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1年7月9日,德国,汉堡。
细细的雨丝弥漫在城中街巷,这个秩序瑾然的城市里看不见行人。草地上古意的石板路带着这个男人来到了圣彼得大教堂的正门。
男人昂首看向那蒙蒙细雨中正挥舞着圣剑的米迦勒,好像要把所有怒火砍向自己。他并未在意只是握住狮子门把敲响了大门。
“咚,咚,铛”
回应这三声沉闷响声的是一位身穿圣袍的老人,笑容和蔼让人心安他那沙哑的声音更让人觉得这是位慈爱的神父“:您终于是来了,我还以为交不了差了呢,外面正下雨,来里面坐吧。”
老神父领着男人踏入教堂,一路上,男人被这座华美的建筑惊讶了,穹顶上那些绚丽的壁画正向世人阐述着那一个又一个宗教传说。
“:我本以为这些东西都被摧毁了,可没想到竟然保存的这样完整。”男人发自内心的感叹。
老神父在烛光的阴影里回头,微笑道“:有人毁坏必有人拯救,那些火烧不到的地方存着世界上最伟岸的真理,不是吗先生。”
“:的确如此。”男人回望昔日岁月,他早已经远离了战争和死亡,而今这个世界也正如人们理想的那样和平安宁。可他明白,只要自己还活着就逃不开惩戒这座教堂甚至于这座城市都曾湮灭于饱和式轰炸中,但看到如今这复古的都城,每一块砖瓦仿佛都在否定战争,对于过去,人们选择了遗忘。就连他也总是记不清曾经发生过的某些对他很重要的事情了,那些事.......不对,应该说某个人,他明明知道那个人对他十分重要可不管怎么回忆,他都看不清他的轮廓,他只是依稀的记得,他是位将军,是一位沉默而喧嚣的斗士。
但此时并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过去以成历史,未来还等着他去寻找。
他曾申请退出组织,经过繁复的手续和关系梳理,他成功了,但没有完全成功。他明白如果不做些什么自己将永远生活在组织的阴影之下。这不是他所期望的,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自己的夙愿:当一个普通职员并且安然度过余生。这本是个平淡的选择,但于他,却难如登天。但他知道眼前这个老人和他背后的人做得到。
男人随着神父的脚步来到了祷告室,老神父示意他坐下并走到主祭坛下方,他的身后是《耶稣复活》画像。
“:那么,先生,您以支付了代价,而今我们将履行我们曾许下的诺言。”老神父张开双臂微笑着看着男人。“:那么,从今往后没有人认识您,您已经死了,等待你的将会是崭新的明天,如果您想的话。”
男人听到这,满意的起身。说实话,他对这里不感兴趣,他只想赶紧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可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老神父拦住了。
男人原本以为老神父是想要他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将今日之事外传,可老神父手里拿着一沓文件,脸上挂满了职业微笑浑然不是那个慈爱的神的代言人“:先生,您还没有在合同上签字呢。”神父说
男人瞟了眼甲方的签字,又看了看那张略显眼熟的老脸,也没管其他的,从胸前口袋里抽出钢笔写下了自己的姓名“:苏德尔神父,你侍奉的好像是神而不是商人吧。”男人颇为戏谑的道。
老神父并未把这亵渎神灵的言语当真反而凑上去拿肩膀顶了顶男人就像多年未见的死党“:什么年代了,神早名存实亡了,现在我侍奉的并不是神啊而是真正的主。”老神父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即使神真的全知全能,可她也不能像复活耶稣哪样复活自己啊。”
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男人想起来曾经在天启号上哪英姿飒爽的身影,他曾是“神”最忠诚的信徒是“神”在凡间最骇人的利刃,他曾宣扬“神”的教义让无数人为此而战,可现在他已经衰老,在这里为他现在的主处理事物。可以想象他站在琉璃映衬后七彩的阳光里听着浑厚的钟声抽着他最喜欢的烟斗时的样子。他真的老了,不再是以往自己的敌人也不再称呼自己为朋友,而是叫自己先生,而他什么也改变不了,因为他害怕过去,他也只是个逃避者。
“:苏德尔,别想了,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自己该埋到哪里吧,那样比较实际。”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不说又怕气氛不对劲,索性替老神父考虑考虑后事。他已经参加了很多葬礼了,每一次送走故人都像埋葬了自己,但他不感到难过,因为他知道相比与其他人那天的来到不过只是推迟而已。
老神父拿着合同,从男人身旁走开,看着那张并未有太多变化的脸,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还是那个气宇轩昂的年轻小伙“:不必担心了,我说了现在我侍奉新的主,真正的主,在她可以自己翱翔之前我是不会离去的,别看我这样身子骨硬朗着呢,先生!”
男人看着老神父手上的合同说“:虽然没有必要但我还想再确认一下,你们所说的消失是完美的吗,我想我不能保证以后自己会使用灵能和[协议指令],那时你们会怎么做?”确实,即使现在已经是和平时期了,但是战争的阴影依旧伴随着像他这样的人,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说不准,那就趁现在把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他可不想有人来打扰他的生活,把手榴弹扔到自己床底下后,自己还得应付那些政府机构。
老神父笑容慈爱“:放心先生,我们会保证在一切情况下您身份的保密性和所处生活的安定,即使您使用了[协议指令]我们也有专业人士为您善后,但您要搞清楚,一旦您使用了[协议指令]我们就不能保证‘组织’不介入了,所以还请您不要闹的太过分。”
这的确不是没有理由的警告,就“组织”的能力和手段,如果他真的使用了违规协议,他也确实难得安宁。
老神父把合同收到了圣袍中,看着正在思考的男人随意道“:看在您所支付代价的价值,我可以向上面申请对您进行特有的售后服务,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问题可以找我,我会为您解决的。”老神父从《圣经》上撕下一条纸,在上面写写涂涂,递给了男人。
其实上头根本没有这样的指示,这样做仅仅只出于个人意愿。
男人当然清楚,他心中的感慨多于对时光流逝的哀伤。“:谢了,苏德尔神父,愿主的光泽被你。”他也希望这个饱经风霜的老男人可以在所剩无几的岁月中寻得几分宁静。就在在这肃穆庄严的祷告室中两双同样深邃的眼在沉默中对视,好像这沉默可以向那段喧闹而不凡的年代表达敬意,也可以找回自己逝去的青春和珍爱亲友。
可一阵接一阵的声音刺破了这珍贵的沉默,把两人从回忆的漩涡中踹出。
有人在拉小提琴,而且可以断定那是个新手,因为这手法多么的稚嫩,这乐曲是多么的不着调。但男人却欣赏这噪声,它的每一个音阶都是多么的精确而自信毫不关心世界的耳朵。这是一个纯真的灵魂对音乐大胆而自由的追求。
“:薇尔薇殿下!您又偷偷跑出来了,苏德尔阁下正在工作还请您不要打扰他!殿下!”年轻而富中气的清脆女声这般叫唤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比这杂乱的琴声更具威力。
男人朝着声源处望去,那些错综复杂的楼道、石墙以及墙内的一体化合金板在他眼中一一呈现,他可以看清空气中每一颗轻轻飘扬的尘埃当然也能看到那位大嗓门儿的女仆小姐。她那在暗淡烛光下温润的金发,精致却略显无奈而急切的脸庞,和那柔美的身姿以及藏着裙底的小秘密.......
一柄软剑和四把幽寒的匕首,可对于男人来说最要命的还是女仆小姐腰间那纤细莹柔的合成钢钢丝,女仆小姐战斗力一定不错呢男人这样想着。
女仆小姐好像察觉的了什么,快步上前挡在了拉小提琴者的身前,碧绿的眼眸中杀意喷薄,但令男人害怕的是她身后那个他怎么也看不清的身影,就似雾里看花,在这之前他也见过这样的情况,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往事如烟铺面而来。
那道迷蒙的身影轻放下肩膀上的琴“:你也喜欢音乐吗叔叔。”夜莺般清甜的微弱嗓音从男人脑海中响起“原来是个小女孩啊.......”
男人的思考瞬间中断片刻后便已经挡在了女仆小姐和那个正向他靠近的女孩前面。
“卧槽,该死的。”男人暗骂。这里有使徒,阶位很高完全没有察觉术式的发动,对方到底是哪方面的术式?是思维抑制还是空间概念扭曲?这里应该是教会统管区域对方想要怎么样?自己到底该走还是保持现状?
可男人眼中这个小女孩是这样柔弱在她那雨后晴空般澄澈蔚蓝的水灵眼眸中没有丝毫防备,男人愣住了,下意识的用自己的手试图抚摸她那洁白莹润的长发。
“:大胆!区区混血也敢亵渎殿下!?”女仆小姐厉声呵斥,正当她想向前阻止这个狂妄之人时,他看到了在男人身后微笑的老教父,终究没有出手。
也许是女仆小姐的呵斥也或许是出于对无知的恐惧,男人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但小女孩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她上前一步略微吃力的踮起脚尖把头靠向那只粗糙而宽大的手掌中慢慢摩挲着。
男人诧异的看着这位闭上双眼好似享受的女孩,他忽然忘记了现实,心里一软便顺着女孩的动作抚摸着。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养过的一只猫,每次从山里和爷爷一起回来时也是这样紧紧靠着自己的手。可是猫最后死了,爷爷也死了,他把他们连同懦弱都埋在了祖国的大山里。
女孩冷不防的睁开双眼向男人问到“:你在寻找什么?你的过去还是未来都不重要,除了那份自己心中的平静,你到底在寻找谁?”看着眼泪从蓝色的眼中滑落,就好像一只手钳住了男人的咽喉,他从未感受到如此的悲伤,就好像把他剥光了浸泡在无底的暗河漂荡无人倾听自己的诉求。
男人把女孩的泪抹去,牵着她的小手,走到了角落那架钢琴边“:你问我喜欢音乐吗?那我问你你愿意听听我的弹奏吗?”男人看着女孩就像37年前看向悉尼歌剧院的数千观众。男人坐下,用手抚摸每一个琴键,那是阔别多年的友人对他的召唤。
浑厚有力的琴声奏响《国际歌》,片刻后轻柔的小提琴奏响,明明之前是如此稚嫩的手现在却是轻车驾熟。
[起来!地球上的受难者!]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鲜血已经沸腾,要把旧世界摧毁!]
[让我们把过去一扫而净!]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世界将由我们去改变!]
[没有至高无上的救世主!]
[或上帝,或凯撒,或保民官!]
[我们要靠自己来拯救!]
[.......]
本来无人歌唱,可在场的四人都觉得有一个悠悠回荡的魂在这座教堂里放歌,女仆小姐单膝下跪,老神父在胸前画着十字,男人默念着宣誓词向前敬礼,女孩微笑着,她从未笑的这般迷人。
“:永别了,父亲。”她这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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