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街道还未开始喧哗的普通早晨,蓝渡同往常一样来开启咖啡屋的店门。
这间咖啡屋原先的所有人是蓝渡的叔父。叔父至今未婚,膝下无子,上年纪后腿脚活动不便就无法管理店面,但觉得关店太过可惜,便在两年前交给了他打理。蓝渡还是大学生时就常常来这里打工帮忙赚取一些外快。
两个不同年龄段的人,对于一家店的经营理念当然有所不同……不,不仅于此,甚至在一些小细节上都差别很大,例如是一大早上究竟该由谁来开启咖啡屋的店门这上。
叔父原先是交给某个信任的员工代为履行这一职责,但蓝渡选择自己亲手来履行。
既可能是为了仪式感,也有可能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一天营业前的准备工作。
所以蓝渡是一天当中最早到来这间咖啡屋的人,也是最迟离开的一人,毕竟他挺喜欢这里的。
只是今天稍许不同,在蓝渡到来时就早早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倚靠着墙壁站在咖啡屋外,从帽檐下露出的发丝可以知道这人有着一头亮眼的金发。
这么早就在等人吗?对方脸面生,不是熟客,蓝渡猜测着从对方眼前走过,熟练地打开咖啡屋的门。
在旋转门把手发出咔嚓的声响中,金发青年抬头,露出掩藏在帽檐下的苍蓝色眸子,盯着蓝渡几秒钟后开口说:
“您好,请问你就是蓝渡先生,对吧?”
“是的,我就是,原来你是在等我吗?”
蓝渡有点惊讶,金发青年则是再次点点头确认自己的目的。
“请问你是……啊,与其站在屋外,不如进来谈吧?请进。”
蓝渡邀请金发青年进店,干净整洁排放的桌椅,昏暗的屋内有股寒气在,冷清且刺骨。
“抱歉,店现在正要才开始要营业,虽然还没准备好,但泡杯咖啡还是挺容易的,请随便找个位子坐一下,马上就好。”
“不用麻烦,我来找你并没有太过麻烦的事,主要是想有东西交到你手上,之后就会离开,不必费心。”
“什么东西?”
在蓝渡疑惑的目光中,金发青年从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明显有年头的泛黄信封交到蓝渡的手上。
“这是……”
蓝渡翻看了信封,在一面上只有手写着的三个字“蓝渡 收”,没有署名,字迹隽秀且俏皮,好像少女在十几岁的花样年华时会拥有的风格。
没想到在这种年代里竟然还有人喜欢书信传达消息的这种古朴气息存在,蓝渡想。
“我在整理前辈的遗物时,发现了这份手写的信。我并不清楚她为什自己不将这封交给你而选择藏着,但我在一番思考后还是擅自决定将这封信交给你,希望这能符合前辈写下这封信时的初衷。”
“原来如此啊,那还真是麻烦你了……不过你说的前辈是谁?”
金发青年停顿了下,口吻略微变得有些严肃地说:
“巫阳离,你应该认识她。”
蓝渡微张着嘴巴,神情一怔,屋内冷清的氛围凝滞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像天鹅拍打翅膀般摆着手,天真地笑着否认:
“你刚刚说这是她的遗物?不不不,怎么可能……阿离怎么可能忽然死了呢,你在说笑吧?”
原以为会从金发青年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对方无动于衷,只是沉默地板着脸,冷峻而无表情,像颗顽石。
脸部的肌肉逐渐僵硬,蓝渡笑的很艰难。玩笑?不是,金发青年不是在跟他这个第一次相见的人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今天不是愚人节,这人是在说一个事实。
心中忽地扬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与疼痛相似,又有别于愤怒。可蓝渡还是固执地翘起嘴角维持最后的笑容,他开口,声音不知怎的却变得有点嘶哑:
“你……在……开玩笑……对吧?”
“不,我并没有在开玩笑,前辈……巫阳离本人在数天前死亡,我说的是事实,请你相信。”
“这叫我怎么相信!相信个鬼!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好端端就死了呢?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我几天前才见过她一面!那时的她整个人都好好的,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变成这样了啊!你告诉我!怎么可能会忽然死了呢!啊!”
“不,是事实。”
“不可能!你一个陌生人忽然在我面前说这个谁会相信啊!我不允许你再三说这种胡话,不准!”
情绪有点失控蓝渡手颤抖地按住金发青年的肩膀,但是却又轻松被对方拍落,对方利落的手法好似个优秀的武术家。
“请冷静,我没有撒谎的理由,是事实。”
“可恶……你等着,我打电话求证,只要打电话给她就能弄清楚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打给她!”
蓝渡不想再扯口舌争辩,跟这种人啰嗦再多还不如向本人求证有用,可在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后他的手指就停了下来,因为蓝渡没有巫阳离的联系手段,电话邮箱一个都没有。
这个阳光大男孩愣在了原地。
“我说的都是事实。”金发青年像个机器人般无情强调重复这些烦人的话语。他直视蓝渡,神情比进门时更加郑重,好像信徒在上帝面前诵读圣经般庄严,不容得质疑。
没有撒谎,没有开玩笑,没有愚弄人,没有在欺骗……金发青年就是这么不添油加醋地陈述一个蓝渡不知道也不愿相信的事实给他听。金发青年不是不懂得婉转表达,只是不想弄巧成拙,让一个消息被包装上层层无用的甜蜜话语。
苦涩的消息,即使再婉转地转述,终究不如咽下口的糖果甘甜。
让蓝渡明白有一个人类死了,那个在他记忆中依旧是被视作任性女孩的巫阳离的女人忽然死了。
“不是……这究竟怎么回事?阿离她怎么死的?究竟遇到了什么意外啊?”依旧在驳斥这个事实的蓝渡咬牙大声质问。
“抱歉,这点恕我无法对你告知,请原谅。”
“为什么?!”
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蓝渡继续追问。荒唐,这实在是太过荒唐。他的脑中还在不停回忆那晚的事,那个笨女孩不明不白地倒在后巷中,那狼狈的样子让蓝渡一直都无法释怀。
当一个数年不见自己在意的人,以这么一种姿态出现在面前,任何人都会挂在心上担忧。
从那个晚上过后,蓝渡一直在担忧着那个人,但他从未想过最后会迎来这么一种结局。
“请你理解,毕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必须告知的理由,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让非当事人了解到,即便你与前辈相识。”金发青年冷淡回绝。
“你这话说的好好笑啊!特地前来告诉我阿离死了,转交她的遗物,却又不肯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你是在糊弄我吗?我好歹也算是她的……她的……”
蓝渡哑口,他忽然发现自己也不清楚现如今与巫阳离的关系究竟该定义成哪种。不是亲人的他们,只可能是朋友,但俩人间的关系真的只能被形容成朋友吗?
金发青年注意到蓝渡反应,嘴角翘起难以注意的弧度,不显眼的表情中欣慰与无奈交杂,说:“看样子,你与前辈的关系果真不一般,但本着尊重的原则我并不会打探。”
沉默数秒,蓝渡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后再度开口:“哎,你说的真的是事实吗?”
金发青年点点头,他注意到这样到这个阳光青年的坚毅脸庞上多了丝哀愁,似乎已经选择成熟地接受。
拉过一把椅子,蓝渡颓丧地坐下,脑袋低垂,手扶着额头。
偌大的咖啡馆,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接纳过怀揣各种情感的人们,有许多内容各异的对话在桌边发生,在今日却接待了它的第一位失意的客人,聊着件悲伤的事。
蓝渡长叹气,嘴中泛着苦……有别于咖啡的苦味,没有余韵从舌尖开始回甘。身为店长的他冲泡过很多杯咖啡,也尝过不少各色口味的咖啡。或浓厚、或香醇、或轻柔、或平和……奇怪的是没有一款能得到他的青睐。不是因为不会品鉴,只是他不太能接受这种需要剥开苦涩后才能获得甘甜的奇怪味觉体验。因而,有时他也在纳闷人们会喜欢这种带有苦涩味饮料的原因。
现在蓝渡才清楚明白是原来自己还尝的不够多,喝的也不够多。直到用咖啡因的苦涩彻底将自己麻痹,那样才会让内心更加勇敢和麻木地去接受现实中的种种糟糕。
就好比此刻巫阳离的死亡才不足以伤到他的心。
蓝渡忽然问:“所以,你清楚她为什么会死的,对吧?”
“是的。”
“不能告诉我?”
“有保密原则在,不方便透露。”
“那她现在……”
“遗体我正在帮忙处理中,你不用担心。”
“那我能去见见她?”
“有点麻烦,身为友人而非亲属的你很难。”
“那就是说她的父母可以去,对吧?他们知道了吗?”
“我正在尝试联系。”
“我这里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在,不过劝你不用这么做,白费力气。”
“为什么?”
“因为她是再婚家庭的孩子,从小时候开始她的父母就都不太喜欢她,他们间的关系有点僵。阿离消失的这几年,他们丝毫没有担心过,所以即便你告诉他们,也大概率不以为意,不会见她吧……”
星坠之夏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剑来》、《她们都想成为我的女主角》、《NoBattleNoLife》、《道诡异仙》、《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病娇徒儿对天生媚骨的我图谋不轨》、《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我是舰娘》、《这个主角明明很强却异常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