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出来。”
苏燃乖乖地伸出右手，手关节上一片青紫。
“你还真能打啊。”戴安娜忍不住讽刺了一句，但还是抓过苏燃的手，细细地喷上药膏。
“那个梅德呢？”苏燃问道。
“脸被你打歪了，可能会破相，”戴安娜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动手就动手吧，还当着那群小孩的面动手？生怕吓不死他们？”
“……”苏燃没说话。
“你赶紧回维修室吧，”戴安娜放下喷剂，“别再到处乱走，省得再给我惹麻烦。”
“好。”苏燃点头。
走廊。
苏燃轻轻地揉着发紫的手关节，余光却不经意间发现了什么。
“是你？”她转过头。
破衣烂衫的小男孩站在不远处，焦急地朝着苏燃招手，同时不安地四下张望。
苏燃犹豫地看了看戴安娜的房间门口，小跑着跟了上去。
“怎么了？”苏燃再次问道。
男孩不说话，伸手拉住了苏燃的手腕，带着她往左边的走廊跑去。
“这里。”男孩停在了一个通风管道的入口处。
苏燃看着男孩伸手翻开了管道口的铁窗，钻进了低矮的管道。
“姐姐，进去之后，要跟紧我。”男孩回头，低声说，“这里的管道很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我们要去哪里？”苏燃问道。
“平民区。”男孩回答。
“我可以直接过去呀。”苏燃有些疑惑，“为什么一定要钻管道？”
“大人们很排斥外来人的，”男孩沮丧地说，“他们觉得你们和那些贵族老爷一样，都是坏人。”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苏燃点点头，又问道。
“大人们，好像想逃走。”男孩有些惊恐地说，“他们在密谋什么坏事。”
苏燃心里“咯噔”一下：“走，去看看。”
管道中的光线很暗，苏燃跟在男孩身后，竟有些看不清他的身影。
管道的墙壁是用暗白色的铁板拼合而成，可现在早已看不出原本的白色，黑色的污秽覆盖在墙面，潮湿且恶心。
“你慢一点。”苏燃瞪大眼，努力地抓寻着前方小男孩的背影。
“嘎吱。”苏燃的膝盖压着身下的铁板，发出了虚弱的响动。
她忽然停止了前进。
微弱的响动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死寂，就好像这里从未有人经过。
眼前的黑暗越发浓重，可是苏燃依然模模糊糊地，能看见前方路的轮廓。
她有些慌乱地回过头，大脑如同被冰水浇过一般，一片空白。
距离她身后不远处，一块黑色的钢板直直地挡在眼前，似乎是在嘲笑着慌乱的少女。
没有退路了，她似乎……被骗了。
“冷静。”苏燃深深地吸气，在内心告诉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去，探出的手不经意间抓到了什么。
苏燃把那样东西举到眼前，这才看清了它。
那是一根烧断一半的火柴，半截火柴头已经碳化，摸在手里，有些微微发热。
“这里还有人？”苏燃暗自心惊。
“吱嘎～”也许是因为高度紧张的缘故，苏燃清楚地听到了来自前方的摩擦声，微弱，拖拉。
她快速爬了过去，面前是一块缓缓降落的铁板。
苏燃用尽全力，猛地穿过那道将要关闭的铁板，铁板关闭的一瞬间，苏燃越过了铁板。
“爸爸，门已经关上了。”小男孩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我马上释放昏迷气体。”
“我来做吧，你看住你的母亲。”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
不远处的拐角忽然闪起了橘色的灯光，而后却又传来了嘶哑的咆哮声。
“妈妈别怕，我在这里。”小男孩轻声细语地说。
“再等一下，玛丽。”男人也安慰道，“再等五分钟，你就会有食物了。”
苏燃整个人贴在拐角处的墙壁上，心脏砰砰直跳。
她悄悄地把头探出一点，往拐角里看去。
距离拐角七八米处，是一个狭小的空间，一盏摇晃着的电灯吊在上面，光线暗淡。电灯下，是一家三口，相互依偎着靠在墙边。
小男孩闭着眼，靠在母亲身上，一脸幸福；枯瘦的父亲用手臂搂住妻子，双目无神，可他似乎只有上半身，腰部以下不翼而飞；而那位母亲……
那位母亲几乎已经变成一具苍白的尸体，双目大睁，眼神早已凝固，可是肚腹处鼓胀饱满，正在突突地跳动。
“食物……前面……”母亲嘶哑地说。
小男孩猛然睁眼，苏燃被吓得一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目光与他对上。
“你没被困住？”小男孩先是一惊，继而整张脸扭曲起来，“好，你自找的哦！”
他四肢并用地扑了过来，速度快得像猎豹一样。
“唔！”苏燃被他掐住了脖子，摁倒在地上。
“本来还想让你没有痛苦地死掉的，”小男孩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亲自动手！”
苏燃用膝盖狠狠地把他顶到一边，右手也打上了他的鼻梁骨。
“好大的力气……”苏燃喘着气，又踢了小男孩一脚。
“爸爸，把刀给我，我要杀了她！”小男孩脸上青筋暴露，向着父亲嘶吼道。
一柄白色的小刀被丢了过来，离男孩的手还有三四米远。
苏燃扯住小男孩，不让他的手够到刀柄。
那名父亲麻木地看着扭打的两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咕噜。”扭打间，苏燃的口袋里滚出了一样东西。
银色的瓶子滚动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卡……卡伽血清！”父亲的脸上浮现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接着他忽然趴下，双手并用地往银瓶这里爬。
“不……我的，那是我的！”男孩用力甩开苏燃，双目放光。
“不要……救我……”母亲的凝固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也盯住了地上的血清。
苏燃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仅仅是一剂血清，居然让这个家庭变得如此疯狂？
父亲与孩子已经扭打在了一起，男孩毫不留情地踢打着父亲：“滚开，滚开！那是我的，我要活下去！”
苏燃全身发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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