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年轻男人和中年汉子,自然就是前来调查陈氏老宅的高沅和曲辛树。他们那套说辞自然也是编出来的。不过如果真的要出示证明材料,高沅也能拿得出手,毕竟做戏要做足,他还是准备了全套的材料的。
所谓的北城利丰实业集团,就是鄂省第九处在现世活动的一个幌子,类似于一个空壳公司。若是有人细究起来,就会发现这公司与警界大员们关系密切,似乎背景深厚。这个集团热衷于在鄂省各地购买地产长期闲置,或者就是修建些摆明了人流极小的建筑,一点都看不出盈利的迹象。实际上这是某些区域形成的诅咒太过强大,无法祓除,所以用划定无人区的方式来处理。
像他这种D级探员,想要“利丰实业集团”的认证材料本来很难,是他找慕景帮的忙。光有证明材料还不够,为了万无一失,他还从海外的陈氏后人那里得到了一些材料。某种意义上说,他并没有伪造身份,他的确就是某个神秘大公司派来考察投资环境的人。
高沅看着底下的那些村民,他们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期盼的神色,不免暗道一声惭愧。虽然他的证明材料以假乱真,但那些对村民们的承诺却都是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他只是需要暂时稳住他们,让他们不至于成为自己的敌人。
经过了高沅与曲辛树的一番演讲煽动,这些村民不敢说能帮他这个异乡人反抗高高在上的镇长,但起码不再听这个没甚威望的村长号令,对他隐瞒事宜。陈本根虽没再纠缠,却站在角落里黑着脸,还打算找机会作最后一搏。
“这事算砸了,我必须在他问出事情前将他控制住...”陈本根眯着眼,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哪怕此人真是大公司派来的人,但说白了也只是来调查的,搞不好以后再也不会来。但镇长和他的家族统治了洞台数十年,眼见还会继续统治下去,孰轻孰重他看得清。哪怕要对这两个异乡人动用暴力的手段。反正这穷乡僻壤,村民们为用水械斗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念此,他走到角落里招了招手,很快走上来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他们是陈本根在村里的发小,三人关系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同样也都是镇长儿子马行自的酒肉朋友。尽管他不受乡亲待见,但这两位发小还是能帮衬一二。
“我问过镇长了,他到村里最少还要半小时。我们要在这段时间控制住他们两个!”陈本根阴狠地道。
“二郎,你说怎么做,我们都会帮你!”矮的那个黑胖男人坚定地道,他一家子都是陈本根的铁杆。
陈本根转向那瘦高个道:“猴子,我记得你以前还捕鱼那会,在靠近老宅的地方捞起来过一面镜子,是吧?”
那瘦高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有这么回事,但我为了用钱当给卢癞子了,现在也早过了赎回期限。”
陈本根露出喜色道:“你到底有没有那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邻居都知道有这么回事。待会你去和他说这事,带他往你家走。让你的婆娘在家里候着,你再找个机会出去,你婆娘抓着他喊叫。那时我和石头再带人从门外闯将进来。任他百口也难辨!”
三人将计划定下,分头默契地行动。他们知道此次行动的重要性,能不能保有如今的权势地位,在此一举!
且说高沅那边,他在打谷场上左右逢源,村民们争先恐后地跟他说起那诡异的陈氏老宅,以及前朝的陈氏家族。令他有些苦笑不得的是,有些村民切切查查,疑神疑鬼,将一些自己的猜测臆想当作情报讲给他听。
“我某天在路上和陈老头说了一句话,晚上回去就做了一个怪梦。他会厌术无疑!”一个老伯信誓旦旦道。
“我从没看过陈老头种地,他和婆娘哪来的东西吃?会不会是山魈成精?”一个妇人疑神疑鬼地说起传言。
“我妈跟我说,陈老头是会拐走小孩的,所以不准我们平时往宅子前面那条路走。”一个孩子也来凑热闹。
对于这些似是而非的传言,高沅也只能付诸一笑。试问哪个地方没有个离群索居,以至于被当地人视作怪人的老人?对他人的不幸遭遇妄加揣测,实在说不上理性。不过在他进行快速地询问和甄别后,大浪淘沙,总归是得到了一些想要的信息。
上世纪中叶,前朝覆灭,当年鄂省四大家族之一的陈氏家族也远逃海外,只留下一对仆人夫妻和他们的儿子守家。之后那对夫妻去世,他们的儿子继承了父母的责任,守着宅子,等待曾经的主人归来。直到他七十九岁,已然垂垂老矣,在去年年初时一命呜呼。
他的名字叫陈忠,也被村人称为陈老头。生前住在老宅边上的几栋小房子里。他妻子是个沉默少言的外地女人,也姓陈,叫陈秀丽。二人并不是没有耕种,只是因为陈氏家族的关系,他们的田地分得很偏僻,加上陈忠本来就少与村里人往来,所以就有了他从不种地,专门拐小孩去煮了吃的传闻。陈家村的妇人每每遇上孩子哭闹,都会吓他们:“再哭,再哭就把你送去给陈老头!”
因这传闻还闹过一次乌龙。十年前,村里某户人家的小孩不见了。众人从中午找到了傍晚,还是一无所获。受了传闻的影响,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兴师动众,抱团去陈氏老宅问罪,把陈老头好生刁难了一番,最后才发现那孩子是闯了祸怕被打骂,睡在了田里。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一生被束缚在曾经主人的宅子里,还不被周围人理解的可怜老人,对人真诚良善。
同时,高沅也得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情报。他很轻松地就从一户人家那拿到了他们祖上传下来的一份老族谱。原来,那陈氏家族本出陈家村的一个地主家庭。其一个庶子闯荡北城,飞黄腾达,分家搬出陈村,择良地筑起大宅,也就是陈氏老宅。
这户人家祖上恰好是那庶孽的大哥,故有一份同修的族谱。族谱中记录了陈氏家族的每一代人的名字。如今他们家道中落,这份老族谱收在家里也只是摆设,所以非常干脆地就拿出来给了高沅,只求日后有好处时先想着他们。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高瘦的青年人从高沅前面走来,他看上去很憨厚,就像是个普通的年轻农民:“小哥,我三年前在水湾打渔,从老宅边上捞起来过一面漂亮的镜子,现在还摆在我家里呢。你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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