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不灭的微光
巨大的圣枪落下，剧烈的冲击波溅起无数飓风般的尘土扩散向四面八方！连同弯下腰竭力守护着白发少女的艾兰本身，也被这散发着银白火焰的气浪扫过、如同瓦砾般吹飞到了天上。
震耳欲聋的声响平息过后，前方的墙壁已经被撕裂开了无数个大洞，黑色佣兵的尸体支离破碎地飞散到四周，倒在一道道混杂着白色火焰的瓦砾之上。
仅仅只是一瞬间，以这座巨大房屋为中心的数十米范围，巨大的圆坑横亘着、飘散着无尽的滚滚热浪，宛如被从天而降的陨星砸中一样。
艾兰被击飞到几米开外，怀中抱着的白发少女也脱身而出摔到了地上。
“可恶……”
从滚滚浓烟中爬起来，艾兰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赶紧朝倒在一旁的伊洛纳冲去。
“伊洛纳！”抱住少女的艾兰急切地呼唤道。
“我没事……”伊洛纳按住肩膀，有些憔悴地看向艾兰的脸庞，“多亏了治疗术，血已经止住了，现在也就只有擦伤罢了。”
“抱歉，没想到‘圣枪’的威力着实有点……”
艾兰向四周望了一圈，看着成堆的废墟，少年的额头上立刻布满了豆大的汗滴。
此刻的佣兵少年虽然早已在高塔中领教过“圣枪”的强大，但怎么也没想到它竟然能在外界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不过想想也是，连加持着最强坚固法术的高塔地板都能贯穿的玩意儿，放在这里肯定不得了……真是吓死人了……”艾兰不由得在心中哀叹道。
“‘圣枪’？那是什么？”伊洛纳不解地问道。
“这个以后再解释吧，稍等我一下，我去处理那个被绑起来的金毛。”
艾兰甩下一句话便飞快地向身后的阶梯跑去了，大概是精灵结界还有一部分残留的缘故，坐落在巨大房屋北侧的许多房间所幸没有收到太多的爆炸伤害，只是阶梯已经变得残缺不全了。
来到密室里，金发的拉舍尔王子见到艾兰，立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地喊着：
“不！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啊！！”
“外面的响声你都听见了？”艾兰面无表情地问道。
“憶！！那……那是圣国的制裁之枪吧！不要啊！！我还不想死啊！！”金发王子惊恐地摇着头，眼里满是泪花。
“你放心，那种东西是把你绑架起来的‘黑夜教团’所召唤出来的，不过在我的帮助下他们已经撤退，现在安全了。”艾兰说道。
“我……我就知道是他们……”拉舍尔王子瑟瑟发抖地说着，突然又放声大笑起来，“那个可恶又放肆的**，敢在贵族面前逞能迟早都会……憶？！”
金发王子说到一半，眼里突然又冒出了血丝，他颤抖着低下头，艾兰不知何时已经一刀贯穿了他的左手。
“好疼！哇啊啊啊！！你……你不是来救我的吗？！”金发男人咆哮道。
“很抱歉，身为光之女神的一员信徒，虽然我的确不喜欢黑夜教团，但也同样讨厌曾在圣国犯下罪行的你啊。”艾兰将匕首抽出，冷笑了一声，然后又将匕首紧紧地贴在了金发男人的脖子上。
“那么……下一刀要不要直接来个痛快呢？”
“呜呜啊啊啊啊啊！！不要啊！！不！！不要啊！！”
金发男人浑身颤栗着、哭得更大声了，“你……你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我……我还有很多很多的钱，而且我的皇姐还是拉舍尔家族的掌门人，她什么都可以给你的！！
所以，不要杀我啊啊啊啊！！”
“放心吧，杀了你其实对我也没啥好处，毕竟我又没得到任何来自圣国的命令。”艾兰冷哼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
“我会放了你，不过记得带着你那帮走狗立即滚出贫民街区！永远不要再回来！！不然的话……
无论是我，还是所谓的黑夜教团……无论你藏在哪里，也总有人会找上门去的。”
艾兰说着，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金发男人吓得赶紧小声喊道：
“我……我知道啦……以……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快滚吧！！”
艾兰将金发男人的绳子割断，目睹着他捂住流血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出密道，冷冷地撇了撇嘴角。
——————————————
离开支离破碎的大屋，艾兰抱起虚弱的伊洛纳，一步步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艾兰……为什么要放掉那个家伙呢？万一他把咱们的身份暴露了……”躺在少年怀中的白发少女不解地问道。
“我们的身份隐藏不了太久，这里毕竟还是王国的中心地带……”艾兰叹了口气，“这边的响动恐怕早就被拉舍尔家发现了，还不如趁此卖个人情，说不定能拖延一会儿被全面清查的时间——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保住生存在这里的人们。”
“这样啊……”伊洛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这里就先交给你的同伴们了。”
“一定没问题的，没有了拉舍尔家族的鼎力支持，那群来自平民区的黑帮绝不是‘老鼠们’的对手。”艾兰说道。
早在艾兰启程前，来自贫民窟各个角落里的老鼠们也早就行动了起来，恐怕不出半个时辰，这里的局势就又会发生很大的改变了吧。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里。
老沃德看见受伤的女儿怒不可遏，对着艾兰一顿痛批，恨不得要把这个全身沾满尘土的少年给劈成两半……伊洛纳只能拼命地解释着来由，而艾兰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
“对不起。”沉默的少年在心中说道。
“呵，别看老子现在一无所有，如果你这小畜生再让我的女儿受伤，我拼了这把老命也要打死你！！”老沃德怒吼道。
“爸！你再这样子，我就永远也不会理你了！”伊洛纳忍住肩膀的疼痛生气地喊道。
“什么？！”老沃德感觉心都碎了。
“都停一停吧。”艾兰无奈地摆了摆手，“这一切的过错我来承担，只不过现在的首要目的是让伊洛纳痊愈，等到一切恢复之后，沃德先生再多多呵斥我吧。”
“哼！你给我滚出屋子，伊洛纳我来照顾就好，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老沃德说着，便将艾兰推出了门外，然后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阿拉阿拉，还真是难对付的欧吉桑啊。”
艾兰愣愣地看着关闭的房门，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正好，去看看大家的情况吧。”
…………
——————————————————————
不知不觉间，夕阳落下，夜色也渐渐深了。
艾兰一个人走在夜暮的街道上，时不时能看到有欢呼的人们提着大袋小袋的货物奔走在每个狭窄的小巷。
更有甚者还推着木制的小推车，上面载满了日常用品和用粗粮磨制成的黑面包，推着货车的男人气喘吁吁地直视着前方，一边推一边说道：
“好累啊，天都已经黑了，怎么还没到地方啊。”
“哟，大叔。”艾兰走到男人身旁，轻轻地招呼道：“你要把货物送到哪里啊？”
“啊？你是……”大叔眯起眼睛打量起面前的少年来，“怎么似乎在哪里见过你一样……但又想不起来……”
“啊，我是从小就住在这里的‘老鼠’，五年前去前线参加了战争，直到昨天才刚刚回来。”艾兰笑了笑，“把货物交给我吧，放心，这样的事我已经干了一整天了。”
“哦……”
少年的话语有种令人感到安心的自信，不知不觉间，大叔就将手推车交给了眼前的少年。
“OK，说目的地吧。”艾兰笑道。
“啊，说到修道院你应该还记得吧。”男人说道，“把它交给那里的修女手上就好了。”
听到男人说出“修道院”这个名字，艾兰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然后轻轻问道：
“大叔，那里的神官还是安娜小姐么？”
“……”大叔沉默了一瞬，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好几年前就已经饿死了，据说把食物都分给那里的孤儿们了，至今修道院还能维持就已经算是奇迹中的奇迹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
“我知道了。”艾兰叹了口气，推着小推车朝前方继续走去了。
男人转过头，望着少年用沉重的步伐不停前进的背影，嘴里嘀咕了一句：“这家伙该不是那个小伊拉的哥哥吧……”
…………
——————————————————
来到修道院门前，夜空中的繁星已经铺满了整个世界。
修道院的大门宛如生锈了一般紧闭着，艾兰仰起头，看着装饰着十字架的塔尖下方的窗户里，依稀可见灯火的光芒。
一切都仿佛未曾改变一样，小时候的艾兰就曾和伙伴们经常来到这里，在安娜神官和修女姐姐的照顾下，在那道微弱的火光下，贪婪地汲取着书本上的知识海洋。
她们悉心教导小孩子们识字、告诉他们广阔的世界与来自各地的风景；还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数不清的衣物与食粮。
在小时候的艾兰眼中，那位遥不可及的“光之女神”真的就如同圣洁的光辉一样。
但是历经高塔中一切的他已经明白了，光辉的不是所谓的至高者，而是每一位用真心去奉献世界的人们心中所一直坚守的善良。
“艾兰，不要偷懒哦，这些知识对将来可是很重要的。”
恍惚中，蕾娅修女的声音仿佛从耳畔传来，那时还是小孩子的自己不屑一顾地抬起头来：
“什么嘛……感觉一点都不有趣，而且也没什么用处的样子。”
“怎么会呢，将来小艾兰如果可以走出去的话，就能亲眼目睹那些‘奇迹’的样子了哦。”蕾娅修女笑着说道：“所谓的‘魔法’就是参透世界的规则，然后用人类的双手去缔造神明才有的奇迹的能力，将来等你遇见真正的魔法师一定会感到吃惊的。”
“话虽这么说……然而又不是教我们真正的‘魔法’，完全没什么意义啊。”小艾兰一脸不情愿地说道：“再说了那些拥有高贵血统的家伙们出生就能使用‘魔法’了，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啊哈哈哈……”蕾娅修女有些尴尬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滴，然后又悉心说道：“小艾兰还是和以前那样难搞定呢，不过也不一定哦，这个世界是神明大人缔造的，了解的越多，也就越能参悟神明大人的意思啦；虽然我们平民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纹章’，但是起码也能离‘奇迹’更近一些——
太多太多的麻雀哪怕终其一生都无法接近天空，但至少，可以飞翔到比人类更远的空中去寻找更多属于自己的自由。
小艾兰，终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到时候，像安娜大人一样拯救大家可就要靠你了哟~”
修女姐姐说完，亲切地摸了摸少年的头：“背完后还有美味的饼干吃哦。”
“哼……真麻烦……”艾兰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接着背书去了。
……………
回到现实，艾兰轻轻地拉响了修道院门前的铃铛。
“啊，有人来了。”足足两分钟后，稚嫩的声音才从院里传出。
“害怕……这么晚了该不会是……”
“别瞎说，说不定是安雷克叔叔呢……”
门开了，看上去仅有13岁个子的娇小修女一脸紧张地直视着面前的兜帽少年，磕磕绊绊地说道：
“那……那个……你是……”
“啊，打扰了，话说这里没有大人在么？”艾兰向院子里探出头问道。
“没有……这里就只有我们了，自从神官大人们去世后，就只剩下17岁的罗洛姐姐在一直照顾着我们了。”小修女低下头，脸红地说道。
两人说着，一位高个子、浑身上下无比瘦弱的修女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勉强地朝来访的艾兰咧开了一丝嘴角：
“我就是罗洛，请问您有什么事情么？”
修女说着，用坚韧的目光投向面前的少年。
……
“罗洛？？”艾兰不由得吃了一惊。
当年被修道院收养的孤儿中，那个矮小又怯生生的马尾辫少女，如今也已经成长为比我还要高半个头的大姐姐了啊……艾兰不由得感叹道。
“嗯？”高个子修女露出了迷惑的目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不，你认错人了，我只是来送粮食的。”艾兰将小推车送到院子里，然后呆呆地望着十字架尖塔下敞开着大门的小小教堂……
因为好奇而躲在一排排讲桌后面的小孩子们，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模样。
而在他们的背后，那个总是亲切地抚摸着大家的头的修女大姐姐、和总是板着严肃脸却又暗自把亲手做好的曲奇放在每一个小孩子的抽屉里的神官大人，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饥饿夺走了一切，也夺走了无数个孩子的梦想。
过了许久，艾兰才转过头，从口袋里掏出钱币放在了高个子修女的手上：“这些钱你们拿去用吧，最起码能多买一点稍微像样的烤面包。”
说完之后，无视高个子修女的再三呼唤，艾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
走出修道院，艾兰悄无声息地绕到建筑的后方，这里曾经是一片空旷的墓地，如今也被各种大大小小的墓碑占据着，就像铺了一层细密的鹅卵石一样。
艾兰走到最中央的一处墓碑旁，那里标注着神官长“安娜·史托尼西娅”的名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光之女神历 657-692。”以及一句浅浅的文字——
“我先走啦，孩子们；在那个美好的名为‘乐园’的遥远世界里，我会去寻找能让战争结束的光芒；
所以，请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呀，无论如何，也请不要放弃希望。”
读着读着，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渗透了少年的眼庞。
“神官大人……”
艾兰哽咽着仰起头，即使有泪花遮挡，漫天的星空却从未变得如此清晰、明亮。
这些年牺牲在战争的人们啊，他们的意志没有消退，依旧弥留于此刻的少年心上。
不知不觉间，艾兰的右眼又发射出微蓝的亮光，他伸出双手，漫天的萤火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汇聚在了少年的身上。
天空的高塔中，在艾兰打败神使即将死亡的那一瞬，艾尔莉亚将自身的所有思念的力量都传递到了艾兰的身上。这份力量在恢复了艾兰的生命后已经变得极其微弱，但至少，还保有着足以汇聚万千萤火的奇迹般的光芒。
一时间，神官的墓碑被无数的萤火环绕，开始变得如同星辰般闪耀。
再然后，所有的石碑都亮起了微光，一句句刻满祝福的话语，在思念萤火的照耀下飞向了广阔的天堂。
“加油吧，今后也要继续前进。”
“我们走过的路途绝不是白费，它们会铸就通向胜利的星芒。”
“天国的我会一直守护着你们的模样……”
……
于此同时，贫民窟每一个角落的人们，都在此时注视到了不停飞散向夜空的萤光。
他们放下手中的一切，颤抖地一步步地走向这夜空中复苏的“奇迹”，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在此刻写满了欣慰与希望。
艾兰早一步瞬闪到了钟楼的顶上，望着远处那盛大的萤火，看着这片贫民窟中努力挣扎的人们一步步地汇聚到墓地的两旁、浑浊的双眼被微光照得闪亮。不知不觉间，一丝平淡的笑容，回到了少年满是汗水的脸上。
那将是这里所有饱经伤痛的人们，心目中“永恒不灭的微光”。
失落的皇女与不败佣兵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剑来》、《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修炼成仙的我只想养成女徒弟》、《足控勇者的目标是魔王的丝袜》、《被触手怪养大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