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暗淡,街道冷清得只剩耳边时而响起的风声。团子往左边宽阔的街道上看看,再扭头往右边同样宽阔的街道上看看,最后往面前十来米处的三层小楼的窗户里看看。
她终于知道自己心里边焖烧的火是何来由了。
团子站在门口,也不动了,夜幕慢慢笼罩下来,天空更暗了,月亮的轮廓更明显了。
就待团子天长地久地立定时,对面小楼的窗户里亮起了火光。黑暗已开始侵袭大地,火光亮的合乎情理,但那火光越来越大,直至撞碎了玻璃,竟成了燃烧的火球,向团子飞快袭来。
轰——火球轰碎门板,燃起的火焰烧黑了地面。
男人从被火球击毁的窗户里探出头。魔法完成的前一刻,成型的火球阻挡了他的视线。他看到焦黑的地面和一地的木渣,本该被火球摧毁的目标却消失不见。
“快回来!”队友见男人探头查看,赶紧低声道。他亲眼看到目标躲过火球,并以惊人的速度向这里冲来。
男人闻声急忙收回脑袋,但一只手以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扯住他的头发。剧痛感使男人下意识地认为头皮即将扯离自己的脑袋。他啊的怪叫一声,便被拉出了窗户。
队友拔出腰间长剑冲至窗户,只见男人趴在小楼之下,一动也不动。突然,那只扯掉男人半边脑袋头发的手,再次伸进来,一把抓住男人队友的脚踝。
见得此,队友想也不想一剑扎在那手上。剑身没有传来应有的触感,那只手竟然连皮都没破!
至此,小楼之下多了一个不知死活的男人。
团子拍拍手,几根头发散落地面。但身处黑暗的人不只于此,在小楼的另一扇窗户里,几双眼睛闪烁着凶光;有人拔出长剑从道路一侧的房顶落下;左侧巷子传出哐当哐当的响,身披铠甲的人走出来,他拿过身后同伴递来的盾和剑;右侧街道快跑来一队人,个个都拿着兵器或是法杖……
四面八方都是或贪婪或冰冷或充斥杀意的眼睛。他们彼此之间泾渭分明,一支队伍多的六人,少的三人,已是将团子包围了。
近日里,在团子心里边儿闷烧的火,此刻轰隆隆地爆燃起来,她的两眼中,幽蓝之光灯火样冷冷地亮着。她对他们呲着利齿,喉咙里发出低沉且狂暴的呜呜声。
“看!蓝眼睛的狼族亚人!”
“她的眼睛居然会发光!”
“就是她,就是她!目标就是她!”
……
团子听到第一道声音,向说话之人狠狠看过去,但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嘈杂的、充满恶意的声音像旋风样围绕着她旋转。他们丑陋的脸竟是如此的令人生厌!
“听我说!”男人的声音似打雷样,一个霹雳间,将嘈杂的声音都压过去,同时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抓过来:“小姑娘,不要反抗!”
这个男人身穿铠甲,只有一张方脸露出在外,左手盾右手剑,剑是未开锋的、一人高的大剑,盾是足以罩住他半个魁梧身体的中型盾。他拥有响彻整个凯加的名字——大高加索——凯加最强之盾。
在他三十岁生日时,他宴请他的冒险者朋友们。他登上桌子,高举酒瓶说——十年后我会成为整个南方的最强之盾,二十年后,如果那时候我还没死,那我就会是大陆最强之盾!如他的威名,在凯加,没人可以击破他的盾牌。现在,他三十四岁。
大高加索打雷样大声说,尽管除他之外已没有人再说话:“放弃抵抗吧,我是大高加索,凯加最强之盾,虽然我现在还是金级冒险者,但那不过是因为运气不好,或许你就是我的契机。直说吧,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惹到国王,通缉令写着生死不计,但你很强,没准儿比我还强,你这样的人,在国王面前认个错,按国王的性格,可能会饶了你。”
铠甲之见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声响,大高加索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大步走向团子,“凯加一半儿的高级冒险者都在这儿。”他说着伸手往四周指一指,“格拉尔,靠着一把匕首阴死了一整支冒险者小队,金级冒险者领队的小队;莉亚,公认的魔法天才,火球射的比盗贼的箭还准;理奥芬,剑术在我之上的大师,没盾的话我都赢不了他。”
魁梧的身体挡住了仅剩的月辉,他的阴影罩住团子:“除此之外还有几十名我叫不上名字冒险者。投降吧,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跟我走,就没有人能伤害你。”
“小姑娘,我和我的团队会把你安全地送到国王面前。”大高加索对于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
“呸!”一口唾沫砕到大高加索脚边,团子吐的。
“明明很可爱,怎么……”大高加索看看脚边的唾沫:“哪个混蛋教的你?我……”
嘭!
包裹着铠甲的身躯离地而起,又是一声闷响,身躯落下,砸倒了三四人。人们震惊地看到,瘦小女孩儿的拳头击飞了“巨人”。
人们还在震惊于最强之盾被人击倒之时,团子已飞跃到大高加索身前,再次扬起拳头。看似纤细的胳膊,却蕴含了可怕的力量,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已明白,身为当事人的大高加索更是不消说。经过一阵短暂的眼冒金星过后,大高加索仰躺着举起了还紧握在手的盾牌。
嘭!声音比刚才更大。团子小小的拳头锤在厚重的盾上,持盾的大高加索顶住了这一击,却听他身下被压住的三人哎呦叫出了声。
下一刻,她离开了大高加索的视线,视线中只剩迟迟刺来的剑与刀,那是大高加索队友向团子发起的进攻,但显然空了。大高加索蹭的起身,视铠甲如纸样。他看到,女孩儿的身影冲杀进了对面的人群中,似一匹毛发坚韧无比、力量大而无穷的狮子,一次冲锋间,尘土飞扬而起遮蔽了本就暗淡的天空,四五人躲闪不及,便如自己一样腾飞上半空,落地后满脸狰狞显得很是痛苦,挣扎一会儿,要么拄着东西起来,要么干脆就躺平了,不动了。
又是三次冲锋,期间无人可挡,已经有一片人倒在地上扭动身体了。
“上啊!跟我来,别看了!”大高加索喊完,举起盾牌迎向再欲发起冲锋的“战车”。
高大的、身披铠甲的大高加索,以盾为矛;混乱的人群之中,不起眼的女孩儿举起了拳头,如飞射而出的箭样,向前发起冲锋。前者速度缓慢,后者“转瞬即逝”,一瞬之间,两人便撞击在一起。
一声巨响过后,女孩儿瘦小的身体,极为震撼视觉地击退了大高加索。但在此刻,一并闪烁着耀眼白光的长剑,自大高加索身后刺出,理奥芬,这个剑术大师抓住了这个显而易见的时机。
然而,空了!理奥芬的剑空了,本应刺入团子心脏的一剑空了,被团子俯身躲过!
他身为一名剑术大师,实力自然不止于此,刺空的长剑被他生生抽回,团子的脖子就在收回剑刃的轨迹之上。
但令这位剑术大师汗颜的,团子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再次偏转脑袋,提前避开了即将切割而过的剑刃。
就在此以豪秒计数的时刻,在团子与理奥芬的眼中,一枚细小的冰棱紧紧抓住了逃跑的脑袋,直指团子的眉心。
这一刻,天色更加昏暗,地面扭动挣扎的人哀嚎着祈求帮助,混乱中不明情况的人大喊着寻找自己的队伍,焦急的法师咏唱着魔法,用白色的光芒增幅队友的身体。
这一刻,混乱的中心,大高加索刚刚站稳,眼中只有面前的理奥芬。从众多法师中脱颖而出的天才,莉亚,她释放完魔法的法杖还未落下。剑术大师理奥芬的剑以绝杀之势斩向了她的脖子。
但是也就在这一刻,女孩儿伸出了两只手,一只手挡住冰凌,一只手抓住了理奥芬的绝杀。
下一刻,尘土开始消散,冷冷月光渐渐清白明亮,喧嚣之声落下,混乱的人群恢复了些许秩序,搞清状况的人都注视着场中心滴落的鲜红——一条隐匿于混乱黑暗之中的蛇露出毒牙咬中他的猎物——一柄匕首没入团子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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