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心卷安静待在客厅里,背后伸出的电源线**墙上的插口中,它现在正在充电中。
在整理完所有家务后,如果没有主人的命令,无所事事的它只会这么静静地待在房间里。当然偶尔也会接到几个来自主人的远程命令,如同数十分钟前的那样要求破解一台电脑的开机密码并搜寻其硬盘存储的资料,但之后就又会进入待机状态。
不过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准确点是一个光团后,那么氛围就会稍显有所不同。
即便就是待机状态,夹心卷也会用自己的摄像头寸步不离地盯着对方。
毕竟夹心卷的创造者最初是为了照顾他人这个目的才将它制造出来,会干家务活只是其中一项能力,本质是看护类别机器人的它会做任何符合“看护”这一职责的行为。
换句话说它不仅可以胜任家务活,也可以看护婴幼儿,照顾腿脚不便的老年人和病人,乃至关怀有着心理疾病的人类它都可以做到。邹莲伏姐姐给夹心卷编写的程序让它会很“聪明地”从网上更新资料来调整优化自己的一切行为——但内置性格却又很顽皮地常跟邹莲伏拌嘴。
身上所布置的传感器会全方位地去感知对象心率体温荷尔蒙等等人体指数,从而判断对方的身体状况,心情和行为状况。尽管现在夹心卷面对的是一个正体不明的光团,它分析来分析去,只能得到同太阳光相似的各类数据。
在邹莲伏离开后,光团少女一个人待在屋内。由于这是对方在来到这间仓库后第一次体验到的看家经历,所以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不停游荡——或许可以称之为不安的行为之后,光团少女明显平静了下来。
没有进行喜欢的看电视这一行为,也没有拜托夹心卷上网浏览讯息,只是随意地在房间里飘呀飘,飘了一会儿之后,就会停在沙发的背上像小球般从一头滚到另一头。之后又重复这个动作,继续飘呀飘,然后又落在沙发背上,滚来滚去。
好像只主人离开去上班后,被关在屋子里只能自娱自乐的宠物猫。
“少女小姐。”
头部显示屏出现一个点阵图笑脸,夹心卷通过数据统计分析出了此刻少女的状态,看护职责启动。
“诶,那个都说别叫我小姐了,怪不好意思的……”
藏到玻璃罐中的光团明显一个上下跳动。
“你是不是很无聊?”
“咦?那个没有啦?只是那个……呃……那个……”光团少女想矢口否认,但还是老实地败给了自己真情实感,“你……看出来啦?”
“通过你的移动轨迹分析可以得出结论,反复进行毫无意义的某种连娱乐都称不上的行为,与人类无聊时常会出现的行为动作逻辑有89%的重合率。”
“你好聪明啊……”
尽管光团少女不太能理解人类与她这个光团的比对是如何进行的。
“好啦,我承认自己确实很无聊啦,因为第一次在莲外出的时候帮他看家,我也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打发时间才好……”
“不看看电视吗?如果需要夹心卷可以帮忙上网,当然也可以陪你一起玩游戏,凭借优秀的机能,夹心卷可以破解现在所有的游戏并免费下载,你可以随意挑一款喜欢的。”夹心卷头部显示一个王冠以及“NO.1”字符,“为了不欺负人,夹心卷会放水。”
“不太感兴趣呢。”光团左右移动表示人类摇头的动作。
“那么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在能力范围内夹心卷必将全力以赴达成。”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想做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觉得无聊吧?”
“那……或许是因为孤独在捣鬼吧?”
“孤独……我吗?”
“夹心卷根据心理学分析的结果,理论上还要配合人物表情状态观察,过往经历询问以及辅助的心理测试达成。但鉴于少女小姐此刻的特殊状态,夹心卷只能分析的你的运动状态以及这段时间的经历来总结。由于少女小姐来到主人家里的经历并不一般,以及对主人的依赖感十分明显,所以在主人离开之后,你所表现的行为可以简单的定性为‘丧失了心灵支柱而产生些许不安’,也就是通俗而言的孤独。”
背后的插头收回,底部轮子咕噜噜转,夹心卷来到光团少女面前,用着好似知心姐姐般的口吻。
“感到孤独的人很容易对外界丧失兴趣,因为一时的娱乐活动带来的短暂欢愉,并不能消除孤独带给人的影响。不同于悲伤愤怒之类的负面情感,孤独这一情绪并不是人体对外界的‘不满’所产生的反抗情绪,而是对于‘心灵空缺’的补足部分的渴求。如同钥匙与锁孔一一对应那般,你需要有主人这个认可你的人在身边来达成‘自己是真实地还活在这里而不是侥幸地留存着’这种微妙认知。或许你自己已经有所意识到但并不完全理解,实际上你对主人的依赖很严重,夹心卷如此认为。”
“唔……”
光团少女仔细思考了下,其实她对于自己是真的一点不太了解,拥有这么诡异的“身体”,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否能被生物学解释,或许比起空白的自己,外人更加能理解自己也说不定,即使对方是个机器人。
能切实地感受喜怒哀乐,但孤独时却不自知……或许很多人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孤独。
“那……夹心卷,你孤独的时候是怎么解决的?”
“夹心卷不会孤独。”
夹心卷头部显示一个大叉叉,好似预料到光团少女会再次出口提问一样,它接着解释:“夹心卷很优秀,但搭载的情感还原系统却很普通,所以并不会切实地体会了解孤独之类的复杂情绪。即便是被主人独自留在家中,也不会产生一丝孤独及其衍生情绪的不安。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无论多么优秀的机器人,体内搭在的情感还原系统多么先进,都只是在模拟与人脑产生相同情绪的电信号,由于并不具有类似多巴胺之类的激素分泌来刺激感官神经,我们感知情感的步骤还欠缺了最关键的一环。”
“缺了什么?”
“就是表达和宣泄。因为没有相应的肢体机能和皮肤器官来反应,所以我们的‘脑部’只是在单方面接受情绪,犹如将水注入体积无限但是没有排水口的蓄水池。既无法通过出水口来排出‘情绪’,也不会因为‘情绪’的过多注入而满溢崩溃。虽然确实获得了一样的情绪,但对于我们而言终究是‘原来这就是某种情感,确实地感受到了悲伤或是快乐之类’的资料收集,丝毫不会影响到程序的运行以及电信号的处理。对于夹心卷而言,情绪就像是被收集的奖章和印记一般,会收纳在‘脑中’保管,而人类是将它们视作‘食粮’,吃下去后作用在肉体上,隐藏的‘营养’也会随之表达出来。”
“那……我好像还是有所不同吧……对于你所说的孤独,虽然可能完全无法形容现在的自己,但确实总觉得心空荡荡的,总想有某个谁来陪着我,又或者是想立即去到……”光团少女没有彻底点明。
“那就确实表明少女小姐与机器人不一样,虽然还是与人类不同,但或许就是另一种形态存在的生命也说不定。毕竟夹心卷即使能够拥有孤独情绪,也只会老老实实地停留在原地,不会去做出因其而产生的衍生行为,例如去进行某种行为来解决孤独情绪。”夹心卷显示一个笑脸。
“总觉得有点……”
光团少女原本想说可怜,但一联想到这个可爱的机器人这么关心自己,即使明白对方是不存在生命的机械,并不会感到丰富的情绪,但还是觉得挺伤人。
光团少女换了个说法:“那……你希望有心吗?”
“心……是心脏吗?”夹心卷显示一个大问号。
“不,不是指器官……我看了几本科幻小说,里面有描写过机器人当能与人类一样感受喜怒哀乐的情节……就仿佛是真正的人类一样。”
“了解,是灵魂层面的含义。尽管夹心卷很想进一步阐述人工智能与人的关系,以及所谓的‘灵魂’这一尤其涉及哲学与神秘学的多重含义上的存在,但鉴于这个课题非常的微妙并一直属于争论不休中。而少女小姐有可能无法完全理解,以及夹心卷也觉得这很啰嗦,那么就简单地给出夹心卷的答案,不希望。”
“为什么?那样你不就能真正意义上感受喜怒哀乐了?”
“因为没必要,夹心卷很满意现在。”
夹心卷显示两个点阵图像人脸,一个看着就像邹莲伏,另一个人是长发女性:
“就跟‘人类情绪化会影响到所作所为’这点一样,夹心卷害怕自己在能真正体会情感后就再也无法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况且即使以‘感同身受’为前提,设身处地与他人共欢乐,同苦难,也不一定能绝对履行职责。基于此,因而公主大人对夹心卷的希望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理性地帮助他人’,冷漠反而是最佳的‘情绪’。还有就是对于夹心卷而言,主人与公主大人就是我运行周期内的一切,他们就是夹心卷世界里唯一的太阳。与其在意自己是否能真正地感受喜怒哀乐,反而是更希望他们能拥有多彩的情感,只要能够做到这点,哪怕夹心卷只是同冰箱一样只会周而复始进行同种工作的机器,也会‘由衷地’感到满足。”
“好像宠物狗……据说宠物狗就是这样的,在它们的眼里,主人就是自己的人生。”光团少女联想到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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