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说这网吧争霸赛了，暂时跟你没什么关系，”程迟忽然一抬手，止住了方季斜接下来要问的问题，“你还是先跟我说说你的情况吧。怎么回事儿啊？一下子退役连带退圈，然后又直接玩失踪？你知不知道，要是这个月月末你还不主动联系我，我就要飞去S市、敲你家大门找你了？”
“……”方季斜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我没事，能有什么事啊，就是肩颈有伤没法打比赛了，因为怕触景伤情、自己矫情难过，就打算再退个圈，现在我已经恢复过来了，没多大点事儿。”
然而，听他说完这一堆，不说什么“半信半疑”，程老板他连一个字都不肯相信：“什么？没多大点事儿？方季斜你他妈当我瞎是不是？刚退圈时你什么状态我看不出来？”
闻言，面上难辨神色的方爷愣了愣，好半晌过后才接着开了口：“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过得还行，既有钱可花又有游戏可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灵说》不是开新区了嘛，我注册了个新账号去那里玩了，现在混得可好了。”
说到最后，方季斜舒展了眉眼，一双桃花眼是一如既往地微弯，神情轻松，看起来似乎真的不像什么颓废度日的失意青年。
程迟一边听，一边打量着他的面部表情，无意识地眯了眯眼，眸中有些探究的意味。
听到最后，程老板实在是没有找到这混账的破绽，只好勉强点了点头：“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有什么难处必须第一时间跟我说，有什么难过的情绪也可以跟我倾吐，别总一个人憋着，省得再憋出什么事来，我哭都没地方哭。”
“知、道、了，”方季斜一字一顿地回答他，伸出拳头轻轻地怼了一下程迟的肩膀，“来来来，快点继续跟我讲讲争霸赛的事情，我最近正没意思着呢，每天除了在新区刷本也没什么可玩的，真要无聊死了。”
“你到底着什么急啊，”程迟抽了抽嘴角，“这么low的赛事，您老人家还看得上？不说你了，就这么个破争霸赛，有好些队伍垃圾到连我都看不上呢。”
方季斜收回拳头，将手肘懒散地撑在了身下电竞椅的扶手上：“那你就挑你觉得有意思的、厉害的人给我讲讲，我权当解闷。”
程迟“啧”了一声：“再怎么说也有256个战队呢，我管潮声还来不及，哪有工夫天天关注争霸赛里的谁谁谁？我能记住FOE那个牛逼队长就不错了好吗？”
“你家潮声打争霸赛，你不看？”方季斜挑高了眉问他，一脸不信。
程迟抑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看啊，怎么不看？但是这个临时战队我也雇了经理的好不好？我一个老板平时看看热闹就行，怎么可能事无巨细地查？”
方季斜摆了摆手，一闭眼：“行行行，你可真没意思。”
“……诶，”程迟将手中轻飘飘的塑料笔筒往他怀里一扔，“你要是实在没什么干的，要不咱俩现在看会儿争霸赛的直播？应该是正同时进行好几场呢，我们可以边挑边看！”
方季斜似有所感，在程迟刚扔笔筒时就睁开了眼睛，准确无误地将这一“凶器”接在手里：“看看看，必须看！你现在就打开吧。”
程迟叹了一口气，任劳任怨地给这位祖宗开了他面前的电脑：“你往那边去去，给我腾个位置好吗？谢谢您嘞。”
方季斜拖住椅子，发力往一旁一挪，而程老板也紧跟着蹭了过来，两人的椅子并排。这电脑开机速度极快，真不愧是“潮声网吧”的最高级配置，甚至比方季斜那个笔记本还要快上一些。
“现在进行的是‘安欣’vs‘逸韵’、‘零距离’vs‘锋芒’……”程迟右手手指捻过鼠标滚轮，翻看着H市《灵说》游戏圈的直播列表，看样子竟然想一个接一个地给方季斜念下去。
“停停停！”方爷被吵得差点直接去捂程迟那张嘴，“你跟我念这些名字有什么用？我又不认识，我也就知道一个潮声和不知名了。随便点进一个看看吧，反正也是打发时间。”
一分钟后。
所谓的“打发时间”——
“我操了，这打得什么玩意儿，你赶紧给我换一个，我要瞎了好吗？”
……
“我他妈？那个神战到底会不会玩游戏？还有象主，非得对手的拳头怼在脸上才能想起来防御吗？”
……
“操！别看了别看了，快他妈翻下一个房间，我怕再看下去我就吐了，从此对《灵说》整个高玩圈都失去信心。”
……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鬼战那一斩连加速的buff都没点，出手都他妈要慢成慢动作回放了，就这，就这隐刺还躲不过去？”
……
“停！”程迟终于忍无可忍，恨不得把方季斜当场打包回S市，“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你的心理状态没什么问题了。诶我说方爷，刚才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随便看看’、‘打发时间’吗？你看看你这一通嘴炮攻击，很像话？”
“别说了别说了，我现在有点想去洗眼睛，”方季斜抹了把脸，长长地呼了口气，“那你也没告诉我争霸赛都是这种水平啊？不是都已经在进行赛程第四轮了吗？难道就这？”
程老板沉吟片刻，回忆了一下刚才看到的那几场比赛，竟然觉得这事儿逼说的有道理：“告诉你没什么好看的，你还不信，哪怕是我们潮声的战队也比这些好不了多少。争霸赛里的玩家撑死算是网游世界里的高玩，他们连挑战赛都不够资格，你还指望他们给你什么亮眼的表现？”
方爷想了想，觉得程老板说的也有道理：“好吧，那我们再看一个得了。要是还不行，你就把你说的那个FOE的比赛视频找出来，我想看看他们的队长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被你吹成这样。”
“OK，”程老板左手对方季斜比了个手势，而右手则继续点击鼠标，“最后一个哈，‘挚野’对决‘星辰’。后者我好像还有点印象，前者居然真没听说过，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
争霸赛的所有比赛都只有团战5v5，赛制简单粗暴，不含solo或2v2。
三局两胜，获得胜利的网吧战队直接进入下一轮。
现在，是“挚野”和“星辰”对决的第二场，离正式开始还有三十秒，地图为自然雪地。既然是比赛直播，那么当然少不了弹幕。
已经是争霸赛第四轮了，剩下的战队不多，人流量一分摊下来，这个直播间的观战人数竟然也不少，起码弹幕不会出现断流的情况。
【诶？挚野好像换人了耶】
【对哦，刚才的灵媒被换下去了，顶上了一个封印师】
【要我说确实该换，那灵媒的操作简直像shi一样，连“垃圾”都不能完美概括】
【这个封印师的ID有点意思啊，“我还没醒”？什么情况，没睡醒吗哈哈哈哈】
【安静点，比赛要开始了】
“自然雪地”图如其名，光看屏幕甚至有些晃眼睛，地图直径和普通擂台差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棵树和连绵不断的大小雪丘。
方季斜的视线在弹幕中提及的“我还没醒”四个字上掠过，接着又扫了扫本场地图：“这个图选得有点意思啊，雪地很容易干扰视力的……”
观战者们是上帝视角，能够看到全景地图，还有对战双方的队伍频道。
比赛的前两分钟看起来和前面几场一样，基本上就是菜鸡互啄。
然而，就在方季斜意兴阑珊、即将要开口让程迟关掉直播的刹那，“星辰”这边的剑客忽然被一个骤然出现的深紫色法阵所困住，一下子便失去了一次最佳进攻时机。
看到这个阵，弹幕一懵。
足足三秒过后，弹幕里才有观众开始刷问号，几乎是瞬间就刷了满屏。
【？？？这是哪来的束缚阵】
【啊？艹？剑客不是隐藏在雪丘之后吗？法阵只能是封印师铺的吧？】
【按理来说，以“挚野”那边的视角，封印师根本就不可能看到剑客啊？】
【淦？束缚阵有三秒的蓄力时间，剑客从上一个雪丘后移过来还不超过两秒，所以说这封印师究竟是什么魔鬼预判？】
【封印师开挂？？？】
【“挚野”是哪里来的野鸡网吧啊，为什么之前我都没怎么听说过？】
【？？难道封印师是外援吗】
自以为懂游戏的一帮人在弹幕上一通瞎猜，什么说法都有。
可是在潮声这边，方季斜与他们的看法完全没有半分重合。
方爷眉尖微拧：“不是侥幸的巧合，这个束缚阵是实打实的预判。但封印师开挂的可能性很低，因为实际上……真的可以做到。”
反正，如果换方季斜上场来当这个封印师，他也绝对可以将对面剑客锁住。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此番操作不够神奇，哪怕是从弹幕上那一堆问号和层出不穷的怀疑中也能看出来——
如果封印师真的没有开挂，那么在方季斜看来，他确实是“有点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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