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翠绿的蝴蝶飞过,很难想象,在这干旱戈壁,还能看见这样的景色。
李姬停下脚步,看着那只蝴蝶越飞越高,他身后的文分和福变也停了下来。
他们静静展望那只蝴蝶,然后,无数的蝴蝶从他们的身后飞出,遮住了天空和烈阳。
“天哪!”福变激动得叫出声,“好漂亮!”
她伸手想去抓住,却被一旁的文分拦下。
“危险,”文分抓住她的手,告诫道:“不准贪玩,福变。”
她们现在已经是普通的人类了,这些看似美丽的生物,可能是最危险的。
“是不是快要到了,”李姬眯着眼说:“我好像闻到了风的味道。”
文分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陛下说要到了,那么肯定是要到了。”
李姬却没有接受称赞,他摇摇头,笑着说:“别对我那么有自信啦。”
他只是刚刚心情有些微妙,那些美丽的蝴蝶对他好像没有恶意。
它们从他的身边飞过,带来一阵风,让他感觉前方,一定就是那座宫殿了。
李姬看向前方的眼中带着坚毅,这几个月的旅程,让他成长许多。
他能够靠自己解决很多事情,完全不需要那个犭......作者嘛。
虽然一直排斥自己造物主的身份,但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像神明了呢?
他们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也许不算长,但在这漫漫黄沙中,他们已经分不清距离的远近。
“看啊!”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文分。
她伸出手指向前方,在那不远处,有一座破败的宫殿。
宫殿的周围栖息着许多蝴蝶,它那金碧辉煌的柱子向四周倒去。
碧绿的蝴蝶,成为这碧蓝的天空下,唯一的一抹绿色。
紧接着,风吹来了。
蝴蝶纷纷扇动翅膀,向远处散去。
他们走进宫殿中的金色大厅,上面的圆形天花板裂出几个大口子,阳光从中散下来。
在大厅最里面,有一座模糊了面孔的雕像。
他身上的长袍被雕刻得像流水一般丝滑,长发随意飘在空中,一只手拿着一根树枝,一只手轻轻托起,像是要接住什么。
突然,李姬感觉到身后有一丝凉意。
是风。
一只薄荷绿色的蝴蝶缓缓飞进来,像是命中注定一般,稳稳地落在了神像那只轻轻伸出手的指尖。
风吹进金色大厅,蝴蝶颤动翅膀,一名美丽的少年渐渐化身在神像身旁。
他悬在半空,侧身搂着神像的脖颈。
他身穿白色长衣,宽大的袖子外侧布满层层碧绿色的羽毛,复杂的花纹穿过胸口,微微过膝的裤子上泛着淡绿色的荧光,白色的碎发遮住耳朵,一双薄荷绿的眼睛亮的惊人。
他朝李姬三人看过来。
“天哪,你好美。”福变眼睛一点也不敢眨,她好奇地想要靠近少年,却被警惕的文分一把拉住。
李姬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
他微微鞠躬,朝少年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你好。”
少年看了他很久,却没有回应他,而是抚摸着神像的脸颊,自言自语道:“异星颤动,繁星陨落,世界终焉之处,竟还有一位神明。”
说完这段意义不明的话后,他才朝李姬点点头:“你好,陌生人。”
“你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呢?”少年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睛直视他的灵魂。
李姬看着面前的少年,神秘而高贵,就像沙漠中的一株风信子。
“我想成为这里的主人。”他开口,似乎每次这种时刻,他的语气都是那么笃定和不容置疑。
接着李姬感受到胸口一阵微凉,像是清泉流进他的体内。
少年没有回话,反而垂眼,怜惜的看着神像,接着吻了下去。
他像是在对自己的爱人说:
“百年过去,这里也再次起风了。
我是殿灵,陌生人。”
少年说到殿灵这两个字时,眼睛闪过一丝光芒。
“我曾见证这座宫殿的兴起,自我诞生以来,他们的神与我,就密不可分。”
少年取下耳边的一片羽毛发饰,轻轻抚摸。
“我是殿灵,亦是蝴蝶与飞鸟,
这里本是一片绿洲,可百年的时光,终究让它沉默。”
少年看向殿外,回忆往昔。
“我见证它的消亡,没落,信徒四处逃散,唯有我......栖息它身旁。”
少年叹一口气,手中的羽毛发饰被他扬起,轻轻飞舞,然后变成一只白鸽,仓忙飞走。
少年看着白鸽的尾羽,轻声说:
“我是殿灵,亦或是——这里的神。”
李姬有些慌张,“抱歉。”
明明真正的主人在面前,他刚刚还说出那么一番自大狂妄的话。
“没关系,你比我强大,有这种想法是正常的,但你是个善良的人。”
殿灵笑着看向他,温柔的目光注视他,让李姬的心情平静许多。
“其实,我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有人能够继承这份力量,是我的大幸。”
殿灵落寞的看着空荡荡的金色大厅,空无一人,但他好像听到风中传来歌声与欢笑。
像是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陌生的神明,请接受,这一份来自人类神明的......祝福吧。”殿灵看着李姬的双眼带着淡淡忧伤,他缓缓抬起双手,一片尾羽碧绿的羽毛化作耳坠固定在李姬的左耳,羽毛全身泛着荧光。
李姬摸了摸左耳,羽毛的触感温凉,细软。接着他看向殿灵,想要开口道谢,可当他看过去时,殿灵的身体竟然开始消散!
李姬愣在原地,他想要开口留下殿灵,但却迟迟发不出声音。
殿灵看着李姬,笑着摇摇头,像是在告诉他,他的命运,将在此刻走向终结。
“我相信,”
殿灵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这个世界一定会因为你,”
他目光真切,双眼含泪,
“而——”
突然,狂风大作,文分和福变被迫闭上眼睛,李姬强忍着刺痛睁开眼,他耳边的羽毛挂饰被扬起,闪过光芒。
风从大殿吹向四方,狂风呼啸,带走的是满天黄沙。
风吹过的地方,有几株蓝紫色的风信子生出,在风中摇曳。
不知过去了多久,风停了。
李姬睁开眼,他看见金色大厅最里面,再也没有那座模糊了面孔的旧神像。
现在立在那里的神像,雕刻着殿灵最后的模样。
他合上明亮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一双娇小的手捧着,掌心中停留着一只蝴蝶,蝴蝶的翅膀尾部镶着碧绿的宝石,衬托他的圣洁。
风再次吹来,好似吹翻了殿灵的衣角。
阳光依旧刺眼,但这里,却在狂风中生出翠绿的杂草。
李姬像是感受到什么,他转过身,金色大厅外面,蔚蓝的天空下,无数蝴蝶与鸟飞来。
身为天敌的它们,却一同汇聚于此。
栖息于神像的四周。
李姬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
或许他是知道的。
是风。
是风带他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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