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字都看不懂你在那里看个什么劲啊…”我已经快被她逼疯了。
“我想要吃他们吃的那个。”她指着不远处一张桌子上的一群有说有笑的年轻人,桌上摆满了还没有下锅的羊肉卷和鱿鱼片,牛肉肠和各种各样的涮菜。
“哪个…你直接说就可以了。”我刚回过头,发现她已经离开了座位,正经过我身旁慢慢的往那里走过去。我眼疾手快地赶紧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拦下。
“啊啊啊疼疼疼!”她捂着头挣扎着。
我把她拽回到座位上,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听着,不准再去动别人的东西了,听见没?”我像是一个气急败坏的家长,教育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指着她。
“可是,可是我觉得那个好香,好想吃…”她的嗓音越来越卑微。
“想吃是吧,你直接告诉我想吃什么就行了,我帮你点。”
“你原来能把那些好吃的都变出来吗?”她兴奋的对我喊。
“……对,只要你听话就行。”我坐下来,把菜单拿回来,问她想吃什么。
“额,我不知道…”
“额…这个,我看看…”我假装在认真的翻着菜单。“那个,来一盘生菜你要吗…?”
她疑惑了一会,眨着眼问我:“生菜是什么?”
“就是,额,蔬菜啊…”
“除了生菜还有别的东西吗?”她追问道。
“嗯…还有土豆啊,豆腐啊,青菜啊,豆芽啊,海带啊…”我刻意跳过了几乎每一份标价都在50元以上的荤菜那几页,对着菜单给月萱报着菜名。
“唔…听着都不太好吃。”她有点失望。
“那个那个,我想吃他们在吃的那个。”她指着刚才那桌上的羊肉卷和烤肉串,满脸期待的望着我。
“那些是什么菜?”
“那些不是菜,是肉…”
“我要吃我要吃!”她激动地快跳起来了。
……看样子是躲不掉了。
好在,菜单上有几个插图,一边对着菜单上的插图,一边听从着她对着周围桌上的“指挥”,半晌,菜单上几乎一半以上的涮菜,而且都是荤菜,全部被划上了勾。
“那个,能去掉几个吗…”我几乎央求似的语气问道。
“为什么?”她像是听见了什么很惊奇的事情一样,惊讶而疑惑的问我。
“你觉得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我质问道。
“我真的好饿啊,所以我觉得应该能吃完!”她咧着嘴笑着。
“那个…你考虑过我的钱包的感受吗?”我隐隐地问她。
空气突然凝固,两个人四目相对,无语长久——直到她再次开口。
“钱包是什么?”她就像是一个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的小孩子,瞪大眼睛探索着这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新名词。
“我……”
冷静,叶千。你长这么大从来没骂过脏话。保持一个淑女的形象,而且这是在公共场合…
“…你完全对钱没有概念是吗。”我艰难的摆出一副难看的笑脸,尽管我想尽全力保持微笑,而且我知道现在我的这副笑脸异常不自然且丑陋,但这已经是我在这种情绪下用来表达友好和善意的最佳方式了。
她就这样一直疑惑的盯着我。
看样子,今天这一顿不放血应该是躲不掉了。
……
“麻辣锅底是吗?”服务员亲切的问道。
“额,有鸳鸯锅,吗…我不是特别爱吃辣。”
“有的。”他娴熟的操作着手上的平板,迅速的完成了点单流程。“对了,这边建议您换一张大一点的桌子,因为这是两人桌,一会是坐不下别的人的。”
“啊,没有,我们就两个人…”我回答到。
“两个人?”他有点吃惊,低头看了一眼平板上的点单,又抬起头来望着我和月萱。“那个,这边建议您可以去掉一些菜,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这么多菜对二位,而且还是女孩子,应该是吃不完的…不好意思,看你们点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们后面还约了人。”他尴尬而友善的提示着我们。
“听见没?叫你去掉一点。”
“我不要!”她开始大吼大叫,像个没买到心仪的玩具就开始对家长当街耍赖的熊孩子。
“额,没,没关系,吃不完我们打包带走吧…”我已经没有勇气抬头去看服务员的脸了。
等服务员走远了以后,我才开始继续找她搭话。
“你真的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我再一次小声的试探。
“呃啊…你好烦欸,刚才在外面就问到现在,我说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虽然我觉得我隐约好像认识你,但你说的什么水晶啊怪物啊游戏啊,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了。”
直觉告诉我,她真的没有撒谎。
原先那个神通广大,高冷而神秘的异世界少女,在本来就耗尽且过度透支了她最后一丝体能彻底休眠之时,又讽刺而戏剧性的迎来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不,准确说是两根稻草——两块从天而降的砖头。
从此,她失去了记忆,还变成了一个可能只有三岁小孩智商的傻子……
这是我现在得出的最终结论…
“哇…”她惊叹着望着满桌的美味佳肴。直接动手抓起一块生牛肉就往嘴里塞——我赶紧制止了她。
“喂喂,这个不是这样吃的!”
“?”
我让她看了看旁边桌上的人的做法,她很快就学会了。她也学着抓起筷子,但“啪”的一声,筷子掉到了桌上。
“为什么他们那么熟练啊!”她有点哭腔地向我诉苦。
“…你要是不会用筷子就用勺子吧。”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澜澜,准确说是“月铉”来家里做客时,她像个普通人一样很自然的用着筷子,而现在她连餐具的用法好像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算了,我来帮你吧。”
锅里鲜红的辣油伴着汤底欢快的翻滚着,我直接把一盘羊肉卷和牛肉丸倒进锅里,不一会,它们也和滚烫的汤汁一起翻滚跳动着。
我夹起一块肉丸和几片羊肉,浓浓的热气随着筷子一起飘动,我小心翼翼的夹到她的碗里。“勺子在…”
我还没说话,她就直接把手往碗里伸去,我已经准备迎接她被烫到后的尖叫声了。
惊奇的是,她就像是在抓常温物体一样,很轻松的抓了起来,往嘴里送去,愉悦的咀嚼着。
眼前的一幕几乎把我惊呆了。
她没有感觉吗?不怕烫?
我下意识地以为是没有把菜烫熟,结果慌忙地夹起一颗丸子,一口咬下去。
最后,被烫到叫出来的人竟是我自己。
“你怎么啦?”她听见了我的悲鸣,赶紧抬起头问我。
我咳嗽着,伸着舌头,赶紧抓起盘子旁上菜之前倒的凉水一口猛灌下去,我能感受到舌尖碰到丸子的那块部位还在剧烈的疼痛着。
“你不怕烫吗?”我惊讶地问她。
“没…没感觉啊…但是很好吃!谢谢你!”她微笑着,没事人似地。
“快快,我还要我还要!”她兴奋地自己动起了手,把盘子晃悠悠的端起来,把菜全部倒进了锅里,安静地在那里坐着,直到许久以后,已经熟透了的涮肉和海鲜再一次漂浮到表面,翻滚的汤汁夹杂着缭绕的蒸汽,我甚至看不清桌子对面月萱的脸。
“这样就算可以吃了吗?”浓浓的蒸汽对面传来提问。
“额,是,是的…”
一只小手直接伸进锅里,抓起几块丸子和鱿鱼卷,飞快地从蒸汽中逃走了。
我俯下身来,把加热的档位关小,蒸汽散去,才发现她已经快把锅里的东西吃完了。
我,包括被这惊人一幕吸引来目光的其他桌上的顾客们,可能经历了这辈子最震撼的一刻。
足足五六个人量的满满一桌菜,十几分钟之内,烫熟一堆吃掉一堆,再烫熟一堆再吃掉一堆。在这期间,我只吃了不到五分之一,就已经完全饱腹了,很快,比我们早来的人还没有结束,我们的桌上却只剩下了堆满的空盘。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吃饱的迹象。
“你能再把刚才那个穿红衣服的哥哥叫回来,让他再变一堆吃的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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