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辰溪不紧不慢的朝他走去,同时心里盘算着该和他说些什么,才能不引起这孩子的反感。
“你好,小家伙。”她弯着腰,微笑着说道,尽可能降低孩子对她的警惕。
“你…你好。”这孩子显然是有些怕生,往左边挪了挪,又将头埋了下来, 只用一双余角去看她,这才回答道。
“别害怕,我只是想问你一些简单的问题。”月辰溪直起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给他留了一定的空间后,说道。
“可以。”他的心里稍微感到好些了,答话中也没有那么多的害怕。
“首先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月辰溪从最简单的问题问起,一点一点的击破他的心理防线。
“风见…,风见辰溪。”孩子说出这话时有些犹豫,似乎并不是很想告诉她。
但最后说出来,还是因为月辰溪让出的那点空间,让小家伙对她产生了些许的好感。
“风见?辰溪?”月辰溪斟酌着这四个字,心里的疑问是愈来愈大。
不久后,她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但又不敢确信,于是乎问道:“这是谁给你取得?”
“是一个黑色的叔叔。”风见辰溪说起他时,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足以见得此人在他心中,有着很高的地位。
“黑色?符合这一明显特征的,应该也只有那一人了。你说是吧?一喑。”月辰溪看向黑暗,平静的说道。
“你是何时发现我的?”一喑手拿无妄之杖,从黑暗中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大老远就闻道你身上的虚无了,只是那时还不太确信而已。”
“那又为何突然发现是我?”
“猜的。”月辰溪说出这俩字后就没了下文,似乎是在等一喑问她。
但很遗憾,一喑并不在乎她是如何猜出来的,径直朝着风见辰溪走去。
被忽视已久的风见辰溪,见着一喑朝他走来,激动的站了起来,奔跑过去。
“小辰溪这段短时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叔叔?”一喑将他一把抱起,宠溺的问道。
风见辰溪不停点头,同时用手指比划着,说道:“风见叔叔,我上回看见了一天好大的龙!他有那么大!而且没有血肉!叫起来的声音也特别响亮!”
“你说的应该是应该是深渊鬼龙,他从世界上所有最疯狂的念头中孕育而出,专门在人们的梦境中散播恐惧。”
“哇!好神奇!对了,还有一个家伙没有头,身体上长满了许许多多的眼睛。那是什么?”
风见辰溪依然说的不是很清楚,但一喑从这只言片语中,听出了他所描述的生物。
“那叫千眼兽,是人们因疯狂而将自己的眼球挖下来,所聚集成的生物。他们见证过世间百态,所以一般情况下是十分祥和的。不过一旦激怒它们,你的双眼中将会呈现出世界最疯狂的所有画面。”
“好恐怖。”他嘴上说着恐怖,但是面容上却没有浮现出一点害怕的神色。
一喑笑了笑,捏了捏他的白嫩嫩的小嘴,说道:“他们再恐怖也没有恐怖。”
“我一点也不恐怖。”风见辰溪用两只稚嫩的小手,拉开他的那只手,反驳道。
“你现在的确不恐怖,但等阿修罗归来之时,深渊的二把手也将重归这个世界。”
“咳咳,在我面前说这些真的好吗?”被忽视许久的月辰溪,咳嗽了两声,吸引来他的注意力,说道。
“好久不见,渊主。上一回见面,应该是在二十八亿年前吧?”一喑放下风见辰溪,说道。
“不对,上一回见面是在七十八万年前。”月辰溪摇了摇头,否定道。
“嗯?我们那时见面干嘛的?”一喑摘下帽子,理了理他那头黑色的秀发,说道。
“我们那时商讨我该以何种姿态降临人间。”
“哦,对。话说你也不用现在就用上这个样子吧,搞得一点也不符合你深渊之主的气质了。”一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
“早些习惯这个样子,也不是没有好处。”
“也是。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告诉你,你的丈夫已经过世了。”
月辰溪听闻此话,没有表露出淡淡的悲伤,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他很爱那个人,只可惜人渊殊途,他二人是注定无法在一起的。
而且人本身的年龄就极短,他能活到一万多岁也算非常长寿得了。
“我们什么能在见面?”
“计划开始之后。”一喑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真希望能快点开始。”说着,她转过身去,向着深渊内部走去。
“不再多谈一会?”
“不了,我得早点安排好后事才行。”月辰溪停了下来,背对着他说道。
“那可真遗憾,难得我抽空来到这里,却也只交谈了几句而已。”
“等有机会再谈。”月辰溪说完这最后一句,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回忆结束,她从记忆中苏醒。
原本明朗的天空,此时是漆黑一片,不知是什么时候入了夜。
抬头仰望那一轮明月,也无法辨别出,现在是什么时候。
月辰溪一手撑地,坐了起来,捋了捋回忆中的线索。首先风见辰溪在她作为渊主时,就已经认识了。
这也解释了在看见他之后,为何自己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
其次,现在她的容貌,与作为渊主时的容貌,是完全不同的。
在每一个回忆中都是她现在的容貌,也就是说还有一部分记忆,可能会记录着她的真实容貌。
而那段记忆何时出现,何地可见,记录着什么,就要等到那时候才知道了。
她不愿意站起来。或许是因为在烈日下暴晒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感觉这张网太大,太繁琐了,弄得她心烦无比。
但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她还是得继续找回自己的记忆,重塑深渊的辉煌。
在阴柔的月光下赶路,要比在那烈日下好的多。只是十多分钟,她就已经走了一公里的路。
只接麻烦很快就降临了。她的一只脚深陷流沙,不管如何使劲,也无法将其**。
她四处观察,发现在前方不远处,生长着一个花瓣为黑红两色,根部长而细的花。
“千岁莲!”月辰溪看到那朵花,惊讶的脱口而出。
此花专克极阴之物,为鬼和渊的天生宿敌。平常它都是藏于地底,不过一但有阴物出现,就会拔地而起,散发出一股奇怪的气味。
这种气味人闻起来只会感到神清气爽。但若是阴物闻到,便会被一点一点封印全身的力量。
月辰溪身为深渊,只会被限制这味道力量。但这片流沙被千岁莲的气息滋润多年,早已不是一粒普通的沙子那么简单。
她不停尝试着各种方法,但最终的结果是她的半截身子也陷了下去。
不久,她的胸部也陷进了流沙中。最后一点力气也被用光,她躺在沙上不在挣扎,任由自己的身体被它吞没。
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本该是与世长绝的结果,却也迎来了转机。
时间暂停,世界变为黑白两色。
她那已经闭上的眼中,浮现出几行白色的字。
“你真的甘愿就这么结束吗?”
“不愿意。”月辰溪的心声回答道。
“既然不愿意,为何还在这里躺着?”
“可我已经没力气了。”
“你还不够了解自己,渊主。千岁莲所压制的,是你作为鬼的那部分实力。但你作为深渊的强大实力,它无法压制。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我会试试的。”
谈话结束,世界重获色彩,时间继续流逝。
月辰溪已经闭上的双眼,猛的睁开。一道灭世黑雷落下,击中了那片流沙河。
待到飞沙散去,只留一个巨坑在原处。
月辰溪站立于中央,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却散发出淡淡的威严。
她的外貌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身高稍微高了一点,头发也有那么一小撮泛了白。胸前的一马平川,也是凸出了那么一点。
这副面孔很多人熟悉,又有很多人不熟悉。
熟悉的那部分人,恐怕都已经活了一百亿岁。而不熟悉的那部分人,肯定没经历过疯狂纪元。
她猛的眼前一黑,向后一仰,重重的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在昏迷中,她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女人时,忽的梦境中醒来。
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想站起来走动走动,却发现两腿使不上劲。
可能是因为使用了那股力量的缘故,她的身体出现了排斥现象,需要段时间去适应一下。
“难道就要在这一直等着吗?万一天突然亮了,我该怎么办?”
“无需担心,有人来救你了。”
上方传来了一道十分熟悉的男声。不用猜,她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你是专门来就我的?”她没抬头看来人是不是他,就直接问道。
“不对,我只是带个路而已,真正要救你的是他们二人。”
月辰溪疑惑的抬起头来,两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她盯着那二人,不悲不喜,十分平静。
“所以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沉默了许久,她这才问道。
“别搞得太生分,这可是你的父母,虽然也不是亲生的。”
一喑最后一句话中,透露出关键性的事情。月辰溪也是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
“所以这是在你的计划中吗?”她平静的问道,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世。
“当然不是,这二人的出现,是你计划的。但是出现的时间,是他们自己决定的。”
“我计划了什么?他们是如何来的?”
“计划中,让你拥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家庭,激发你对世界的痛恨,最后再让他们出现。当然,这并不会影响到计划。而他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就要看我当初插那把旗子,还有没有用。”
“什么旗子?我怎么不知道?”
“是在你穿越前安排的,我将它插在了你之前所在附近的一栋房子上。”
“原来那时你就在了。”月辰溪说着,埋下了头,似乎是在消化已知的信息。但一喑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不跟你的父母谈些什么吗?”他说着,打了个响指,月辰溪直接被传送到地面上。
“没什么好说的。如果真要我些什么,那就是很抱歉拉你们入局。”
说完,她大步流星的离去,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留。一喑摇了摇头,无奈的叹口气,挥挥手将他们二人送回去了。
说来也是可笑。月辰溪最挂念的就是亲人,现在她却怯懦了,不敢面对他们。
这终将成为她后悔一生的决定,但还是会有机会去弥补这一切的。
月辰溪在天亮之前,走出了这戈壁沙漠,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她在半路上遇到了一群恐怖分子。他们人手一把步枪,且穿着最新型的防弹衣。
最主要的是,在他们的腰间配有M57式杀伤手雷。这种手雷杀伤力大,且一大命中目标瞬间爆炸,生存希望十分渺茫。
这群恐怖分子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为了堵截某个与他们有深仇大恨的国家元首。
月辰溪不愿趟这摊浑水,直接进入了一片森林之中。不知是多久过去了,天空再度暗淡了下来。
月辰溪在林间漫步着,无意间闯入了一片阴气极重的地方。
在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木台子。台上正有一名正旦,在与一人对戏。
月辰溪被吸引,走到最前面的一排,在一名老者身旁站定。
此人唱功深厚,动作也十分柔美。月辰溪一时看得入了迷,也不打算继续赶路了,就一直站了下去。
戏子的演出结束,月辰溪不禁鼓起了掌。但其余的观众什么也没说,起身就钻入了漆黑的林中。
她感到诧异,但猛的又察觉到了什么,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前来此处看戏的皆为鬼神,也就只有她身边的老者,是唯一的人类观众。
月辰溪在老者身旁坐下,看着空荡荡的戏台,问道:“老先生作为人类,却与一群鬼神看戏,可有何感受。”
“习惯了之后,也就自然能把他们当成平常的人类来看待。”老者平静的回答道。
“那老先生是何身份,敢说出这番话来。”
“只是这戏班子的创建者而已。”老人还是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是晚辈失敬了。”月辰溪说着,还朝他抱了抱拳。
“小友问了我这么多,老夫到也想问你一些问题。”
“请说。”
“小友身上为何会有这么重的阴气,你恐怕不是人类吧?”
月辰溪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用语言去回答,他也没有想过去欺骗他。
老者抬手看了眼自己破旧的手表,说道:“距离下一场戏也不远了,你如果不嫌弃可以再等会。”
“当然不嫌弃,但是下一场要演什么?”
“霸王别姬。”
戏还未开始,台下就已是鬼满为患。这要比看上一场戏的鬼神,还多上了好几倍。
月辰溪看了看两旁,说道:“看来鬼神都非常喜欢这霸王别姬。”
“毕竟是一段感人的爱情故事,很多人喜欢。”
月辰溪的身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用去想,都知道又是一喑。
“你也来此看戏?”
“我每天都来。”一喑摘下帽子,放到了腿上,回答道。
“所以你没来主动找我时,都在这里看戏?”
“没错。”
“我还以为你只在找我有事的时候,才会来到这方世界。”
“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世上唯一的戏神尚云舒,非要和他家先生投胎到人间,我也只能跟着来此。”一喑摊了摊手,无奈到。
“你说那唱戏的是神?”
“是啊!从古至今,神界唯一的戏神。”
“那他家先生呢?”
“月老呗。”
“我记得神界有规律,执掌爱情之人是不可恋爱的。”
“是有这么个规矩。但经过三禁地之主的讨论,我们一致决定废除这一规矩。”
“但也挺明智的。”
“是挺名字的。但月老的心同时也变软了,他无法再做到将别人的红线剪断。导致天下所有人都获得了圆满的爱情,这与我的天秤法则完全不一样了。”
“天秤法则是什么?”月辰溪转过来头来,看着他的侧脸,问道。
“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一喑毫不留情的打破了她的求知欲。
“嘁,没意思。”
“现在说出来是没意思。”一喑点头附和道。
“我说你这个人没意思。”月辰溪不满的说道。
“哦,不好意思。刚才沉迷于看戏,没去细品你话中的意思。”一喑看着戏台上的戏子,回答道。
“戏开始了?!”
月辰溪猛的转过头来,发现戏子早已登上了戏台,与一人对戏。
待到今天最后的演出结束,全体鬼神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为台上二人鼓掌。
一喑不知从哪里拿来个水杯,喝了几口茶,心情舒畅的评价道:“虞姬是真虞姬,霸王也是个真霸王。”
“这二人的爱情真能走到头吗?”月辰溪低下头来,小声的问道。
“能或不能,就要看他们到底有多爱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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