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穿好睡衣，疲惫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虽然姬子给她的考验已经结束，但不知为何，少女的内心依旧空落落的。
“崩坏……”在不经意间嘴角蹦出的字眼是如此的陌生与熟悉，但却又如此的冰冷与无情。琪亚娜真正意义上的，明白了自己正在努力的事业。
[您似乎很累。]
金属吼姆在床头摇晃着自己的小短手。
“……呐。”
[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为什么，会出现崩坏?”
少女向似乎无所不知的管理员询问。
[……]
理所应当的，金属吼姆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让无数人类学者都为之付出一切，但却没有一人能给出确切答案——哪怕是当今超电社的话事人，mei博士。
“……也是，就连存活问题都尚未解决，mei博士也不会傻到用宝贵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吧。”
管理AI的沉默让少女失落一笑，就好像问了一个蠢问题一样盖住了自己的脸。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金属吼姆询问，作为管理AI他有义务照顾住户的精神状态。
“……我只是不明白。”额前的白发遮住了碧蓝的双眸：“为什么那个孩子会死，为什么崩坏要选择一个律者，为什么——要让那个孩子为了人类而死。”
沉重的话题，让少女回想起了那一幕。
————————————————
“呼……就快要到了。”
左手持枪剑，牵着小女孩的琪亚娜看了看终端上的地图松了口气。距离基站启动还有一点时间，这证明她的动作还算迅速。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算太差，一路上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越过最后一段比较难走的路段，少女转过头看了看跟着的幸存者：“伤口没问题吧，还走的动吗?”
“走的动。”
“那好，跟紧我，我会保护你的。”
确认女孩并无大碍的少女笑了笑，因为她确切的理解了自己真的能帮到他人。
“嗯！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实……啊，不对，你叫我琪亚娜就好。”
“好的！琪亚娜姐姐~”
“呜……”
或许是由于小姑娘过于天真可爱的笑容产生的破坏力，琪亚娜就像被什么东西殴打了一发一样微微的弯了下腰。
“?”
“没……没事。”
少女摆了摆手让女孩不用担心，随后牵住了她的手。
“琪亚娜姐姐，嘿嘿……我们出发吧！”
“好~”
稍作休整一下后，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继续这段看似美好的路程。
——在另一边
“博士，区域内的崩坏能——能级已经达到6000HW，即将超过装甲的承受极限。”
看着两人装甲上搭载的监视用户身体状况的终端，研究员助手的表情有些不妙。
“看来这次的崩坏比想象中的更剧烈呢。”尽管现状不算理想，mei博士的态度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
“那个少女的情况如何？”
“目前身体状态稳定，没有明显异常，但姬子队长已经出现轻微感染迹象。”
“是吗？她的崩坏抗性果然十分优异，即使在原生的崩坏环境下也没受到影响。”mei博士呢喃着，然后下达指令。
“今天就到这里吧，命令姬子完成装设后立即撤离。”
“收到。”
——
“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琪亚娜对女孩说，她们已经快回到要塞了。
在半路上，终端就因为高浓度的崩坏能失去了定位作用。尽管很困难，但两人还是找到了集合地点。虽然姬子已经离开了那里，但所幸她有留下[当下环境很危险，不要犹豫，立即最快速度撤离]的信息。
“坚持住，很快就能得救了。”
“咳，咳……”
安慰着背上发着高烧的女孩，琪亚娜马不停蹄的赶着路。女孩的身上出现了很多的红紫纹路，这和那些死士与崩坏兽身上的纹路一样，少女明白时间已经不多了。
“——！前面就是我们的基地，我们要到了！”
“嗯…我看到了…这样我就能活下来了吧?”
虚弱的女孩无力的回应，这时，少女隐约发现要塞方向迎来了一队人马。
“是芽衣博士派人来接我们的吗?太好了！喂！我们在这边！”
“站住！”
迎面而来的士兵在看见两人后并未靠近，反而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两人。
“诶?为什么…用武器指着我们？”
“混蛋，你是想害死我们吗！别过来！”为首的士兵怒吼着。
“为什么！我是……”
“琪亚娜，离开那个女孩。”
在士兵们身后，mei博士和姬子缓缓走出。
“芽衣，博士……”
“你背上背着的，很可能是这次崩坏产生的律者，虽然处在演化初期，但身上的崩坏能已经开始活性化。”
一如既往地，mei博士平淡的说。
“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
“律者…那是什么？”
“笨蛋！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姬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那是被崩坏感染的人类中极为特殊的个体，拥有能操控崩坏的能力，破坏力极强，不是你能对付的家伙！快给我放下她！”
“琪亚娜姐姐…她们为什么要对我大喊大叫的…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是的…请听我说——”
砰！
话音未落，一发子弹擦过少女的面颊。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把你背上的怪物扔下去！”
琪亚娜看着开枪的人，他颤抖地握着手中的武器，脸上只有恐惧与厌恶。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给我射击！别管那个女武神，不能让律者活着！”
似乎已经厌倦了磨蹭的少女，士兵的队长下令。
“都给我住手！”
姬子吼到，但还是没法阻止士兵扣下手中的扳机。
枪声，吼声乱做一团，只有琪亚娜还站在原地。幸运的是，律者的存在让在场的士兵无比恐惧，射出的子弹并没有伤到两人。
此时琪亚娜的脑中一片空白，在嘈杂声中，一声冰冷的命令忽然在脑内闪过。
[我命令你，放下她，过来。]
mei博士清冷的声音在少女脑中回响。
“放…下…”
“琪亚娜姐姐…?”
琪亚娜双目无神的将女孩从背上放下，缓缓走向芽衣。女孩想要追上她的脚步，却被子弹射穿了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血泊中，女孩的呢喃浸染上血色。她很困惑，但做出回应的却是冰冷的子弹。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不想死……”
她艰难的抬头，想让少女救救她。但这个请求终究只是奢望。
[检测到剧烈的崩坏能波动，能级在急速上升！]在终端里，助手的声音大声警告着。
[博士，快点离开那里！]
“……律者化已经开始，发射崩坏能裂变弹。”
[明白，请立即撤离现场。崩坏能裂变弹将在十分钟后抵达。]
“……”
在撤离的路上，琪亚娜抬头无神的望向天空。在轰鸣声中划过天空的三发飞弹略过头顶，顺着飞弹的轨迹茫然的回头，女孩的身影淹没在闪耀的光辉之中……
轰隆————！！！！
——我究竟，为了什么而诞生?
无言的跟随大部队回到基地
——究竟为了什么而存在?
无言的面对要塞士兵的指责
——谁能告诉我?
无言的坐上回归的运输飞机
[……很简单。]
脑海中，不知谁人回答。
——为了活着。
……
“琪亚娜！琪亚娜！”
“呜……”
在医务室，少女捂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终于醒过来了，没事吧?”
“我这是怎么了……”
“刚才你晕了过去。”
博士优秀的总结能力完美的将现状压缩到了七个字。
“任务呢…那个女孩她怎么了……”
“律者已经被杀死了。”
mei博士一边整理着手中的各项资料，就像是拉家常一样回答了这个问题。
“杀死……”
“是的，那片崩坏区域已经被封锁了，由于裂变弹对大地造成的不可逆的损伤，那片区域已经无法踏足了。”
姬子扶住少女，低声细语的回应。
“……结果，我还是没能救下她吗。”
“那是律者，你救不了。”
“可是，她却把我当成唯一的救星和英雄…那个孩子是那样的信任我！”
少女抱住自己的头，缩成一团。
“那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姬子安慰道。
“琪亚娜，在这个崩坏肆虐的时代你应该学会取舍。”确定少女身体无碍后mei博士起身：“不然，你是活不下去的。”
“活下去…这就是我唯一的目的吗?那样有什么意义呢……”
“那你想成为什么，英雄吗？”
“我不知道……”
“……姬子，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人合联已经来兴师问罪了，我需要准备一下会议资料。”
“嗯，慢走。”
没有得到少女心中的答案，mei博士也没有在意。交代完必要事项后离开了这间医务室。
“呼……”
似乎博士离开之后，姬子的这口气才放出来，转过头来看向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少女。
“60分。”
“……诶?”
“自信不足扣10分，擅自行动扣10分，不服从命令扣10分，任务完成后垂头丧气扣10分。”
一项一项的，姬子列出了考核的扣分项。
“勉强及格吧。”
“……哦。”
“……喂喂，你这个态度让我很难办啊，通过我的考核明明应该高兴一点才对。”
“但是……”
“好了好了，今天你也够累的了吧。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要是迟到了我可饶不了你。”
“……是。”
“没有精神啊，是不是要在明天给你多来一套体能训练?”
“诶……是！”
“很好。”
看着终于算打起精神来的少女，姬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要想太多，这次的事件责任并不在你。要是一直这么优柔寡断下去，以后能够救下的人都救不了。”
“能够…救下的人…?”
“我们只是普通人，肯定有能做到的事与做不到的事。”姬子抚摸着少女如雪的白发：“但如果我们因为害怕，什么都不做的话，能够做到的事也会耽误，能救的人也救不了。”
“——”
“这个世界充满了无数的遗憾与缺陷，但是却不能少了改变它的决心与动力。”
女战士那黄金色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就让我们一起改变这个世界，找到自己活着的价值。”
“活着的，价值……”
“不用着急，好好考虑一下吧。”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姬子缓缓说：“今天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
[问：您正在因为自己所做的事业而感到迷茫吗？]
“不，我只是……觉得对不起那个孩子……。”
将脸埋在枕头里，琪亚娜模糊不清的呢喃着。
[根据资料分析，这就是人类定义中的“迷茫”。]
“……”
[虽然我只是一个家政管理AI，不明白人类的情感与烦恼。但我认为“您不需要为这件事感到难过”。]
“……”
[资料库中记载，非人为造成的崩坏事件中民众死亡并非救援人员的责任，您无需任何心理负担。情报来源于民众问卷调查，可信度96.475%]
“……”
[检测到您的心理状态无好转，经计算，问：您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
突入起来的问题让少女抬起了头。
“现在最想要，做的事?”
[肯定：是的。]
“……我不知道，但我想像那个女孩说的一样，成为能帮助他人保护他人的人。
[答：那么，请记住您现在想做的这件事。并将它化为现实。]
金属吼姆回答。
[这样，您的疑惑终将找到答案。]
“将想做的事，化为现实……吗？”
少女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握紧了拳头。碧蓝的双眸中，似乎重新闪起一抹亮光。
尽管仍然迷茫，但少女已经不在毫无头绪了。
————————————————
“芽衣社长，您可以解释一下昨天的事件吗？”
翌日早晨，超电社的会议厅内。
一个穿着军服，身形肥胖的男人面色不善的盯着mei博士冷漠的俏脸，询问道。
“我应该已经将报告提交给你们了。”
“区区报告不过是废纸罢了！难道你们没有相应的责任吗！”
似乎被mei博士冷淡的态度激怒，男人猛拍会议桌发出声响。
“责任?由崩坏引起的律者是不可控因素，请问我们超电社有什么责任？”
“哼！难道不是你的那个什么女武神部队将律者带离隔离区的吗？”
“那是新人，对实战不熟悉。”
“这种老掉牙的说辞是在糊弄我们吗！”
男人生气的将手头的资料往桌上一砸。
“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已经微乎其微！擅自使用裂变弹将其破坏，把宝贵的土地就这么糟蹋了！这难道不需要负责吗！”
男人脑满肥肠的脸因怒气扭曲，就像头斗牛一样大吼到。
“你的兵神呢！对付区区一个律者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我承认，在兵神计划实行后律者已经无法对人类造成致命威胁。但是他们的危险程度依然不能小觑。”
推了推眼镜，mei博士继续说。
“但是，如果要将兵神从太平洋基站调度到极东地区，光要花费的成本就十分昂贵。所以考虑到利害损失，用裂变弹解决尚未觉醒的律者是最经济的方法。”
“还是说，人合联想要承担今后的兵神维护费用?目前兵神计划是由超电社无条件支持的项目，如果你们要投资我也不介意。”
“……哼。”
似乎理解了在这方面占不到便宜，身为人合联代表的男人识趣的撇开了话题。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损失你们占主要责任，作战伤亡的军队士兵的赔偿与后续资金都由超电社承担！”
“好吧，我没意见。”
“呵，对于社长来说的确是小钱，不过死去的士兵可是倒了大霉。”
在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后，男人不忘挖苦两句。
“他们是为了与崩坏抗争而死在前线的勇士，不像将军您，只会躲在后面发牢骚。”
“你！！”
名为格萨尔的男人失礼的言行mei博士早就已经习惯了，尽管没有说出来，但芽衣早就将他归类为[不可回收废物]的领域里了。
“您是要继续会议还是和我吵架呢？”
“哼……臭丫头。”
“那么，进入下一个议题。”
将手中终端的资料更换，mei博士重新开口。
“自[兵神计划]执行至今的20多年来，随着科技的进步，由地球上引发的崩坏事件已经对我们构成不了威胁。”
“从10年前的第十二律者的死亡后，实际上崩坏的力量并没有实际提升，之后诞生的律者也没有编号12之前的那样具有巨大的破坏力。”
展示着目前为止记录的所有对崩坏战争的资料，mei博士陈述着自己的结论。
“加上昨天诞生的律者，这10年来我们消灭的律者个体已经达到了58人。”
“所以说崩坏早就是强弩之末了，我们现在考虑的应该是如何净化污染的土地，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
格萨尔厌烦的盯着屏幕上的那些数据，表示不应该继续在崩坏上面浪费时间。
“您说的对，但是我必须告诉您，您高兴的还太早了。”
“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随着地球文明的发展，崩坏会随着文明的进步而不断增强。但是在10年前，崩坏的发展已经趋于停滞，那么理由只有一个——这个星球能产生的崩坏已经达到极限。”
“那不是好事吗？”
“是的，但是我们身处的地球不过是浩瀚银河里的一粒尘埃，如果以银河宇宙的量级来评估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你想说什么？”
“请看这张影像。”
mei博士在荧幕上调出一张模糊的图像。
“这是什么……彗星?”
“这是由超电社天文望远镜于两年前拍摄到的画面，一颗半人马座α的星体。”
“是吗？”
“这颗星体首次发现日期为2038年5月9日。在那之前由于它的个体极小，被分类为小型陨石没有得到重视。”
“直到一年前，我们发现它的体积正在成长，已经变成了原来的238倍。直径约4000KM，相当于澳洲的大小。”
“我们不是来上天文课的，说重点。”
“好吧，重点就是，这颗星体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星体，它是活的生物。”
“……哈?”
“一头由崩坏创造的行星大小的怪物，[行星级崩坏兽]。”
在会议室内，mei博士下达了这个荒诞可笑的结论。全场一片哗然，但她依旧保持冷静。
“满口胡言！”
格萨尔将军毫无仪态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女，眼中的轻蔑更加的明显了。
“别着急，还没讲完，接下来是事实依据。”
“我们最早发现这颗星体时，它距离地球5.7光年，但如今——6年后的今天它与地球的距离缩短为1.8光年，而它正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向地球靠近。”
“据现在计算，这只崩坏兽将在两年后抵达地球。”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为这个消息无比震惊，更有甚者脸色一片惨白。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及时汇报！”
格萨尔将军怒吼着站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如今人类刚从崩坏中恢复生机，这个消息只会让民众陷入更大的恐慌。”
mei博士摇了摇头：“以现在的格局，这样的恐慌对人类没有好处。”
“而之所以在今天发布，是因为我们已经做好了应对的预案。”
会议室中，mei博士的嘴角微微上扬，就像这次危机已经十拿九稳了一般——尽管她知道，这不过是人类在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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