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一刻钟,学一招,够吗?”
姜楠迟疑了一下,她在术法之上还算有点天赋,但能被玄女娘娘作为她当下“杀招”级别的术……
她有点犯怵。
“呃,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那就行。”玄女娘娘当即轻点桌面,壶中的酒液缓缓飘起。
姜楠细细一感知,发现里面的灵力比自己见过的最好的朱砂还浓。
这™是酒?
正常人喝这个不会被灵力撑……啊,玄女娘娘,那没事了。
她将飞起的酒液画成了一道符箓,打向了姜楠,然后如醍醐灌顶一般,一大批术法的知识涌了进来。
到没有什么“头疼”之类的不良症状,这点信息仅仅只是记忆对于大脑来说毫无压力。
“马上放你出去,用这上面教你的术法,解决那个鬼修,一刻钟。”
这些知识是一个强大的术法,名曰万法归尘。
天罡三十六神通,是先辈刻录神灵的权柄,以人之身行神之力的手段,但其中有些过于高深的能力,没有人修成过。
比如斡旋造化。
在道门前辈的设想中,这一神通应当是能达到女娲创世之力,从无到有,造化万物,颠覆宇宙的法则的术法。
但又因为太过强大,以至于没有人能够修炼成功。
而这个“万法归尘”,简直就是斡旋造化的反面!
虽然是低配版。
如果说斡旋造化是创造,那万法归尘就是毁灭,彻彻底底的毁灭。
但这种力量也太过惊世骇俗,本来也是无人可以炼成,可玄女娘娘抄了个近道,不用概念上的“磨灭”,借用陆吾的概念和“隔垣洞见
”的力量,在“十方之内”否认对手的存在,通过陆吾的概念,承认佛教中“一尘不染三千界,万法皆空十二因”的理念,动摇它存在的根基,最后再融合“回风返火”,“钉头七箭”等等带有概念性影响的术法,不断的加码,硬生生造出来这么一个变态级别的术法。
不过使用这个术法时,对力量的借用得通过昆仑,昆仑山上两头老虎不让用,那大概就没法用了。
并且使用的时候法力消耗巨大,前摇也略长。
好在她勉强能负担。
而一但施展成功,且对手没有强于自己太多时,它就会被“否认”存在,然后消散。
如果是陆吾和开明兽,再拉两个道门先辈,两个佛门真修来一起用,怕是永续的神灵都会被“归尘”。
只能说,不愧是玄女娘娘。
牛皮!
我学不会!
姜楠差点就想把这些东西从自己的脑子里抽出来,往地上一摔,开摆。
学不会,根本学不会,她一看那些涉及到引动概念否认对方存在的部分就脑仁疼。
这是一个后天级别的修士能学的?
我把它扔给随便哪个道资历最老的那几位老前辈你看看他们能学会吗?
“来吧,开始。”
没给她拒绝的时间,玄女娘娘打了个响指,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化,回到了刚刚的那座庭院。
只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紧接着,眼前那个鬼修身上的阵法一层层的暗淡,破碎,最后一层阵法刚刚消失,他立刻暴起,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很快就被一个笼罩四方的大阵拦下。
这时候,姜楠的手不由自主的抬起,体内的法力开始奔腾,流转,勾连天地之势,锁定目标,起于微末,渐渐变得如洪水一般汹涌,然后在某一刹那销声匿迹。
也是在这个瞬间,一道暗灰色的光芒自姜楠的指尖飞出,洞穿了那个鬼修的手掌,他的手掌随之灰飞烟灭。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姜楠的耳畔响起:“你试试。”
对身体的控制一下子回到了姜楠手中,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即再次抬起它。
体内的法力再次奔腾,流转,却在尝试勾连天地与昆仑之时失败。
当她感受到天的“规则”与“十方”之广阔时,根本无法稳住心神继续。
玄女娘娘再一次代替了她,抬手,运转,一道灰色的光芒洞穿了那个鬼修的右手。
然后姜楠再来……
几个人看着一道一道携带着恐怖气息的灰色光芒闪过,看着那个鬼修在地上痛苦的嘶吼,紧接着是那只女鬼,直到一刻钟的时间将近,姜楠掌握了这个强大的术法。
玄女娘娘再一次代替了姜楠,直接泯灭了那个鬼修和女鬼,仿佛他们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虽然勇者姜楠的身体,但那种高高在上的,无与伦比的气质,依旧震慑人心。
“你等皆尚为凡胎,不宜知道太多,便忘掉今天的事罢。”她打出几道金光,侵入了玄清他们的脑海当中,看着他们的眼神一点一点陷入迷惘。
玄女娘娘又看向了那个讨财鬼。
他身上有邙山鬼王的加护。
不宜与它结仇。
事实上……把独角鬼王杀个干净或许都不如惹上他麻烦。
“今天的事,你应当知道,不宜外传。”
敲打敲打那个讨财鬼,她就一道奇门阵法将其送回了北邙山附近。
至于他有没有别的工作?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可,那个鬼修和营造这个鬼域的鬼都死亡了,这片鬼域还是没有消失。
玄女娘娘却也不管这些,又将姜楠带回了刚刚的“地方”。
“哎呀,端着架子好累~”
语气轻佻的一句话,顿时将刚刚见证“神力”的姜楠搞的哭笑不得。
本来因为这无法企及的伟力而心生畏惧,下一秒又差点笑出声来。
九天玄女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昆仑的天女在外得有昆仑正神的样子,可天女只是我的一个身份,又不是我的全部。”
“神又没你想的那么高高在上。”
她顿了顿,略过了这个话题。
“嗯……你学东西挺快,像我。”
“这个不敢当…”
九天玄女沉默了一下,嘟囔道:“夸你你还不乐意了……跟你师父一个德行。”
姜楠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离得这么近肯定听得见的啊娘娘!还是说你干脆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啊?!
“唉行行行……好不容易见一面,有什么问题想问的?”
姜楠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我师父他……”
“没死没死,他那家伙苟的很。”
“呃……那…那天我见到的天门,中间涌出天兵天将,是……道门的天庭吗?”
“噗……咳咳。”一口老酒卡在了玄女娘娘的嗓子里。
她擦了擦桌子,然后施展术法想要烘干衣襟,却不小心把衣服点了。
“……稍等。”
玄女娘娘蹙了蹙眉,浇灭了火焰,转到了迷雾之中,不一会换了身衣服出来了。
此时她的面色已平静如水,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了,我们继续…你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
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摆了摆手:“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那个天庭就是个冒牌货,打算偷人族天庭的‘概念’的一帮家伙,本来还想抢九天门做南天门的,但是被小妹揍了一顿,跑了。”
“我是说魃。”
……赤地千里内个?
啊这。
“好了好了,没什么……唉不对,回来,你等一下。”
九天玄女又一次走到了谜雾之中,然后出来,手里拎了个冰凌子,往姜楠面前一放。
她看了看,没看出这是啥来,正打算上手,那边玄女娘娘冷不丁来了一句:“不想因为冻伤住院的话我劝你别碰。”
姜楠瞬间把手收了回来。
她又拿出来一个似乎是驴皮做的袋子,将那块冰装了起来:“相信你猜出这是个啥了,算我送你的礼物。”
昆仑山上的千年不化之冰。
“我也不太清楚冻了多久了,大概有个六七千年……没事,反正都能用。”
“平时没事这袋子别老开着玩,尤其是夏天,小心穿太少冻感冒。”
“好了,走吧。”
玄女娘娘为什么送咱这个?
咱不太敢问……多半是师父他老人家的“遗泽”。
拿着,然后谢娘娘大恩,免去了她再苦哈哈的上昆仑凿冰的功夫。
至于师父到底干了什么事儿,就不是她这个小小滴弟子可以参与的了,不过看这样子……是否是风流债也未可知。
不做评价,赶紧润。
不说别的,就她这个渣渣地位和渣渣实力,如果不是师父的弟子,晋了先天放在昆仑估计也就一侍女。
蛐蛐侍女敢谈论天女大人的情事,多半是想出去承包山头了。
“那……娘娘再见?”
九天玄女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再留留这阵法也就断了。”
眼前的白雾散去,刚刚的庭院再次出现。
边上三个人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不一会一个个的揉着眼镜站了起来。
“我去,你一个人就把那只女鬼解决了?”杨旬看了看四周,开口赞叹道:“牛啊!”
啊……记忆都被修改了吗。
那在他们的记忆里大概就只有那只女鬼了。
“这些等会再说,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个依旧没有散去的鬼域解……”玄清话音未落,鬼域突然开始碎裂,动摇,开始消失。
玄清:?
……
李半仙下了地宫,眼前见到的是个硕大的祭坛,祭坛中央是一具骸骨。
那具骸骨只是简简单单的跪坐在那里,看那个姿态,似乎是女性的骸骨。
李半仙会看相,自然也懂得些骨相的问题,那骸骨也确似曾是个貌美的女子,他走近了些,观察了下四周,发现一个灯,还有些许灯油在,于是便点起这灯,算是亮堂了些。
不远处还有个台子,样式挺古老,不过上面的东西有新有旧,不知用了多久。
那骸骨有些慎人,他没敢去看,却在台子上找到几本本子,从宣纸的到如今的白纸的都有。看内容似是日记。
找了本看起来最老的,翻开来一看,多有缺失,能看清的第一页便是
“四年秋,八月廿八,愚行十一里山路,到马家村,于巷陌见一女子,似是小雨,但行色匆匆,仅是顷刻就被家中人接去。
许是错认。”
四年………嘉庆四年?
是清高宗去世那年罢。他印象很深。
他也正是从那年,一转眼就到了如今。
再往后几页又是模糊的。
“九月初一,真是小雨!她如今在何人家中这些年又去了哪里?”
模糊。
“寒露。畜牲,真是畜牲……我一定要带小雨离开这里。”
模糊。
“九月廿七。小雨往水井里下了毒,让我下这枯井里的地窖救人……”
地窖?救人?
李半仙暂且放下手中的书本,在这地窖里搜寻,突然发现一个布满了青苔,与周围墙壁混为一色的厚重木板,卡在地缝里,他踹了两脚,将这木板踹了个稀烂。
毕竟一两百年的老东西了。
跨过木版的“残骸”,里面污浊的空气涌了出来,李半仙一时进不去,只得等候半晌。
好在不是沼气,手中的油灯点不着它们。
不然现在自己已经被炸飞了。
照向里面,看见的是一个黢黑的砖室,内有些许铁笼。大量的手铐和脚镣。
不用想都知道,这不可能是什么好地方。
再回到那桌前,接下来的日记多是模糊不清,一直到字迹换成了种他不认识的笔。
细长工整,像是炭笔所书,但用的却是墨水。
“二年,正月十六。
新年新象……但,大清亡势已成。
与我无关。
再进这地窖,多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九月廿八。小雨的忌日。”
“十月初八,我寻到了北邙山所在之地……”
……
李半仙一页一页的向下翻,看了半天,大概是了解这儿发生的事了。
这村里之前——在嘉庆四年时——干着些不干净的生意,也就是贩人的,都关在这口枯井里,那小雨本是写这日记之人的青梅,却被抓了去。
在好几个贩人的手里倒来倒去,颠沛流离了三年,这人也找了三年,终于在这儿找到了。
这儿当时那村长,瞧上了这“小雨”的姿色,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
写日记这人也是这时候到这村儿的。
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的那姑娘见到了他,就又有了一丝希望,于是便与他定下计划,想要逃离,却未能成功。
再然后,姑娘被拉回去成亲,这男子被关到这地窖里,不过他年轻力壮,找机会逃了出去,然后给那姑娘带了许多的毒药。
那姑娘就趁着村长操办婚事,宴请全村,将毒下到了水井里,打算一举毒死全村人。
这日记的主人本打算毒劲一上来,就带着那雨姑娘跑,但是那姑娘却让他先去救人。
而等他再上来,这儿已经是一片死村。
那姑娘也没逃开。
想必她自己也知道,所以便支开这人罢。
可他却难以接受,但因死了一村人,官府追兵到来之下,只能被迫逃离。
一走就是好些年,回来时——显然已经换了年号——他已寻得鬼修之法,再后来,找到了北邙山,窃了一篇招魂之法,生生将这个姑娘的魂招了回来,还窃了赶尸之法,和一门偏门的功法,修复了这姑娘的肉身。
可有了身体,有了魂,却没有魄,无奈之下,只能炼成如今这即是僵尸,又是鬼的样子。
地窖中间这骸骨,也是雨姑娘的。
然后又是寻访各处,求招魄之法……一直到半年前,一群人告诉他,布置下一个阵法,帮他们杀多少人,唤醒一件法器,就给他他想要的招魄之法。
于是,又有了今天之事。
那姑娘的尸与魂形成的这诡物,本因没有什么浓烈的怨气,不适合修行,却在这帮神秘人的手底下直接变成了一个强大到他都未曾见过的鬼,他也在这群人的帮助下提升了许多。
这些人还告诉他,他当年的盗窃行为早就被北邙山知道了,他还欠着北邙山的“债”,而这群人愿意给他庇护,至少帮他交涉。
他也就答应了,顺便再趁着这个机会,就着雨姑娘的“鬼域”的特殊性,再办场他和这姑娘的婚礼。
想挺美。
他为了自己的青梅,如此颠沛流离上百年。
真是个有些感人的故事。
可惜。
脑子有些问题,最终还是沦落到当年伤害他的那些人贩子……不,还不如那些人贩子的地步。
李半仙评价道。
他就一路过歇脚的客人,蹭顿饭,差点被阴死,好在祖师爷庇护,上天可能也觉得他命不该绝,没死成,睡了个百来年。
妙哉。
虽然没感觉,但自己也算是长寿了。
“这阵法自己能运行……也就是说,想要让现在村里这些人恢复,还得把这阵法敲了?”
他看向那个中央有着一具骸骨的大祭坛。
“就这玩意?”
他走过去,绕着那骸骨看了两圈,念了篇跟一苦行僧学的往生咒——也不知道对不对——就打算强拆这具骸骨。
“雨姑娘啊,你生前也是体面…呸,善良的姑娘,我这也只是为了救人……”
话音未落,周围突然出现了一股很强的威压,似乎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出世,然后又渐渐的变得弱小,复又更强,只不过没有那么强的侵略性了。
李半仙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还以为是这姑娘显灵了怎么的,不敢再乱动,只得在一边等着,等到这气势散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这气息总算是渐渐褪去,而就在他再次鼓起勇气动手准备拆掉这骸骨时,那骸骨却像失去了支撑,“哗啦啦”的散落一地,碎成了小块。
“啊?这是……自己想通了?
这往生咒这么好使的?难不成那秃…那和尚也有真本事……不对,我记得那就一骗子啊?”
看着那碎一地的骨头碴子,李半仙陷入了头脑风暴,试图理解眼前的状况。
冷静分析。
少加思索。
放弃思考。
先把这阵法拆了再说。
那骸骨里面的就是日记中提到的“未被唤醒”的法器。
现在已经在隐隐约约闪烁着红色的光芒了,就差在自己身上写俩字“危矣”。
他左看看右看看,还是不敢伸手去动。
“也没个榔头啥的……有了。”李半仙走回那个里室,挑了个最重的脚镣,拖了出来,用尽浑身力气一抡!
“duang~”
没碎,再来!
“duang~”
“duang~”
……
如此反复好几次,这个法器终于不堪重负的碎了。
李半仙满意的点点头。
……
玄女娘娘放下酒杯,周围的白雾换换散去,露出来一间精装过的屋子,看向窗外,楼层还挺高,似乎是个公寓。
周围的东西稍微有亿些凌乱。
而她变成了一副穿着卫衣戴着眼镜扎着丸子头的宅女形象。
“呼,端着架子好累,还要坐的笔直……”
她一挥手,身下的石凳就变成了一个懒人沙发,另一个石凳变成了一个电脑,开着几个网页,上面的QQ不断弹着催稿的消息,她却熟视无睹。
躺进了懒人沙发里,拿起手机,点点头,道:“还是这样舒服……”
“在这方面,人类比我会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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