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张羊皮纸上的血液完全风干,爱丽丝将两封书信卷起,用火漆封好。在与门外值守的士兵交流了几句之后,左手拎着准备好的三只小鸡,便爬上了通往塔顶的长梯。
塔顶上的隼巢约摸百来平米大小,当爱丽丝推开塔楼顶部的门板时,发现有三只接近成年的白石巨隼正在玩闹着。见有人靠近,三只巨隼纷纷朝着这个陌生人的方向偏过头来。
爱丽丝对着巨隼露出一个笑容,随后吹了个短促的口哨,将三只小鸡抛给它们。
这也是爱丽丝第一次见到白石巨隼这样的猛禽进食,只见它们快速地伸头,张开短喙,一口咬在小鸡的脖颈处,随后猛得发力,硬生生将小鸡的颈骨拧断。做完这些,白石巨隼才将小鸡的身体咬开,撕扯成多个小块,大口吞食。
爱丽丝将自己的身子压低,蹲坐在距离白石巨隼不远的位置上,见几只巨隼进食完毕,爱丽丝从一旁的木箱中取出了一枝白色的鸢尾花。她将这枝鸢尾花捧在手心,朝着白石巨隼的方向略微递出,便见到其中一只个头偏大的巨隼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爱丽丝冲着它轻轻点了点头,将白色的鸢尾花放在身旁的地面上,随后取出需要呈给大教宗摩恩的信,将信装进了白石巨隼挂在脖子上的信筒内。
在爱丽丝反复确认信筒的盖子已经封好之后,对着这只巨隼再次吹出了一个短促的口哨,白石巨隼听到命令,扑腾了两下翅膀,展翅而飞。
按照这种方式,爱丽丝很快将手中的另一封信寄出,望着那飞向远方的巨隼,爱丽丝本已平静下来的心境再一次感到焦虑起来。她下意识地望向远方的黑石山脉,那遮天蔽日的紫色毒雾,就像是群山间翻腾的云海,这浓郁到如同实质的毒雾,将在火月到雾月间肆虐整个黑石山脉,卡莱赫仑与提尔滨的交流往来也将暂时中断。
爱丽丝静静地注视着远方毒海的奇景,她本能地感到,提尔滨所进行的这一切,似乎都围绕着某个特定的契机展开,而这个契机,是否就是毒海?可它,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爱丽丝一边思考,一边下了塔楼,她现在最迫切的需要,是立刻回到罗德赛尔,处理即将到来的纷争。
在传信塔楼士兵的指引下,爱丽丝很快便找到了这个位于塔楼北侧,不甚起眼的小马厩。
一个身穿粗布马褂的小男孩正倒在马厩门前不远处,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嘴巴里嘟嘟囔囔哼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调子。小男孩看上去年级不大,约摸十三岁左右,黝黑的小脸蛋上,挂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成熟。
“嘿,这位小姐,你等等!”小男孩见爱丽丝冲着马厩而来,一个鲤鱼打挺,很是干净利落地站起身,他伸出手,制止了爱丽丝继续上前的动作,男孩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出声道:“这里的马匹概不租借,需要马匹的话去东城营地碰碰运气吧!”
爱丽丝见他的仪容神态很是有趣,略微弯了弯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面前的小男孩,略带着几分对小孩子的关切说道:“你是在这里看守教会的马厩吗?小朋友,今年你多大了?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听到爱丽丝称呼自己是小朋友,男孩一脸的不服气,他双手一叉腰,鼻子都快指到天上去了,他非常傲娇地说:“我可不是什么小朋友,本大爷是这个城里最好的铁匠!虽然现在还是个学徒……不过没关系,我一定会成为这个城里最好的铁匠的!我家锻造的刀具无坚不摧,这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我们家的手艺!那可是顶好的!而且我有名字~我叫拉比,拉比·斯特克,可不叫什么小朋友!你年级这么大了~没人教过你要懂礼数,需要认真呼唤大人的姓名吗?”
爱丽丝听到这话,被逗地噗嗤一笑,实在是没有忍住。她轻轻咳嗽了下,随后道:“好的,拉比大人,你能帮我挑一匹耐力好一些的吗?我需要到罗德赛尔去。你看,这是我的文书,我也是教会的一份子哦!”
拉比听到爱丽丝说自己是教会的一员,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平时所见到的教会成员,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或是一些满脸胡茬的底层士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他见爱丽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里浮现出一句话来:她一定是喜欢我。
拉比带着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来的迷之自信和满脑子的花里胡哨,过了好一会,才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黑色的战马,他还不忘提醒道:“你要去罗德赛尔,要从南城过,千万别去下城南街那一片,虽说现在是白天,不过还是小心些为好!”
拉比的这番话,引起了爱丽丝莫大的兴趣,她紧接着就问:“那边是有什么问题吗?听你说的,好像在这城里还能出什么危险似的。”
拉比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道:“你可别不信,我这是为你好。我白天要来马厩这儿帮忙,晚上还要回家里的铁匠铺做工,淬火!覆土烧刃你知道吗?看你那一脸茫然就晓得你肯定不知道啦!我最近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要去城南下城南街那附近搜集材料,那附近好久没有人住了,到处都长着灰集草,可就是在前几天,我正搜集着灰集草的时候,听到了从一处房子内传出的呜咽女声。最开始我虽然是被吓了一跳但是也没太在意,可当我越来越靠近那房子的时候,才听到房子里面传出的,不仅仅只有女人的哭泣声,还有尖叫,痛苦的哀嚎声,那分明不是一个人发出的。当我壮着胆子,趴到窗户边朝房子内一看,这才把我吓坏了。那房子内,分明什么也没有!”
爱丽丝听着拉比绘声绘色的讲述,心中暗自记下了故事中那处房子的位置。
爱丽丝刚想开口再问些什么,突然间,三两个扛着农具的农户吸引了爱丽丝的注意力。只见他们飞快得朝着夕颜城北面的教会布道所跑去,口中还念叨着,“赶紧通知波比一家,出大事了!”
在这几个农户之后,又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奔向教会布道所,紧接着,爱丽丝远远地瞧见,南边密密麻麻的人朝着教会布道所的方向涌去。
爱丽丝眉头一皱,她内心浮现起的第一个判断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莫非?不会吧?!她不愿意再深想下去。
“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马匹我待会来取!”爱丽丝将缰绳往拉比怀里一扔,转身就朝着教会布道所的方向疾行。
当爱丽丝跑到布道所外时,这里已经围满了人,看穿着模样,绝大多数都是本地的农户,还混杂着一些衣着华丽的商人和私军。
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交谈声此起彼伏,颇为嘈杂。
在众人“众星捧月”的位置上,也就是布道所正中央的广场上,六七个人相对而立,那气氛看上去格外紧张,站在中线处的男子,手握剑柄,大有一言不合提剑便斩的架势。
爱丽丝注意到,站在中央广场左侧的一位身穿灰色格纹连衣长裙的女子,好像是被人斩去了左手手掌,她仔细地辨认,判定这不是新伤。
这位失去了左手的女子,一头乌黑的秀发略显杂乱,原本应美丽动人的脸庞上,两三道刀伤或是划痕格外显眼。她闭上双眼,低着头,死死地咬住嘴唇一言不发,右手紧紧地撰着裙边,手背上青筋突起,好似心中有无穷尽的怒火,即将喷薄而出。
正当爱丽丝愈发好奇的时候,便听到身旁有人高声说道:“你们快看,那不是薇薇安小姐吗?!她怎么回来了?她不是跟随阿梅尔教长去提尔滨南部教区了吗?为什么她会有伤?!”
“不可能吧?薇薇安小姐多好的一人呐,性格好,又漂亮,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出手去伤害她?你瞧你说的,更何况~我们薇薇安小姐还是教长的左膀右臂,谁敢欺负啊?”
“薇薇安小姐的心肠就和神女一样,我们村子里五年前害了要命的病,还是薇薇安小姐冒着生命危险,把我们从生死关头救回来的……谁要欺负她,我这把老骨头可不同意!”
“我说史蒂夫大叔,你也甭激动,我瞧着广场上那人的身形不像薇薇安小姐,她太瘦了,你看她那胳膊,瘦得见骨头,那还有个人样吗?”
爱丽丝心中暗自回忆着有关阿梅尔教长的相关信息,同时将周遭众人讨论的信息记在心里。可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人群最前面传来一阵阵呼喊,“薇薇安小姐!是您吗?真的是您!?有谁欺负您了!?您别怕!别哭!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爱丽丝惊疑不定,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见周遭众人最先是一愣,随后呆滞的表情转变为错愕,疑惑,但很快,她发现,几乎是一瞬间,众人心中所保有的那分理智,便被那如焚天烈焰一般的怒火彻底溶蚀。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彼此推搡着向前迈步。
爱丽丝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事闹大了,看这状况难以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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