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只是站在自己的出发点来做出选择。他和爱丽丝各代表了一种选择,爱丽丝因为身负必须拯救的职责才与他相左。
两人从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时就在很多事上意见不合,这并不新鲜。
当然最终对于这个分歧做出选择的是爱丽丝不是老鼠,老鼠说的再多也是风凉话,除非他能取代这个银发少女。
“如果能再次加强洛邑与阿瓦隆的交流,强制进行干预,改变现阶段管理层实行的所有举措,降低其对外战争行动,转而安定并提升社会生产力,应该能大大缓解阿瓦隆的内部矛盾。”爱丽丝有推演过这结果。
“你算过没有那得花多大精力财力物力?激进派不同意,保守派也不会同意,你觉得议会中会有谁来赞成你这个人微言轻的人工智能的发言?阿瓦隆在四年前好不容易获取到完整的女武神,拖到现在才与洛邑共享。就这样你还觉得自己的想法现实吗?”
老鼠带着嘲讽的口吻继续说:“现在已经不是曾经,人类彼此间的隔阂一直都存在……不,不仅仅如此,还有人类对其他知性生命体,乃至与我俩之间的隔阂。这些隔阂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大,也无法轻易被消除。所以爱丽丝,别天真了,做好人类给你的差事就行了。你那无意义的善良既不会被感谢,也不会挽救什么。”
可是爱丽丝却瞪着老鼠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好似责怪和不满交杂,像个执拗的小孩,这让老鼠坐着好不自在。
“别这么看我啦,我又没说错。你背地里为人类做这么多事有人对你说谢谢?他们没骂你就不错咯!”
“我又不图他们的感谢……”爱丽丝抿嘴,“我明白自己一直都很天真,总想把一切事情都做到最好……我不像姐姐你,能用自己的双脚走遍所有想去的地方,我只能待在这间小卧室里,从这里眺望着世界。”
爱丽丝手在空中一挥,一个巨大的全息窗口出现,并播放一些视频。
第一个是最著名的零零壹号灾世文书视频,它来自一颗坠落前的人造卫星记录。视频长度仅有十八秒,模糊的画质甚至连360p都没有,这还是修复过后的结果。但就是这份画质比马赛克强上些的视频,却以外太空的视角记录了曾经那场灾难大洪水出现的全部过程。
十八秒马上就结束,播放的第二个视频中则是出现了一只异兽。这是大洪水过后最早有视频记录资料的异兽,其出现在大西洋附近,巨大的体型远远眺望就像座岛屿。基于其类似章鱼般的多触 手外形,人们在这之后赋予其挪威民间传说中海怪的名字,克拉肯。
第三个视频则有些特别,因为其是由非常多个零碎的视频拼接而成,从一部手机中提取出来的。它是一份视频日记,记录了视频中的主人公,或者说那部手机主人在洪水消退前的【漂流时代】所经历的日子。
之后还有其他视频等等,但老鼠显然没耐心看这些,因为他早已看了千万遍,对此麻木到脊髓了,便吐槽:“你放这些,还不如放女团偶像跳舞MV,白花花的大腿我爱看!我可没你那么感性,就算看这些视频一千亿遍,我的心都不会触动哦!”
“我一直都守着这些资料……人类社会从繁华到归零,最后再发展到如今的世界,我们在这条路上走的磕磕绊绊。”爱丽丝说,“姐姐,你理解吗?当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时,自己却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这种无奈真的非常令人憎恨,尤其是上演的还是悲剧。”
“你是在说之前三号卫星镇的事吗?”老鼠忽然明白爱丽丝的焦虑,“最终结局不也还是没那么糟糕嘛,只不过死了一小部分人,卫星镇也没彻底被毁,也算半个happy end。”
“那只是偶然的幸运,如果没有那个人的武力介入……那姐姐现在你就不会这么嬉皮笑脸地说出这种话了。”
“可是啊,阿瓦隆和卫星镇截然不同,将它们俩放在一起比较不太合适……总之,阿瓦隆的存亡跟你没半毛钱关系啦,你只要保护好洛邑就够了。”
不耐烦的老鼠弹爱丽丝的脑门,手指穿过全息图像:“我亲爱的傻妹妹哟,你只要做好准备迎接以后可能会发生的变革就是了……或许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再过几年,洛邑会首当其冲接受阿瓦隆消失后的不利影响,到那时有你头疼的。”
“看吧看吧,你嘴上不关心这些,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些后果的对吧?对阿瓦隆的考量,也相当于对洛邑未来的担忧。”爱丽丝撅起嘴。
“我才没关心呢!我只求能够自由自在地放浪每一天就知足了……有你这么能 干的妹妹在,我才能够作为‘人类’好好活着呢。”
“是是是,真不负责任呢……我真希望姐姐你能来代替我,偶尔也得让你头疼头疼才行,处理这些麻烦的事务,每分每秒都会让我的冷却系统过载。”
“才不要,既然我是被抛弃的那个,我就绝对不会回来趟这趟浑水!”老鼠吐吐舌头。
“不,我是说认真的,姐姐,我希望你能回来帮我。现在的我已经越来越无力,而且最近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爱丽丝目光灼灼地盯着老鼠,认真且严肃,宛若裁定一切公允的女王。可老鼠已经麻木,因为爱丽丝的这句请求已经说过了无数遍,对此他永远都只有一个回答。
刻意避开爱丽丝的老鼠挠挠后脑勺说:“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愈发动荡的阿瓦隆内部环境、失联的‘牧羊人小队’、女武神袭击事件、卫星镇的废弃、阿赖耶实验体的回收、圆盘的失窃……还有渡鸦这个方舟解决不了的棘手组织……我光是掰着手指头数数都累的要死……”
“对,太不自然了,就像是命运的齿轮开始疯狂转动一般。我做不到‘预知未来’,我所能做的仅仅只是依据现状‘推演未来’而已……我怕这个世界变得太过疯狂,然后毁了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和平,因而我需要不停地努力和奋斗。”爱丽丝震声。
“什么命运什么的,没那么玄乎啦,这其实这就是简单的历史周期律嘛……”老鼠喝了一大口果汁后说,“虽然这个词原本是用在国家身上的,但套到人类历史上也其实不差。纵观整个人类史,其实是非常微妙的以‘看似循环式’地螺旋上升,只要时间够长,就必定会在一段时间间隔内发生相似的事件,可以将其称之为‘变革点’,它就像是存在于游戏中的过关挑战boss。如果人类能做到真正的变革,那么人类史就会继续前行,反之就是原地循环转个圈,或者更严重的就是退步。最终人类史的倒退、循环亦或是上升,终究还是得让人类自己去抉择。”
“但我和你就是这人类史中的一环,作为被造物的我们,想要无所谓地从中抽身离开,这根本就不可能。你口中的变革点终究会把所有人卷入,和平将会再度消失,这些视频将会从历史变成现实再一次发生。”爱丽丝反驳。
“有吗?这个世界本就乱糟糟的,和平一词本就奇怪,其就像物理学中的静止这一概念。存在不了绝对静止,也存在不了绝对和平。况且人这种生物也本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有更重要问题摆在所有人面前去解决,但每个人却都心怀怪胎,为了自己的执着而制造各种争端。当然,更重点在于那些被愚昧和谎言蒙蔽的人,未能看清这个世界,甚至将那些负重前行的人遗忘更是讽刺到极点。”老鼠评价的头头是道,就像个人类研究学家,把人类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遍。
“姐姐,你知道我不是在跟你讨论人的本性……”
“但关键就是很多问题本就源于人的本性啊……如果人心间的隔阂与猜忌,能够像语言隔阂一样消失该有多好,不然你所做的一切就都属于治标不治本。”
老鼠这里指的是巴别塔回归现象,大洪水发生后给世界带来的诸多变化之一,让人与人之间的交谈不再有语言隔阂。
这是个非常一锤定音的结论,甚至几乎可以标榜成一条真理,来对所有人类史上的争端和变革,退步和前行来解答。
“也就是说如果人心能够改变,姐姐你就会回来?”爱丽丝凑到老鼠面前来逼问,魄力十足。
“呃……”
“因为你就是打心底认为人类都是无可救药的,所以才会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只有当他们显现出自身价值,你才会想和我一样继续拯救人类的职责吗?”
“这个嘛……”
爱丽丝抓住了关键点。向来油腔滑调的老鼠甚至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回答,最终他只能尴尬地挠挠脸颊举手投降。
“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可恶……好吧好吧,我就这么答应你,所有人的人心如果能够改变,那么我就回来帮你……记住是所有人哦,我要看见全人类不再那么无可救药才行。”
“真的?”
“是真的啦……”
爱丽丝这个既乖巧又刻板的女孩脸上出现了很少见的得意笑容,立即开心地在空中转了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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