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朔不擅长交际,尤其是与女性,他不知道该如何使得对方感到满意。所以,他极少与陌生的女性产生交集,更不要说美女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热情过头的美女。
“我可以摸一摸你的小猫吗?”
她向柳朔吐着香气,醉人的葡萄酒香气。
身体再次向后靠了靠,柳朔感到有些为难,在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小姐,它在吃饭,还是别打扰它的好,它会咬你的。”
“你刚刚不是抱过它吗?它没咬你是因为你是它的主人吗?真是让人羡慕的关系呢!”
她说着,手摸向抬起脑袋的团子。她却不知,团子的尖牙早就对准了她。
柳朔一把将团子抱到怀中,用胳膊阻挡住她的手。
“小哥,这样不太礼貌吧?”
“昂……彼此彼此吧。”
她棕色的眼睛依旧盯着团子,看起来,这位美丽的女人没有放弃,她一定要摸到团子。
柳朔心中也有些烦了,她执着个什么劲儿?
“女士!”
突然,一只手掌轻拍她的肩膀,她的眼睛离开团子,看向身后。
柳朔也看了过去。男人一头棕色的自然卷,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眼睛微微眯缝着,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长相不算英俊,身材在冒险者中也不算高大,这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冒险者。
“您可以成为我的宠物,每顿午餐都会有两只鸡放在您的盘子里。”
男人拍着她的肩膀,笑着说。
她紧皱着绣眉,露出厌恶的表情:“别碰我,小心手被人打断!”
“谁打我?你吗?”男人说着,凑近她尖尖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勾搭他了,再怎么说这里也是由人类统治的王国啊。”
她一愣,随即眼神变得冰冷,盯着男人的眼睛。冷哼声从她高挺的鼻子里传出,她扭头走了。
一句带着嘲讽意味的话从她离开的方向传来:“你该刷牙了,混蛋!”
男人微笑着摇摇脑袋,坐在柳朔的对面。
“经常刷牙会被其他男性冒险者当成异类的。”
男人名叫伊登·沃克,是柳朔为数不多认识的冒险者之一,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有点儿前辈与后辈的感觉。值得一提的是,当初把柳朔当成乞丐并施舍面包的人,就是伊登·沃克。
把团子放回桌子,柳朔道:“伊登大叔,我被当成异类了吗?”
若有若无的笑依旧挂在嘴角:“什么被当成异类,你本来就是异类啊,你刷不刷牙没人管,可……你居然给它刷牙。”
伊登伸手指向团子。
“难怪它会咬你。”
柳朔挠挠头,笑了笑。
“你对那个美女说了什么?”
“大人之间的话而已。”
“希望别是什么过分的话。”
此时,对面的伊登举起右手,向身穿围裙的女性服务员轻挥。
“女士,请给我来一份鸡腿饭。”
如果换作其他冒险者,大概会扯开了嗓子叫到“喂!你!给我上一份鸡腿饭,快点!”,他却不同,尽管他看上去与其他冒险者一样肮脏——不经打理的头发,不曾刮过的络腮胡子,甚至是多日没刷的牙齿。
但是,他的话语总是如同绅士一样礼貌,给柳朔以亲切和尊重的感觉。
服务员微微弯下腰,沾着各种颜色的围裙碰到桌子,将盛有米饭、青菜和鸡腿的盘子放到伊登身前,他的饭食与柳朔一样,不对,倒不如说是因为他的推荐,柳朔才会点鸡腿饭。
鸡腿炖的别具风味,尽管这是一家酒馆,但老板依旧可以用食物来满足冒险者的胃。
“请慢用,尊敬的先生。”
如果换作是其他冒险者,服务员连鸟都不鸟你。
对服务员露出亲切的微笑,她也回以笑容,去忙了。
伊登又转头望向柳朔,表情异常严肃:“尽管这有悖常理,甚至遭到别人的误解,但是今晚,我想和你一起过夜?”
“?”
“你那里离士兵所(警察局)比较近。”
“好像……是的。”
“我想要保住自己的手。”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严肃地看着柳朔,右手手指藏在左手下边指向某处。
“柳朔,你看。”
顺他所指看去,便看到刚刚的妖娆女人,与妖娆女人围着同一张桌子而坐的,还有三位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壮汉,三位壮汉头顶的灰色尖耳丝毫不会使人觉得可爱,反倒有些违和感。
四人都是亚人。
其中的一个大汉是独眼,黑色眼罩遮住他失去眼球的眼眶,就像是海盗那样。
这位看起来十分凶悍的“海盗”咧开嘴,冲着柳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柳朔道:“怂了?”
伊登道:“大丈夫能伸能屈!”
两人吃掉饭食来到外面,朦胧夜色已笼罩苏伊。刚刚伊登的话似是玩笑,他并没有与柳朔一同回去,而是直接提着钱袋去找妖娆女人了。
如果钱财可以保住自己的手,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此,柳朔也将自己干瘪的钱袋打开,为他多添了几个铜币。
世事无常。江湖的刀什么时候落到自己身上,这谁都不清楚,刚刚还意气风发的伊登,现在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柳朔为他难过,也很自责。
还不算太晚,但苏伊的街道却是空的,没有家长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在夜间出来晃荡,他们自己也不愿意,天知道在黑暗的街道上会遇到什么样的凶恶之人。
月亮完美无缺,月光白亮如水,不需要灯光便可以看清道路。柳朔行进在这样的街道上,路边阴暗的小巷他从不去看。
仰头望月,这么美丽的月亮却没人欣赏,可惜了。
“喵~”
脚边传来它声音,裤脚也被它的爪子勾住。
“自己走吧,你太胖了,抱着会很累的。”
它低下脑袋,发出音调渐低的喵叫,显得有些沮丧。
“嘿嘿,逗你的!你浑身都是油,我可不想给你洗完澡后还要洗衣服。”
它喵叫着高高跃起,来到柳朔身前的半空。
柳朔咂咂嘴,说道“真是的,还嫌我不够累吗?”,但已经伸手将它抱到怀里。
又是行进十来分钟,他们回到了住所,一件只有二十多平米的出租屋。
点燃蜡烛,闪动的烛光将房间照亮,墙面的许多地方,灰色的涂层脱落,露出红色转头堆砌的墙面,一人一猫的的影子在上面晃动。
木盆内倒入清水,水面距木盆顶端还有一半距离,这样,团子站到木盆中时,水面就刚好到它的肚子。
木盆被放到屋子的一角,这里远离木床。
柳朔蹲在墙角,挥挥手:“快过来,团子。”
————————
蜡烛已经熄灭,月光透过窗户,淡淡白光照明着房间。清凉的夜风也吹进来,驱散了燥热。
房间内有种白色的朦胧之美。
唯一的家具,柳朔与小猫躺在上面。洗得发白的床单白蒙蒙的,蜷缩在柔软枕头上的小猫也白蒙蒙的。
夜已深了,他却还没有睡,他一直看着小猫。
“团子?”
他试探着叫道,也得到了回应,两只奇异的眼睛睁开,闪动着蓝色的光芒。它也还没有睡,猫可是夜行动物啊。
他露出微笑,但笑容看上去却有些落寞。
“你也没睡呢。”
心中不知怎么的,升起了淡淡而连绵的伤感,像是白色的月光,朦朦胧胧的,但又真实存在着,不可否认地存在着。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是怎么了?
“喵~”
它叫着。它的声音好像使心中的伤感减小了,但又好像增加了,变得更强烈了。
我……好像……觉得有些……孤单,是……那种孤零零的感觉。
可它就在我的眼前,她就在我的眼前。
什么啊!明明现在过得也不错了,吃的也好了,住的房子也比以前好不知多少。
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柳朔将它举起,它长长的尾巴扫着柳朔的脸颊,两颗蓝宝石般的眼睛中有着疑惑。
柳朔注视着它奇异的、闪动着蓝色光芒的眼睛,一个想法出现在脑中。
月光中,他吻了他的猫。
他闭上眼睛,呼吸停止。
它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但随后,它也闭上眼睛,停止呼吸。
这就像是童话里出现的场景。
但这里不是童话。
童话中有长剑,却不曾有鲜血;有火焰,也只用来照明或熏烤死物……在这里,鲜血红的刺痛眼睛,火焰也常用来灼烧活物的肉体。
他吻着他的猫。
在暗中,有双眯缝着的眼睛,倒映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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