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下来就有些不对劲了。
那双手也不嫌弃他一天没洗的脚丫子，直接放到了温热的水盆中。
都说热水泡脚最是能解乏，其实也不尽然。
热水泡脚还能醒觉。
周正语呜咽一声，捂着嗓子坐起身来，耷拉着迷茫的眼神，看着乌黑的夜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坐在床前，弯下腰替他洗脚。
“栗子…？”
这种画面太过于魔幻和朦胧，以至于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哥，你醒啦？”
少女抬起头，借着窗外的月光，周正语能看到无神的眼睛，以及灿烂的笑容。
“我…”
周正语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语塞了。
少女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不断撩起温热的水，撩在他的小腿和脚掌上，另一只手轻抚他的双脚…
“栗子…不用了，我自己洗就行。”
“哥，你还是好好躺好吧，我知道你很累了，平时都是你给我洗脚，今天也让我来试试嘛。”
自己果然是在做梦吧？
妹妹替自己洗脚这种事情，必然是只有在梦中才会发生的啊。
难不成自己此时此刻就是处在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境之中？
“栗子？”
“嗯？”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起来，像是胶水一样让人难以呼吸。
周璃愣了许久。
“…哥，你说什么呢！”
她不满地狠狠在他腿上掐了一下：“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净想这些不着边的事儿…”
“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周正语吃痛，却很是愉快地笑了。原来不是做梦啊。
“哼…”
周璃嘴上不爽，但手上还是继续帮他洗脚，同时还不停抱怨道：“结婚结婚…结哪门子婚，整天想的都是怎么逗我是吧？要是爸妈知道了，非要把你腿打折不可…”
如此威胁，周正语已经从妹妹嘴里听到不知多少遍了。
“我乐意，嘿嘿。打折我也乐意。”
他美得都快冒泡了，说道：“栗子，不用啦，我自己来就行了。”
“这会儿不累了？我可是听到你刚刚沾枕头就直接开始打呼噜，震天响，睡了半夜，我都怕等会邻居来砸门。”
“有那么夸张吗…”周正语心虚说道：“没事儿，我刚刚眯了一会儿…已经不是很困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其实只过去了二三十分钟而已，远远没有半夜那么长，想来也是，这疯丫头再怎么不着调，也不会真的大半夜起床给他打热水洗脚。
估计是她自己洗了之后，摸索着给打了一盆热水，然后小心翼翼沿着墙壁走到了屋里，才能有现在这种让周正语感动万分的场景。
这么一想，只是过了这么短时间，妹妹已经很快了。
“也不知道你整天在干嘛，神神秘秘的，连我也不能说呀？”
周璃扯闲天似的问道。
“…”
周正语没有说话，干笑两声，这话他也没法回答啊，即便是拖延回答说“以后你就知道了”，那也会让栗子直接猜出来他的目的。
虽然他估计以这丫头的聪明机敏，早就有了猜测了。
但还是不能从自己这里出岔子不是？
保密条例已经成型，因为心里觉得太过大题小做就半途而废，实在不是他周正语的风格。
“对了栗子，我昨天看你的评论下面，有人说你念书和机器人一样，没有感情，还有人说剧情太…牵强了，那个被救下来的天之骄女怎么可能因为一个馒头就喜欢上男主…”
噗…
还没等他说完，周璃就嗤笑一声。要不是她双手都正泡在洗脚盆里面，估计就直接捂嘴不让自己笑出声了。
“哥，你整天没事儿就守着我的有声书看评论呀？”
“没有啊，我就是闲的时候，稍微看一下…”
周正语才不会说自己这几天疯狂在补妹妹发过的所有小说。顺便也把那些读者的评论也看了看，其中当然不乏一些人在刻意挑刺，他虽然告诫着自己不要生气，但总是忍不住就开始和那批人理论。
可一旦开始和他们对话起来，周正语就发现…
“这才哪到哪啊？”周璃嬉笑说道：“这种言论，攻击性有待加强啊。”
“啊？？这…攻击性还不强？”周正语没忍住，诧异道：“这都差点算人身攻击了，还不够强？”
“嘻嘻…”
周璃也不具体说，只是笑着：“那哥你有空了可以接着往下看，攻击性强的那些人是什么说法。”
“这…”
周正语听妹妹这语气，就知道这丫头估计没少看到这种话…甚至还有更过分的？
“那你是怎么回复的？”他可不信妹妹能心平气和任人诋毁。
“刚开始嘛，我也和哥你一样，觉得很气，也不惯着他们，直接就开骂了。”
周璃耸耸肩：“后来嘛，我就管不过来了，所以就随他去了。”
“嗯？那你就这么…”
“我正常的评论都没多少时间看，就别说和这种人在网上对骂了。”周璃继续解释：“要是每个骂我的人我都回复，那我一整天也就不用干别的事儿了。”
“这倒也是…”周正语皱眉道：“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诶呀哥~”周璃娇声道：“别管了，你要知道，比我火好多的那些大神主播，每天收到的骂声可是比我这个小透明要多多了。”
“…好吧。”他也不得不承认，妹妹说的有道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永远也不知道坐在电脑对面和你对骂的生物是人还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或者不如说，互联网本身就是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里的一切行为，有了物理的遮蔽，人们便不会像在现实那样，遮遮掩掩。
他也在这时不是第一次意识到了，妹妹的互联网冲浪经验，要比自己丰富太多了。
“好啦，洗完咯。”
周璃的声音听起来挺高兴的，咯咯笑着用毛巾擦了脚，拱了一下让他仰躺在床上，带着笑容说道：“好啦，小宝宝要睡觉啦。”
“…”
周正语刚刚生出来的失落惆怅和无能为力的感觉，立马就被这丫头的笑容给冲散了，笑骂道：“好你个丫头，我说你怎么今晚这么不对劲，原来是想要埋汰我是吧？”
“嘿嘿…哪有啊。”
接下来倒水清理的事情，周正语自然不可能再让妹妹帮他干了，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倒完了脏水，妹妹正好也已经洗干净手。
她坐到了床边，双手放在腿上，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
“栗子…”
周正语站在门口，看着妹妹娇小的身影，缓缓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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