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
青铜
碧玉
铿锵
只是没有鲜血。
迦陵记得琉璃第一次转过身来时,轻描淡写,白衣翩翩,毫发无损,
她微笑着对着他点了点头。
那双碧色的眼睛仿佛在说:
没事的,全都交给师姐。
那个分明清瘦而娇小的身影,此刻若是顶天立地,超越一切风雨。
于是迦陵咬紧牙,仿佛更有了信心一般,扔掉自己的担忧与杂念,拼命地催动神农噬加速身体的代谢,愈合的伤口奇痒难忍又疼痛无比,但他一定要快,一定要快!
很快,山洞外便又开始地动山摇
琉璃无言,只是再举剑转身。
这一次,她依然毫发无损,只不过头发稍稍有些凌乱。
继续疗伤,她用眼睛对自己的小师弟这么说。
然后又转身,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迦陵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一开始山洞外不过只有刀剑相碰的铿锵,到后来便是烈火燃烧的滋滋声,是投石在山崖上炸裂的轰隆与滚动声,还有高达数十丈的恐怖巨兽崩然解体坍塌的巨响,一切与那玉剑清脆的剑鸣交织在一起,一切在那青莲绽放的咏叹里坠落。
仿佛永无尽头。
不只是第几次了,这一次琉璃踉踉跄跄地走到迦陵面前,强撑着,微微一笑。
再看她时,她已经遍体鳞伤。
那一笑仿佛都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量,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咣地一下倒在地上,滚到迦陵的身旁。
“师姐!!!”迦陵慌了,正要停止结印。但是琉璃却抓住他的手。
“不许,继续疗伤。”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是医者,我说了才算。”琉璃缓缓地抬起头来,一道殷红的血如同蚯蚓般从她的额头,那淡金色的发丝里淌下来,淌过她的眼眶,落在地上……
“师姐……”迦陵带着哭腔喊。
“别担心我,师姐还有莲藕身,不会死的。”琉璃淡淡地说,自己也开始结印,稍稍止血,暂缓伤势:“我可是很强的,臭弟弟,你不知道要修炼多少年才能追的上师姐呢。”
迦陵咬着牙,强忍着不让泪水往下流——可是那眼泪就是怎么都止不住。
是啊,琉璃是有莲藕身,再怎么重的伤都能恢复如初。
但是在那之前,她所承受的那些疼痛却全都是货真价实的,眼前那个娇小而倔强的女孩全身都骨断,好几处肌肤被烧伤,刀伤箭伤就不计其数了,那些伤足够普通人死去好多次,但是因为这非是她的本命真身,她却还可以坚持战斗——带着那满身伤口,一次次愈合,一次又遍体鳞伤,那分明是更加难忍与痛苦的折磨。
理论上,这具身体只要不支离破碎,只要意志坚定琉璃就能一直战斗下去。
【只要意志坚定】
这几个字,说起来容易啊。
迦陵根本不敢去想,也不忍心去看,那双总是给他按摩,总是给他做饭,给他梳头的手……
那双温柔而瘦削的手上,到底有多少深至骨髓的伤口,他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殷红。
琉璃满身泥泞与血水,满是鲜血的腥臭,再也闻不见她肌肤上那淡淡的芳香。
想到这里,迦陵格外心痛。
师姐分明是那样一个那么爱干净,那么刚正而又善良的女孩,眼睛里容不下一点尘埃,赚到的零花钱全部都拿去买药,拿去给云梦泽的乡亲们义诊。
迦陵从没见过琉璃为人看病时收过一分钱,她行医并非谋生,只为渡人,那些钱全部都没有花在过她自己身上过,她爱干净却不爱打扮,从不买脂粉首饰,她爱漂亮却又一直一袭白衣,洗了又穿,穿了又洗。
那股淡淡的药香就是她唯一的装点。
须知项凌云从来都很宠爱她,物质条件怎么会给差?可至今她也一直住在那间小小的茅庐里,清心寡欲,却对自己要求甚高,她把那简陋的小房子整理得一丝不苟,清雅秀丽,如同她自己那般,如同那满堂绽放的仙草——朴素而阳光,却能入药渡人,尝起来微苦,却回甘无穷。
琉璃是真正的修士,迦陵一直觉得自己能成为她的师弟是他的骄傲。
若不是为了自己,若不是为了自己那点小小的任性……为了自己的弱小,她何必带着自己来到这危险之地,沉沦在那泥泞和血水里,孤身一人面对那世间最强的大军?
他攥紧拳头,紧紧地。
回去以后,他还要继续变强,不管能不能胜过师姐,不管能不能度过小师叔那关。
他都不能停止前进。
因为,他所仰望的那些背影都还在大步流星,若是自己不再大力追赶,又怎么能抓得住他们的双手,与他们并肩?
“师姐,谢谢你。”千言万语,不过那一句话,不过迦陵那眼神中跳动的火。
琉璃已知,点头,微笑着——又起身向洞口走去。
迦陵那模糊的视线中,那骄傲而倔强的背影,自始至终那样伟岸。
师姐,终有一天,我也会与你并肩!
洞外,狂风,暴雨。
山脊上的赵军将无尽长戈弓箭对准了那位满身鲜血的医仙。
在那洞口方圆五米外的范围内,是密密麻麻堆积成山的机关兽与刀剑的残骸,贪狼武士们的甲胄被剑风卷成齑粉,长戈被青莲弯折成圈,所有锋利而致命的武器在那玉剑之前瞬间化作废铜烂铁,任何弓箭任何术式任何炸弹都突不破那坚不可摧的剑围,至今也没有任何进攻能够进到她五米之内。
那个女人,那个可怕的女人就那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更可怕的是,从她挥出第一剑到现在快整整三个时辰内。
她一人都未杀,只不过将机关兽打烂,将兵器弯折,将人打飞!
那脚下汇成小河的鲜血——全部都是她身上所淌下。
她孤身一人面对那世间最强的军队。
她自始至终也坚守她的誓言。
【医道渡人,剑道斩鬼】
她仿佛一位威严而慈悲的神女以剑在大地上划出一道半圆,向世间宣告:
“剑锋所到之处,便是神的疆土。”
她以剑迎风,面对千军万马而不后退,却又悲天悯人不愿伤害众生。
她自善良且纯净,却有着刚正的信念与意志。
绝不动摇。
那便是琉璃的医道。
或许是长期的进攻也收不到成果,或许是那少女坚守的底线让赵军有所松懈与触动。
赵军军阵之中,一位千夫长打扮的长官缓缓的走出,来到琉璃面前。
终究不过只是一支小队,并非是赵军主力,否则自己又怎么能坚持到现在?琉璃看着他,默默地想。
那位千夫长站在那满地废铁之上,向琉璃拜拳作揖:“见过云天门医仙,在下已经认出,姑娘所修习的乃是万药归元流,境界至此,想必便是那位白衣仙了。”
“既然如此,你们能不能退?云天门素来与赵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们之损失,我门都可以赔付,赵与云天门之间,并无必要血战。”
“正是如此,但是我军奉命而来,乃是为调查姑娘身后山洞之中那位少年,之前他释放出无尽邪气,恐怕与秦军有关。医仙一直保护那位少年,不知是医仙何人?”
“我是她姐姐。”琉璃淡淡地说。“他也是云天门弟子。”
“我们并无恶意,不过想带那少年问些问题,调查一番,若是并未与秦军有瓜葛,自当奉送云天门。请医仙让开,行个方便,我不过奉命行事,也与你无冤无仇。”
“若是我说不呢?”琉璃微笑。
“那请问医仙自觉——又还能抵御我军多久呢?赵军最不缺的便是兵器和机关兽,贪狼勇士仍在,你不杀我们,我们便一直进攻到死——你死,或者我们死,就这么简单。”
自己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琉璃不知道。
也许她还能再坚持一天。
也许就是下一剑便倒下。
但,那又如何?
她微微一笑,挺起脊梁,傲然望那千军万马,以剑迎风。
暴雨滴落,落在那没有血槽的玉剑锋刃上。
滴滴
答答
少女回答,如那剑。
如那暴风烈雨!
来吧!
贪狼勇士们!
她正欲舞剑,忽闻那头顶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回望去时,只看是一颗燃着烈火的投石命中头顶一只机关飞兽,直接将那精密的青铜机关砸成粉碎,其中驾驶者哀嚎着在火海中挣扎,从空中坠落。
而后,进攻的号角响起。
只见是黑天之中,数十只翼展足足有十丈的巨鹰呼啸着掠过天空,利爪掀翻那一只只青铜机关,咆哮着投下巨石滚木链锁砸在密密麻麻的赵军军阵中,直接砸开一片血窟窿!
贪狼勇士们怒吼着转身举起长戈弓箭反击,然而身后山脊之上陡然扬起漆黑的旌旗与成百上千身着黑衣黑铠的死士,以合围之势居高临下向赵军发起突袭!
“是秦军!秦军趁着夜色攻上来了!!!”有人高呼,旋即喉咙便被一支羽箭射穿。只见那山脊上黑压压的秦人们如同恶狼般奔腾而来,杀势滔天!若是黑色洪流!
赵军终究还是被琉璃拖在这里太久了,而秦军虽然在正面战场屡战屡败,但赳赳老秦人又岂是甘愿抱头挨打的懦夫?纵使大秦帝国早已经化作历史的尘埃,但那八百里秦川所生养的战士们却天生狂野如同虎狼,血不流干,怎肯休战?
千夫长咋舌,看了看身后的琉璃,终究还是转过头来,面对那虽然不更为强大,却无疑更为凶悍与残忍的敌人。
贪狼勇士们与那秦国死士陡然间厮杀在一起,头顶那迦楼罗骑士与赵军的青铜机关碰撞呼啸翱翔,战场陡然一片混乱,惨叫声,厮杀声不绝于耳!
终究,这里还是战场!
琉璃呆呆地看着那身前的修罗地狱,不知为何,忽然一屁股坐在那泥泞地上,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那到底是绝处逢生的喜,还是筋疲力竭的叹。
鲜血飞溅,死亡如雨。
琉璃呆呆地看着那乌云密布的天空,黑色的云层中,无数强大的灵力与符纸飘飞,化作一个巨大而难以被注意到的图案,大地之上的灵脉正在剧烈地震动着,发出远古洪荒的轰鸣。
就在她独自抵御赵军的三个时辰,新的敌人已至。
一张巨大的包围网,已经将方圆百里化作一片不可逃离的囚笼。
【困龙大阵】
那是魔教天公堂的拿手好戏,此阵一布成,便可阻断天地造化,隔绝灵脉。
真龙也难逃。
琉璃淡淡地看着那缓缓散开的云层之中,一座漆黑的城缓缓地浮现而出,无尽剑角与锁链裹挟其上,冰冷坚硬,如同钢铁。
那便是魔教的【圣座】
芈玄黄。
她已经来了。
琉璃轻轻叹。
为什么黑夜的尽头
是更深的黑暗
也许这次,他们真要死在这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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