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天赋这玩意儿,我已经不指望了。
我未答,敷拟见我沉默,许是以为说到了我的伤心处,一下子噤声,一下子唯唯诺诺起来。
“以燕禹之的能耐,他不可能不知道蓝月的身份,他没有表示?”
敷拟摇了摇头道:“这我不知道,不过夫君确实对蓝月极宠极宠,何事都放任她去做,若不是感觉夫君并不是真心疼爱蓝月,我早便死心了。”
作为一个深陷后宅的妇人,敷拟所知的其实也甚少,最有价值的不过是蓝月与【噬】有关一事,我以帮她扳倒蓝月为条件,让她继续留意着,然后又把之前为我引过路的婢子芷衣调来了盼归苑。
晚些时候,罗带派人把浣青送了过来。
浣青已经醒了,早已得知家人不幸的她整个人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呆呆的坐着,不吃不喝,也不休息,眼里没有半点光彩,不管旁人怎么劝都无济于事。
织罗下雨了,雨打琵琶,给人染了一丝愁绪。罗带在外调查,加上燕禹之,陆陆续续的有些消息送来。
第一次发现的便是那名病人,自他被医馆收治,染上这奇毒的人才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那名病人名为汤遵,是城南的一名屠夫,向来是兢兢业业的,家中只有一个十岁的儿子,妻子早逝,他一人把孩子拉扯大,眼看着儿子就要到了初显身手的时候,偏生叫他染上了这等祸事,丢了小命。
“浣青,想亲手报仇吗?”
浣青呆坐在床前,眸子动了动,恢复了些许神采,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两行清泪流下。
我索性坐过去,抚着她的发,轻声的、一字一句的道:“别,怕,你,的,娘,娘,为,你,撑,腰。”
她的泪流的更欢了。
浣青年方二十,再有两年,她就可以出宫与家人团聚,怎知突然迎来了这样的噩耗,与当初的我何其相似,我们之间的悲欢,是相通的啊。
见浣青还是不愿开口说话,心存死志,我咬了咬牙,把前不久罗带递给我的信儿换了个法子告诉她:“浣青,那日在你家,你只瞧见了三个人对不对,看那身板,定是你父母亲与你那兄长。浣青,冷静下来想一想,江安去哪了呢?”
江是浣青的家姓,她本名唤作江玉,入了宫才被主子赐名浣青,江安是她的弟弟,前段时间才欢欢喜喜的与我提过的年幼的弟弟。
浣青一下子瞪大眼睛看着我,泪水却仍止不住,“弟……弟弟?”
“是啊,你那一岁的弟弟,若没有你报仇没有你去救他,你没有好好活下去,他怎么办?”
若罗带料的没错,江安没有性命之虞的话,浣青还是有机会与江安团聚的。
“娘娘,奴婢要报仇。”浣青握紧拳头,紧紧盯着我,“奴婢要救出安安。”
话音刚落她就起身,毫不犹疑的往地上一跪。
“咚!咚!咚!”三个毫不留情的响头。
我任由浣青如此行事,虽不确定,但我有一种感觉,织罗城这档子蛊毒之事少不了我的缘由在其中,是我欠浣青的,我让她借我点手,甚至是借罗带的手报仇,让她救出江安,让她磕这三个响头用尽对我的情意,而往后这样的情况不知还有多少,这次事后,我便放她回去。
她是江玉,是织罗人,是待嫁女,是江安的姐姐,她可以是任何人,独独不能是我沈玉减的丫鬟。
浣青恢复了生气后,我把她支去请敷拟过来房里只剩我一人。
过了不久,清风拂过,凉雨乍停,屋子里忽然多出来一道身影,罗带摘了那人皮面具露出自个儿的本来面目,着了一身霁色长袍,瞧着不紧不慢的,却一下子到了我身前。
他垂眸,含情目里尽是我一人。
他抬手,轻轻地抚上我的脸,一寸一寸,叫我一阵颤栗,终于,罗带找到了人皮面具与我本来的脸不那么契合的地方,轻轻一截,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整个落入他手中。
“小又儿,苦了你了。”
罗带有些心疼,拢过我的身子将我抱了个满怀,随后下巴轻轻地搁在我肩上,不比他说,我是知道的,戴人皮面具终归对脸不好,现在我的脸肯定泛红,想来,比猴儿的屁股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啊,我习惯啦,刚开始做人皮面具的时候,我自个儿戴,脸上长了好几天的红疹子,现在只是泛红,不碍事。
容情一日不死,【噬】一日不灭,我便不能做回以前的沈玉减。
“之前我与你提过的,温如玉,可见着她了?”
见罗带颔首我才稍稍松了口气,心底对浣青的愧意止不住的往上冒,竟是让我的双眸和鼻尖有了些许酸涩。
我愧对浣青,一因此事大半是因我而起,无论贺危是想要罗带,还是其他的浑水摸鱼的人想要我的命,总归是离不了我的缘由;二因……我是有一只蛊王的,在温府为温义父女解了蛊,奈何我应了温如玉的请求,暂时将蛊王留在了温府,否则,前些日子也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江家人在我面前离世。
“已经私下安排她带着蛊王解蛊了。”
“小又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这蛊王,不能落在贺危手里。”罗带忽然往后退了退,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在他的凝视下,仿佛我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贺危是南疆的圣帝,从温府逃出去的阿娜音是他的下属,若说贺危猜不到蛊王的存在,我是半点不信的。
所以,贺危此次用蛊来制造乱子,实在是一举多得,既可以试探出容情的深浅,寻着机会吞噬织罗,又可以确定蛊王的存在,方便他下手抢夺,还能与他心仪已久的神医沈先生讨价还价,有机会将人拐去南疆。
他的心眼确实和蜂窝煤的眼一样多。
我知道,若是贺危确认了蛊王的存在会出手,可这也是一个壮大蛊王的机会,同时,我也被贺危这步棋逼得不得不这么做。
“放心,不会落在他手里。”
我安抚道,然后又凑到他的嘴角,亲了亲。
……
敷拟来的气冲冲的,像是才哭过,一进我屋子,端起桌上的茶杯就猛灌了几口,半点公主风范都没有,反倒是被这一口热茶呛出了眼泪。
“不欢妹妹,夫君他又带回来一名女子。”
我听着眼前一亮,莫非是……玛雅……?事成了?
不动声色的把情绪隐藏好,又安抚了敷拟,甚至当着敷拟的面吩咐了浣青去调查许久不归的蓝月的去向,敷拟才好了些,但对于玛雅仍是愤愤不平的。
我暂且没有管她,而是打听了燕禹之与敷拟的所在,不疾不徐的去寻人了。
……
玛雅和燕禹之两人干坐在前厅,一人在左首,一人在左上位,整个前厅静悄悄的,有些诡异——不过,他们的座位倒是让我想起来那会儿我在燕府,假皇帝与敷拟商量着把我“卖掉”的时候了,正因这个回想,让我的心底一下子就涌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安。
“韶妃娘娘,请坐。”燕禹之并未起身,只意思着指了指他旁边的右上位——这个位置……不是正如那会儿我挑衅敷拟,一不做二不休的坐在上位么?!
巧合?还是……
“韶妃娘娘,好久不见。”玛雅似笑非笑,眼里的凶狠藏都藏不住,“听说贵国的陛下重伤在床,怎么韶妃娘娘不侍奉在前,还私下跑来与臣子沆瀣一气?”
唔……竟然连燕禹之都骂在了里面,看来燕禹之并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啊。
“玛雅公主说笑了,陛下虽然重伤,却知晓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他挂念着百姓,这才将此时全权托付给本宫,本宫临危受命,不过是与燕大人共商良策罢了。”
话落,旁边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我脸上,瞧得我颇不自在,我轻轻咳嗽了几声,提醒那道视线的主人,谁知他并不收敛,反而愈发放肆。
我怒目而视,却瞧见燕禹之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占有欲?
我一惊,登时便站起来,逼着自己挪开目光,忽略掉玛雅难看至极的脸色,手心里都是汗。
余光里燕禹之仍是那般的,眼里甚至有丝丝病态的疯狂,莫不是被蛊控制了?
可要是玛雅有这个给燕禹之下蛊的机会,她何不下一个情蛊,让燕禹之与她白首不分离?怪哉。
“燕大人,许久没见着蓝姨娘了。”我试探着说,余光观察着燕禹之的反应。燕禹之没有半点不对劲,只道:“月儿有事。”
织罗国并不是一个民风多开放的国家,女子在外办事总是比男子多了许多不便和嘲讽,燕禹之这么说,到底是蓝月办的事他知情,还是蓝月出事了?
这些都不得而知。
玛雅冷笑了一声,也站起身来,嘲讽道:“你们这一左一右、一问一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夫妻呢,燕禹之,你实在过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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