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筹备力量
洛兰王国贫民地带 地下
曲折的通路在黑暗中通向四面八方,刚毅的雷克托举着火把走在前面,艾兰走在中间,断后的则是一脸沉默的名为艾尔的银发少年。
“这些地道比以往要长很多了啊。”艾兰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
“当然,为了防备士兵偷袭,这几年来我们也一直在下功夫啊。”雷克托转过头,笑着对艾兰说道。
地道的尽头便是参谋室的大门,艾尔掏出钥匙解开门锁,三人一同进入了这个布满了地图的辽阔空间。
“我们的主要防御方向是大桥一侧。”
艾尔指着王城地图上靠下的一侧说道:
“达诺里尔城一共有四座建立在护城河上的大桥,从王城出发,通过南大桥往东行进约三百米就可以抵达贫民窟的北大门;我们已经在贫民窟西侧建立了防御工事,约有一半的主力部队聚集在位于西北处的大门一带,三位魔法师的其中两位也安排在距离大门不远的岗哨附近,一旦发现敌人便会立刻释放‘光魔法’通知我们。”
的确,贫民地带的西侧靠近平民居住区,遍布着从王城抵达王都各地的主要通路,如果贵族们朝这里运送士兵一定会走这个方向;
而贫民地带的正北,是数百年前就被王国魔法师施加了魔法的宽广护城河,水流湍急、一般士兵根本无法通行;
至于贫民地带的东侧,刚好有一条支流从护城河下延伸到那里,然后南下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湖泊。因为护城河本身无法运行船舶,这条支流自然也没有任何船只经过,只有零零散散的渔民在靠近的湖泊的一端频繁出没。
因此,对于当下的反抗军来说,主要的防御方向自然就只有西侧。
“这样不行。”艾兰摇摇头。
“什么?”艾尔不敢相信地问道。
“把那一半士兵调到南侧的湖泊方向,只在西侧留下约四分之一的士兵就好。”艾兰说道。
“什……什么?”艾尔感觉自己听错了。
“艾尔,照艾兰的命令去做!”
雷克托点点头,然后悄悄凑到艾尔身边对他耳语了一阵,艾尔立刻恍然大悟。
果不其然。
第二天深夜就有数百名士兵乔装打扮成渔民的样子潜入到了贫民窟的南墙之下,用自带的绳索和钩爪灵巧地攀上了围墙和篱笆……
就在这个时候!趁伪装的士兵悄悄爬上围墙,早已守候在那里的反抗军一拥而上将大多数“渔民”都俘虏个正着,剩余的王国士兵还想负隅顽抗,最后都**脆利落地射杀在了墙下。
……
“告诉罗塔尼,让他率领数十位预备弓箭手趁夜在湖泊上转一转,每位弓箭手只允许射出一箭、剩下的用粗麻杆代替箭矢,看见有可疑的芦苇就远远扫射一轮。”
“我知道了……”艾尔点点头。
果不其然。
第二天凌晨,不少被士兵们收买的渔民正潜藏在芦苇中等待进攻发起的信号。突然之间,一波激烈的箭雨从远处袭来,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第一波下来,就有三位渔民不幸遇难。
罗塔尼一边肆意吼叫着一边示意弓箭手们疯狂地朝岸边扫射,仿佛不要钱般的“箭矢”如同暴风骤雨般朝湖的四周扩散!
剩下的渔民们还没有等到下一波箭矢到来就纷纷尖叫逃窜、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湖泊的周边。在那之后,就没有平民敢再从湖上打反抗军的主意了。
“还有……派人去通知芙拉,让她去平民区的各地散播消息——‘幻影猎人’团长后天中午将在平民区最大的酒馆‘红叶’处等着所有前来投奔的佣兵们。”艾兰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是……这样做不就完全暴露了你的位置么?如果被四大家族知道的话……”艾尔又惊道。
“艾尔,照艾兰的命令去做吧!”雷克托又说道。
艾尔叹了口气,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第三天。
酒馆“红叶”。
纷沓而至的佣兵们将酒馆挤得水泄不通,大家纷纷用热切地目光看向酒馆的舞台正中,时不时地与周围人窃窃私语道:
“那是真的么?那个鼎鼎大名的‘幻影猎人’团长大人……”
“就是说啊,不是早早在三年前就死在战场上了么?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如果真是那位领导着‘不败之军’的少年,那这次可就跟对人了!”
“在眼下的王都还敢这么张狂,真是有够强大的啊……”
“我们不会被圣国通缉吧?”
突然间,所有的喧闹都消失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如同神使般降临在舞台正中的兜帽少年,少年的眸子倒映着一抹冷光、背后挂着的钢铁长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那……那真的是……团长?”人们都纷纷愣住了。
两旁早已等候多时的反抗军成员将大门紧闭,然后不由分说地拉上了扣环。
艾兰望了大门一眼,然后用嘹亮的声音说道:
“诸位,我回来了。
三年期限已至,无论这三年发生了多少令人绝望的事情、无论我们身处的王国已经沦入了怎样的地狱,想必各位都未曾忘却从前那个富饶、安宁,无论出身如何低微都能在战场上获得辉煌荣誉、都能从佣兵一跃跻身为王室贵族的坦尼亚三世统治下的美好国度吧!”
在场的佣兵们纷纷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你们中想必都有亲密无间的战友或者亲人,为了保护这个王国而死在了战场之上,结果呢……如今的贵族们欺骗了我们、欺骗了民众,无耻地辜负了所有牺牲的兄弟们!
不止如此,他们还要变本加厉地残害我们,疯狂地夺走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这公平么?我们本该成为这个充满光辉的国家的主人,但现在却沦为了圣国侵略者与其走狗的奴隶与阶下囚……”
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握住了拳头,感情丰富一点的佣兵们甚至都开始眼含热泪。
“而现在,改变的时刻到了!”
艾兰不动声色地从身后拔出一道纯钢铸就的长剑,左眼瞬时间闪耀起金黄色的光辉!
刷地一下,长剑即刻被炽热的熔岩包裹!艾兰挥剑一闪而过,跪倒在他身后的一排王国士兵的头颅顷刻间都滚落在了地上,成片的血水被熔岩炙烤成白汽,发出嘶嘶声响飞上了天空。此刻的少年就如同君临天下的暴君般握住流淌的熔岩,犀利的双眼被热气倒映得如残阳一般深红。
在场的所有佣兵们都被这染血的一幕给惊呆了。
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
又是一瞬之间,纯白的光辉降临在这座不大的酒馆之上。
艾兰伸出布满了银白光辉的左手,目视着所有被砍断头颅的士兵身躯都在地上快速地抽搐着、如同丧尸般弓起脆弱的脊椎想要努力站起来……就连滚落在地上的头颅也都翻起了白眼,不安地在满是血浆的地板上颤动起来。
看到这副画面,就连刀尖染血的老佣兵也忍不住吓得后退了几步,在场的人都深吸了一口凉气。
啪!
银白的光辉伴随着艾兰拳头的握紧,刷地一下消失了。
就在这个时刻,那些颤动的尸体与头颅也在漫天倾泄的银光下一同化作银白的光点消失无踪。
在头颅消失的前一刻,翻白的眼神恢复了刹那间的神采,显得安详无比。那时的“他们”就如同看见了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乐园”一样。
佣兵们面面相觑。
眼前这个曾经打败了无数强敌的佣兵少年,如今已经强大到了如此的地步么?!就连圣国奉为王牌的魔法也……
“看见了么?诸位,即使带着对所有人的怜悯,我也不会对敢于冒犯我们的敌人手下留情!
那个令所有人胆寒的、圣国赖以为豪的神圣魔法,只不过是连我这样的平凡人都能掌握的东西罢了,既不神圣更不强大;就算死后能抵达‘乐园’,也只不过是被当作一用即弃的棋子罢了!”
艾兰一把将钢剑扔掉,钢剑倒在台下,发出了铸铁碎裂一般的清脆的响声。
“跟我走的就留下来,不想来的随时可以出去,我不会阻拦你们。”艾兰平静地说道。
……在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沉默了。
不过一会儿,有好几个佣兵骂骂咧咧地走向了后门、轻而易举地就走出去了。剩下的佣兵们则激烈地议论起来……
“喂喂,看见了么……那绝对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不败勇者’啊!!”
“太可怕了,没想到连王国的士兵都被他们抓住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能使用圣国的魔法也就是说……我们也会被控制成为那家伙的‘死尸军团’么?!”
“可……可是,我们如果答应了,就等于与四大贵族和圣国开战……即使那位团长再强也……”
“我可不想再一次被追杀啊!!”
……
在一片喧闹之中,站在少年身边的芙拉用一副担忧的目光看向艾兰,轻轻地说道:
“艾兰君,这样真的没问题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那几个走出酒馆的人……”
“不用担心,不如说,这样才符合我的预期。”艾兰对芙拉说道。
果不其然。
不过几分钟的事情,整个酒馆便被从外面赶来的王国士兵团团包围了。
大门早已被反抗军锁死,外面的士兵纷纷朝酒馆中的人怒吼道:
“都给我投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打开门抱住身子束手就擒!!一个也别想逃……”
“再不打开门就放火烧死你们!”
……
听到士兵们的怒吼,一股不安的躁动顿时弥漫在了所有的佣兵身上。
“怎么会这样?!”
“啊啊,早知道就不来了!!”
“可恶啊!!”
在场的佣兵们都纷纷叹息道。
“诸位留在这里的兄弟们,叛徒已经将我们视为了同党,就算你们现在走出去恐怕也为时已晚了。”
艾兰走下台阶,将钢剑对准已经闭紧的大门处,大声向众人宣布道:
“我会冲在最前面去开出一条血路,再问一遍,要不要跟我一起杀出这里?!”
艾兰将门板劈开,肩膀上的幻影纹章刹那间被点燃,如同滚滚天雷落入漆黑的云彩!
“兄弟们冲了,跟艾兰团长冲啊!!”
一位热血沸腾的佣兵也拔出腰间的长剑大喊道。
“冲啊!!”
刷地一声,化作红色闪电的艾兰率先冲出了屋子,顷刻间,银色的刀光宛如风暴般将前列的士兵纷纷切开。
“放箭,都他妈给我放箭!!”
率领士兵的头子怒吼道,顿时,从酒馆附近的屋檐上出现了无数黑压压的士兵,也不理会还在与艾兰交战的同伴,疯狂的箭雨带着劲风直接扫向了酒馆所在的地带。
顿时,碧蓝色的光点如同海潮般涌起,艾兰的背后闪过一道无形的翅膀,顷刻间,呼啸而来的大风就将所有人与外界的士兵隔开,一波又一波的箭矢打在风暴上面,被逆流而上的高速风压毫不留情地切成了碎片。
“杀啊!!”
在暴风的庇佑下,佣兵们红着眼睛跟王国的士兵缠斗在了一块!
……
不知不觉间,夕阳开始出现在了天边。
率领更多士兵赶到酒馆处的王国巡逻小队长看着满地狼藉与同伴的鲜血,数不清的房屋倒塌在地、闹事的佣兵们也早已不知了去向,他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呸,什么幻影猎人团长,我看就是一个会用妖术蛊惑人心的渣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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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数百位佣兵的加入,幻影同盟的实力也大大增强了。
罗塔尼得以让更多人手守护在城防之下,自己也有时间去贫民窟的各个角落兜转一下。
这一天晚上。
罗塔尼照例走到贫民地带北侧靠近王城的方向,远远处就看到了东边的岸上搭起了一道道有模有样的支架。
支架下堆满了用于建造的木头和铁块,一大片黑压压的工匠正在这些材料旁忙上忙下,就像前来赶集的村民一样。
啪!咚!刺啦!
越是靠近,锤子敲打所发出的撞击声与锯子的切割声就越来越大!
“这是……”罗塔尼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等到他抵达支架下方的时候,一位手持名贵手杖的中年贵族正站在那里,抬起头默默地凝视着支架上不断延伸的星光。
罗塔尼已经从艾兰的口中打听到了关于这位贵族的事情,所以便客气地开口了:
“沃德先生,您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老沃德没好气地白了眼前这个肌肉壮汉一眼:
“没看见么?我是在造船啊。”
“在这样的地方造船?!”
罗塔尼又望了一眼宽广的护城河,硕大的漩涡还悬浮于大河的中央,仿佛能把一整座城堡都吞没。紧接着大汉抬起头,高大的王城城墙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天堑般横跨在大河之上。
即使大船在这里造好了,因为漩涡的缘故恐怕也只能驶往较为安全的上游方向,但那样就会遭遇到全副武装的大桥……更何况,王城上的弩弓可是随时都在准备着!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我就只是照着那小子的命令做罢了,你没事就赶快回去吧!”老沃德没好气地答复道。
“哎呀哎呀,贵族都是这么捉摸不透的么……”
罗塔尼耸了耸肩膀,然后转过身便走开了,此时的大汉在内心想道:
“如果是艾兰的命令的话,也许就剩下有一种可能了——
那家伙想靠这一招来吸引王城的兵力,防备他们将城墙上的所有人都调往贫民窟的西北方向,至于船只能不能航行都是次要的。”
只是……做出这么大的动静也太过了吧!
思索了很久还是没有得出满意的答案,罗塔尼只能无奈地放弃了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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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几日里,芙拉领导巡逻队与刺客频繁地袭击了不少运往王城的货车,将里边的物资拿出一部分运往贫民地带、剩下的都投放到了平民的手上。
在如今的“宵禁”期间,不仅是贫民地带,遍布于王城各处的百姓也活得越来越困难,因此反抗军的行动几乎瞬间就得到了全体人民的响应。不少人加入了反抗军的队伍一同袭击过往的货车、反抗根植于地方贵族下的黑帮。
在艾兰与广大群众的帮助下,扎根于平民区的黑帮团伙节节败退、不少靠收保护费来榨取金钱的恶人们都被吊死在了街上。
根据艾兰制定下的严格规章,反抗军在抢夺物资时井然有序、分配合理公正,不论身份高低都能取得相同的份量。与军队无关的运送货物的人员在被绑架之后,也都得以给足口粮并释放,使得相当多数被袭击的民夫都逃回了故乡。
在罗塔尼率军击退了抓捕平民的数波小贵族武装后,反抗军在越来越多民众的支持下控制了湖泊周围的数片庄园,将控制区域扩大到了王城的南方。
这下即使是粮食问题,短期来看也不会再紧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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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原本黑暗的贫民地带已然亮起了更多的光芒。
越来越多的平民为了躲避士兵搜捕而抵达了这里,没有人来讹诈他们、也没有人来抢夺他们手中仅剩的口粮。
从艰苦环境成长而来的反抗军在艾兰的约束下不干扰平民一丝一毫,甚至还主动帮助人们打水、挑梁……就连幻影同盟的几位主要干部也没有丝毫贵族的架子,而是温和细致地去参与到各式各样与民众交流的生活中去。
不到短短几天,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就已经完全改变了对生活在贫民窟之中的人们的印象。
在一座小小的屋檐之上。
戴着斗篷的娇小少女正静静地蹲坐在那里,心满意足地望着远处的灯火方向,不自觉地,少女又握紧了挂在胸前的家族徽章。
“哟,小妮子,今天怎么这么闲啊。”
肌肉壮汉笑着坐在少女的身旁,百无聊赖地说道。
“罗塔尼才是,前一段不是还看你总紧张地在城墙下巡视么?”
少女摘下兜帽,两道茶色的马尾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微光。
大汉注视着少女湖泊般闪亮的瞳孔,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谁能想到那群贵族几天下来竟然都没有在意我们、除了上周派‘渔民’偷袭了一波就再也没行动了。”罗塔尼无奈地耸了耸肩,“你那边也没有什么情报吧,真是奇了怪了,两大家族不是说好要来进攻我们么?”
“应该快了。”
少女再次望向遥远的远方,仿佛屹立在世界尽头一般的、灯火辉煌的巨大城堡正横亘在所有人正北的方向。那里是平民无法探知的世界,仅仅只有一扇发出光芒的窗户,蕴藏的灯火可能就比整条街区加起来还要更亮。
“我有预感。”名为芙拉的少女又开口了,“有什么东西,就要……”
少女的话语还未落下,滚滚的雷声就从天边传了过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铁青的颜色即刻遍布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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