以麻烦你死一下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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