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水晶花园
“艾兰，我又来了，这一次是香喷喷的烤马铃薯哟。”
遥远的时光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身边，在那个狭小却散发着暖意的黑暗小屋里，艾兰瞪大眼睛注视着门口那唯一的一点亮光。白发男人的影子再一次被时间拉长，他那亲切的笑意宛如清晨的太阳，耀眼而又温和地发亮。
“……又来了啊。”艾兰不自觉地吐出一句。
“当然啦，让我看看小伊拉睡着了没有……”男人蹑手蹑脚走到一张干草铺成的小床边，用散发着亲昵的目光注视着小猫一般侧躺着的小女孩，盯着她那白净而又安稳的稚嫩脸庞，不自觉地露出了傻傻的笑容。
“喂，变态大叔，给我离伊拉远一点！！”艾兰立刻跑到男人的面前，伸开双臂护住睡着的小女孩。
“哎呀哎呀……还真是个称职的哥哥呢。”男人立刻露出了坏坏的笑容，“如果不把伊拉看好的话……我可是随时会趁你睡着的时候偷走的哟。”
“才不要啦！！我是不会放松警惕的！”艾兰眯起眼睛喊道。
“哈欠……”就在这个时候，被吵声惊醒的伊拉睁开了眼睛。
“啊！哥哥、叔叔！”
伊拉擦了擦脸上的睡痕，在看清两人的样子后一下子露出了如同百合绽放一般的开心的面容。
“欢迎光临！”伊拉笑着说道。
“不要欢迎那个家伙，那是个变态，刚刚还想偷走你的说！！”
“哈哈哈……小艾兰还真是嫉妒心强呢……”
此刻，狭小的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仿佛光亮驱散了黑暗，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如同向日葵般灿烂……
如果这样的时光可以持续下去……
如果可以持续下去的话……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打湿了脸庞。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宛如水中的涟漪般扩散开来便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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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远的涟漪过后，便是如同梦幻般延伸向天空尽头的星空。
艾兰睁开眼睛，漫天的水晶仿若灿烂的银河般在他的视野中尽情地闪耀着，遥远的光辉如群星般互相交织，一瞬间恍若置身于宇宙之中，像是停留在了一个不存在的梦。
“我该不会是进入‘天堂’了吧……”
艾兰擦干净眼角的泪珠，从略微有些冰凉的床上躺起，“啊……好痛。”四肢传来了阵阵疼痛，让少年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片刻之后，他便看见了趴在床边的少女——
少女枕在那把黑色长剑上，有些疲惫地打着小小的呼噜，凌乱的黑发披散在床边，黑色的睡袍在星尘的照耀下反射着瑰丽如同星海般的光。睡梦中的少女此时就像一颗把自己包裹住的星星那样，像是要守候着某样无比重要的事物直到天亮。
“……”
艾兰感觉自己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了，他伸出手想抚摸少女的头发，但却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停下了。害怕惊扰到少女的佣兵少年在此刻按住自己的心跳，悄无声息地告诉自己：
没有什么比“有人一直等你归来”更加温暖的事情了。谢谢你，皇女殿下。
“嗯……”睡梦中的少女呢喃了一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啊……你醒了啊，早安。”
“天好像还没亮吧，皇女殿下。”艾兰笑着注视着远处的玻璃窗，即使塔内已然布满了群星的光芒，但塔外却依旧漆黑一片，亮起微光的水晶柱子映照出玻璃窗的轮廓，隐约可以望见玻璃窗外浅浅的月亮。
“辛苦啦，我以为自己差点就死了呢。”艾兰呼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嗯……你没事就好……”少女在睡梦中呢喃着说道，“如果就这么少了一个仆人的话……我也是会很难过的……
啊……好像该起床了……我说啊……”
艾尔莉亚说着说着，两只冰蓝色的眼眸都静静地睁开了——
“咿呀呀！”清醒过来的艾尔莉亚一下子从床边站了起来，她用有些惊慌的语气问道：“你……你什么时候……”
“刚醒……”艾兰微笑着说道，“辛苦你了，我已经没事了，要不要现在去站岗……”
“不行！”出乎艾兰意料，艾尔莉亚立刻露出了坚决的表情，她走到艾兰身边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啊……疼疼疼……”艾兰立刻发出了惨叫。
“疼也要忍住！给我躺下，变态！”
艾尔莉亚强硬地把艾兰推倒在了床上，散发着清香的细微发丝吹打在了少年的脸上，艾兰脸红地抬起头，有那么一瞬，两人的脸庞近得就像互相拥吻的恋人一样，仿佛连少女的呼吸都吹打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艾兰静静地注视着少女眼中深蓝得如同湖泊般的亮光，不知不觉，心脏又开始加速地跳动了起来。
“不要起来，也不要说话，安安静静的睡觉！”
松开艾兰的双臂，艾尔莉亚用坚决的语气说道，“你的伤还没好，现在什么也不要想。”
“我……我知道了。”面对突如起来的少女的强势，艾兰赶紧点点头说道。
“这样才对嘛。”少女脸红地将眼神移向别的地方，“如果你就这样死掉了，以后怎么跪在我的脚下舔我的鞋子呢，所以赶快给我好起来。”
“……”艾兰愣了一下，马上露出了坏笑，“原来是这样啊，皇女殿下，想不到您还有这种需求，要不要我准备一些鞭子什么的……”
“什么嘛！！”艾尔莉亚炸毛了一下，“我就是说说不行么，再说了你这样的下仆就是应该老老实实服从……”艾尔莉亚脸红地低下头辩解道。
“快给我休息，不要想其他的了。”艾尔莉亚小声命令道。
“遵命，皇女殿下。”艾兰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等到艾兰再次入睡的时候，艾尔莉亚总算呼了一口气，她轻轻地将柔软的毛毯铺在地上，然后撅起嘴巴躺了上去。
望着穹顶那漫天遍野的“星空”，艾尔莉亚在心中无奈地对自己说：
“啊……真是的，明明一路上都说要泯灭所有感情，单纯成为一个一次性的复仇机器就可以了，结果还是被一个庶民搞得心神不宁，我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呢？”
明明早就已经对那样的感情失望了……
抱着奇怪的纠结与期待，暂且泯灭了复仇火焰的少女安静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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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清晨又来临了。
察觉到阳光已经刺入了眼睛，艾兰只能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躺着的床其实是一块巨大而又柔软的黑水晶，黑水晶在不断地散发着充满魔力的气息。
少年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身体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放松。
“喔……我的恢复能力还真是惊人啊。”艾兰仰起头注视着高高的穹顶，眼下的塔内似乎没有一丝怪物和尸体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四根水晶玻璃柱以及挂在天花板的无数闪闪发亮的水晶……
难怪会在夜里看见了“群星”，原来都是这些水晶发出的光。艾兰恍然大悟。
眼下两人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宽广的室内庭圆，茂盛的树木环绕在水晶柱的四周，盛开的百合花连成一片，宛如散发着香气的白色溪流。
艾兰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一张小桌边的少女，少女身着一条薄薄的黑色连衣裙，漂亮的长发不只何时被束成了两道长长的马尾辫，胸前的紫色项坠正轻轻地摇晃着，与之前相比显得更加活泼可爱了……
此时的艾尔莉亚正在尽情地享用清晨的餐点，她握着手中的叉子大口大口地咬着面包，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哟……我是来到斯塔亚圣国的寝宫里了么？”艾兰笑着朝不远处的少女打了个招呼，“早啊，皇女殿下。”
“咳咳咳……”正在用餐的少女差点把嗓子噎住了，她抬起头看了看从床上坐起的少年，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鄙视的神情，“哼，变态庶民，如果这里是寝宫的话，现在你已经被我的卫兵们大卸八块了。”
“阿拉阿拉，那还是算了。”艾兰笑着摆了摆手，“跟着皇女殿下还真是安心啊，感觉每一层的战斗过后都有超棒的休息室提供给我这样的玩家呢。”
“哼……无知的家伙。”艾尔莉亚摆了摆手说道，“我说过了，这座高塔曾经是皇帝用来迎神的场所，因此每到‘迎神祭典’的时候，就会有数十万的神官与贵族们居住在这里，所以出现一个小小的花园有什么可稀奇的。”
“这个花园也能算小么？！”艾兰惊讶地看着一眼望不见尽头的空旷走廊，白色的溪流延伸向四面八方。
“当然，和皇宫里相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少女端起手中的红茶轻轻地抿了一口，骄傲地说道，“感到荣幸吧，如果不是我的纹章能激活塔内隐藏的休息地点，咱们就要枕着那些怪物的尸体睡觉了。”
“看来这就是难以逾越的阶级壁垒了……”艾兰无奈地摊开了手掌。
“啊，真是的。肚子饿了吧，这里还有我吃剩下的餐点，快来吧。”艾尔莉亚朝艾兰摆了摆手说道。
“不胜荣幸！！”饥肠辘辘的艾兰立刻跳下了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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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些都是您做的么？”
艾兰用闪闪发亮的目光注视着盘子里的食物，这哪是什么吃剩下的东西……简直是丰富得令人无法想象的珍馐——
柔软的扇贝、像黄金一样一粒一粒的放了梅子的炒饭、散发着鲜味的海藻、煎得恰到好处的薄薄沙丁鱼片、滑嫩的烤鸡肉块，以及散发着香气的玉米浓汤……
每一样都是如此的令人沉醉，时常在外奔波、有时连一顿像样食物都无法吃到的艾兰大口大口地咀嚼着，目光中有泪花在隐约闪动。
“当然啦，你可要为此感到荣幸哟。”艾尔莉亚骄傲地说道，“我可不是那种只知道享受的娇气大小姐，这些菜都是我平时跟仆人学到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很不错，简直就和您那闪闪发亮的漂亮眼眸一样，没有比它更美好的事物了。”艾兰情不自禁地夸赞道。
“你……突然在说什么瞎话呢！”艾尔莉亚脸红地低下头，“真是的，不要总说这些让人难为情的话好么，明明只是一个卑微的下仆……”
“哈哈，我可是真的被您迷倒了呢，漂亮的皇女殿下。”艾兰将身体静静地靠在椅子上，满足地说道，“和您相遇，我才确实地感觉到自己已经离高塔的终点已经不远了。”
“哼，既然知道的话可要好好地报答我哟，仆——人——桑！”艾尔莉亚将脸凑近，用手指轻轻地点在了艾兰的鼻子上，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俏皮的笑容。
被再一次的强势所击倒，艾兰只能像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孩子一样用力地点了点头。
先不管未来如何，现在的我就一辈子做你的下仆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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