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祭将至,吴地一如既往,一片风调雨顺。
自打来了吴地,他这个府君也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吴王出钱修了两条水渠,填了一条官道,又把沿海的堤坝加固了一遍。
接下来只要不出什么差错,单凭这些,就足以加官进爵,入镐京中朝。
郊祭前夜,齐安应邀前去主持祭祀,供奉玄女庙。
他只是对鬼神之事敬而远之,倒也不是完全的回避。生在大周,想要完全回绝鬼神之事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早已被降服,风调雨顺的妖仙,去拜祭一番倒也没有什么差错。
吴地最大的玄女庙,叫做玄女娘娘殿,据说是最早祭祀玄蛟王时就遗留下来的庙宇,后来历经几代庙祝扩建,最后便成了如今的玄女娘娘殿。
历年主持祭祀,也都是在此地。
齐安尚且没到殿外,就听车外幕僚唤了一声。
“府君!是吴王的车架。”
“吴王?”
齐安诧异,掀开帘子一看,果然是吴王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
按说大周以君子自居的人,都是乘坐牛车的,但吴王备受周天子敬重,吴地又天高地远,他喜好高头大马,因此向来是坐马车的。
齐安一看,恰巧此时吴王下了马车。
他按官职,自然与吴王平级,但地位上却要稍逊一筹。齐安便拱了拱手,招呼了一声:“下官拜见王爷。”
吴王瞥他一眼,脸上带笑:“府君大人也来了?这里还真不是一般热闹啊……”
齐安皱眉,看这吴王脸色红润,眼神迷离涣散,分明是前不久还在家中大摆酒宴,不知道怎么灵机一动就来了这里。
他自己倒是毫不在意,大大咧咧过来,如市井闲汉一样揽住齐安脖颈,笑道:“既然本王都来了,府君大人就请回吧。今年这祭祀,本王也来见识见识。”
齐安扯了扯嘴角,本想答应下来,想想又到底还是不放心,略施一礼:“下官远道而来,可还没见识过这吴地的玄女大祀呢。”
吴王直乐:“莫说是你,本王也没见过!既然如此,那就都进去见一见吧。”
说完也不管旁人阻拦,一路跌跌撞撞进了眼前大殿。
身旁随从开路,庙祝也不敢阻拦。
流水的府君,铁打的王爷。府君每隔几年换一茬,唯独他这个王爷,却是要在吴地千秋万代的!
按理来说,这祭祀本该是一片盛景。
但一则齐安就在主持祭祀的人身旁,见不到太多盛况。二则,吴王不但是第一次来祭祀,更是酩酊大醉,一番祭祀完全是让他搞的天翻地覆。
若是那位玄女娘娘正巧在看祭祀,怕不是要一拳锤死这吴王。
总算是忙完了外面的祭祀,吴王醉醺醺要进大殿。这一次庙祝总算不再纵容,忙是上前阻拦。
“好叫王爷得知,这大殿是进不得啊!王爷酒未醒,只恐怕冲撞了玄女娘娘……”
“我把你个瘟殇倒把的畜生,莫非吃了虎胆么,也敢阻拦本王?拉出去砍了!”
吴王手一挥,两个侍从立刻上前,要将这庙祝拖走。
庙祝虽然大惊,却还是拼命哀求:“进不得,进不得啊!王爷……”
“聒噪。給我掌嘴!”
立刻又有侍从提起竹片,左右开弓,须臾间,就已经打的这庙祝两颊流血,极其凄惨。
齐安看不过眼,忙是上前。
侍从忌惮他府君身份,终究是没有继续下手,但却看着吴王,等候吴王命令。
齐安拱了拱手:“王爷万金之躯,何必和一个庙祝一般见识?大祀之日,当要以和为贵。”
吴王闷哼一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且听他的。把这人放了吧!”
庙祝身躯一软瘫在地上,却还是拼命哀求。
“王爷,进不得……”
眼见着吴王横眉冷对又要动手,齐安忙招呼了一声。
“妖王是王,吴王也是王,都是周王,何来冲撞?你不放心,本官陪同王爷一同进殿便是。若有什么差错,也好互相照应着。”
庙祝看了一眼凶神恶煞般的吴王,又看了看齐安,终究是不好违背,唯有轻叹一声,答应下来。又怕出什么乱子,连忙跟在后面一同进来。
两人各自带了侍从进殿,却见周围竖立着几座小神像,想来应该是虾兵蟹将龟丞相之流。
只是那主台上却摆放着两座神像,一个偏大,另一个稍小一些。两个都用红布遮着脸。
吴王眯起眼睛辨认了半天,大喊:“庙祝呢!给本王出来!这玄女娘娘怎么是个男人?”
庙祝忙上前分辨:“好叫王爷得知,这右手边的是玄女娘娘相,左手边的却是当年降服玄女娘娘的道人相!如今也一并受供奉香火的。整个吴地,也只有这大殿里有道人像。”
吴王闷哼一声,似有些不满。
“装神弄鬼,还盖红布?掀开来让本王看看这玄女娘娘长个什么样子!”
庙祝一惊,正要开口,他身旁侍从忽然动手,直接打晕了庙祝,强行拖走。
齐安身旁侍从忙拱卫齐安,有些惊慌。
吴王笑道:“这人聒噪,我嫌弃他在耳边烦人,赶走便是。来人,摘了红布,让本王看看这玄女娘娘长什么样子!”
立刻,就有侍从自告奋勇要攀登上去。
想不到这玄女娘娘像意外的难以攀登,他便踩着身旁的道人像攀爬上去。
扯了红布,却是个梳道髻的道人,面目如青年,俊雅非凡。
吴王嗤笑:“怕不是个兔儿爷!再把那玄女娘娘脸上红布撕下来让我看看!”
手下得令,便扯了红布,露出塑像的面容。
眨眼间,齐安就见吴王的眼神变了。
变的格外觊觎。
“端庄明艳,贵气十足,真真是称得上一句国色天香啊!”
他随手一招:“来人,拿笔来!”
立刻有人取了文房四宝,吴王随手提笔,在廊柱上写了一首诗。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吴地侍君王。”
齐安一见,顿时大惊。
分明是一首艳词!
“吴王!这,这……”
他正要劝阻,外面那庙祝不知怎的挣脱了束缚跑了进来,头上沾染着些许血腥,一头便撞在了吴王身上。
“完了,全都完了!吴地要完了……”
鲜血泥土,一并抹在了吴王身上。
眨眼间,吴王暴怒。
“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在这里碍事!”
他推开庙祝,拔出腰间兵刃,竟斩庙祝头颅而落。
齐安手脚冰凉,终于发现,这位吴王虽然表面上看是翩翩君子美髯公,实际上,却是充满了血腥意味!
“来人,请府君大人回府!”
眨眼间,便有兵士现身,强行赶走了齐安和他身旁的随从。
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看着头上的塑像,吴王有些不耐烦。
“什么狗道人,兔儿爷。来人,给我砸了这塑像!”
侍从应声。
不多时,便有人取了锤凿,接连出手。
叮叮当当忙活到深夜,将道人像砸的粉碎。
再看吴王,不知何时早已酒醉酣睡。
一群手下,七手八脚的抬走了吴王,只等明天天亮,再行禀报。
……
……
及至丑时,月色蹁跹,两股风息悄无声息吹进了玄女大殿,现了身形。
但常人却看不到这两具魂魄。
一个正是玄蛟王,另一个却是当年的小白蛟,如今已有了人类十一二岁孩童大小。只是不谙世事,不识字,也不会说话。只能听懂几句言语而已。
两条蛟龙摇身一变,魂魄便已幻化了人形。
玄蛟王牵着小白蛟手,进了大殿。
每年郊祭之前,吴地都会送上饲养了一整年的三牲供奉,用来让她不吃血食也可以增长道法。
这也是当年和苏随山的约定。
至今百年不见苏随山,她虽然知道苏随山必然已经死了,却也并不在意。
他死了,可总有一天还会转世,那时候自然能找得到。
而蛟龙气血厚重,寿元悠长,总能等到他回来的。
玄蛟王进了大殿,却见大殿里一片狼藉,杯盘落地。酒水驳杂,肉团糟烂,根本已不能入口。
“今年主持祭祀的是何人!怎的搞成这个样子?”
她皱皱眉头,看妹妹不懂事,居然还拿着一只整鸡要往嘴里塞,忙一巴掌打掉,又在妹妹头上打了两下。
“你怎么这么笨,怎么这般蠢!为什么这么不懂事!”
小白蛟委屈,就地一坐,竟然啼哭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莫非真是本王天生的冤家?”
玄蛟王听的心烦意乱,本想就此离开,目光一转,忽见那帘幕后面,两座塑像已被人掀开了红布。
道人塑像被人凿成无数碎片,如同分尸一般!
刹那间,玄蛟王目光剧变。
再回首,便看到了廊柱上那首诗。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吴地侍君王。”
她自己念了一遍,娥眉渐渐竖起,脸上如同升腾起万丈怒火。
“很好,很好。先砸了他的塑像,今又写这种淫诗来戏弄于孤。莫非真当本王是你们大周养的一条虫蛇么!”
当年不过是看在苏随山颜面上,答应他护佑吴地罢了。如今既然吴地人主动毁约,那也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
“我们走!”
她一甩衣袖,带走了小白蛟。
三日后,郊祭刚过,便有人见东海升起一条水线,须臾间,竟然已到了眼前。
玄蛟王,兴八百里东海之水,欲倒灌吴都城,她要这吴地人畜俱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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