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酒精害人，周正语直到今天，才真正地对这一点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
因为自己家里就没有一个会喝酒的人，所以对于人在酒后会做出怎么样的行为，他也是一知半解。
最近也就是知道了，柳岚这个一口闷了白酒之后就醉了的人酒后的表现，不过就是胡言乱语，然后偶尔想吐。
可那和今天晚上叶诚的表现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发酒疯就不说了，叶诚一个平时安静的“美男子”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先是发疯一样站到床上，大吼大叫，差点让邻居提刀上门，然后说一堆毫无意义的废话，比如说什么“好似，开香槟。”、“吃席咯！”这种莫名其妙的言语，还有让黎莉这个女孩儿面红耳赤的，小时候的糗事之类的。
其实在周正语看来这都不算什么，不就是脱了裤子比谁尿得远吗，说的跟谁小时候没干过一样。
这也就罢了，问题是叶诚还拉着他们三个掰扯一些有的没的。
“黎莉啊，我、我这么年都没见到你，没想到你都这么漂亮了，你说我小时候，嗝，怎么就没有，没有拉着你定个娃娃亲啥的…”
这番话对黎莉来说无异于是让面部温度急剧上升的生化武器。
“你、你别乱说，小墨他们还看着呢…”
“咳咳，小墨，今天天不错啊。”
“是啊是啊，月亮都很明亮呢。”
她指着乌云遮蔽的夜空，睁着眼说瞎话。
“小墨？”
叶诚因为酒精而涨红的猴屁股脸愣住了。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晃晃悠悠扑下了床，走到了他俩身前。
“小、小墨啊，以后，你可不能欺负正语啊，虽然这小子呆呆的，但、但是人还是挺好的嘛，对你也那么好…”
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傻小子？周正语眼皮狂跳，心道我还没嫌弃你情商低呢，你倒好，先下手为强了是吧。
得了，这回攻守翻转了，轮到黎莉看笑话了。
关键是周正语和文小墨还不能反驳什么，毕竟说什么他这个醉鬼也只当没听见。
“正语啊，你们俩办事儿的时候，可一定要给我请柬啊…嗝！最好再多生几个儿子闺女什么的，我去给他们当干爹…”
“好了好了，诚哥你该睡了，我去给你拿点白开水…”
周正语已经没脸再待下去了，毕竟就连平时落落大方的文小墨都已经是满脸通红地缩在角落里低头，他更是脸上发烧了，一刻不敢多待，窜出了房间。
本来以为，这样就能逃离刚刚那种让人尴尬的场面了。
可还没过几分钟，他脸上的热度还没消散，一个让他最不能接受，也是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呕…”
“啊！！叶诚你疯啦！！”
房间内传来了一种莫名让人毛骨悚然的动静和黎莉的尖叫声。
顾不得其他，周正语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屋里。
看到眼前的场面，他捂着脸不忍直视。
叶诚躺倒在了一滩…不可名妆的，五颜六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可疑液体固体混合物上面。
看他打呼噜的样子，似乎还睡得挺香。
“周同学…现在怎么办？”
文小墨的脸色也是泛着苦涩，和黎莉的满脸怒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来吧。”
他长叹一句，挽起袖子就朝着叶诚走去。
“我、我也来帮忙！”
文小墨一咬牙，也跟着他走过去。
“还有我。”
“你们跟着添什么乱啊？”周正语没好气地把两位美女斥开：“我要拉着他去洗澡，你们俩谁想跟着一起啊？”
“额…”二女面面相觑，纷纷摇摇头。
不过看黎莉的样子，似乎有些意动啊…
周正语也不嫌弃，赶紧扛起一身酸臭的叶诚进了厕所，免得夜长梦多。
等到他勉勉强强拖着睡死的叶诚，把他重新洗了个白净，出来的时候，屋里的那一滩呕吐物已经被清理地干干净净了。
看来这俩女孩儿也没嫌脏嘛…
折腾到把叶诚安安稳稳放到床上熟睡，已经是大半夜了。
“行了行了，你们俩还傻坐着干什么，赶紧回屋睡觉吧。”
看着文小墨和黎莉傻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他赶紧催着她们去睡觉。
“那个…”
黎莉怯生生地站起来，比周正语也低不了多少的个头，站在他面前却有些没底气。
“我、和小墨商量了一下，觉得诚哥晚上还是不能少了人照顾，所以…”
“我知道，放心吧，我晚上会注意的。”
“不是…”听到他这么说，黎莉显得有些急躁。
“我、我是想着，你也累了一天了，晚上再让你操心，不太好，再加上叶诚他本来就是因为我们才喝的这么多，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周正语差点就听不到她小声说的话了。
“所以，今晚，今晚上，让我来照顾那小子吧…”
“什么？”周正语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诶呀，就这么定了！！”
她还不等周正语反应过来，迈出长腿就进了叶诚所在的屋里，也就是他和周正语一起睡的小屋，直接关上了房门。
周正语差点连下巴都被吓掉了，不是吧，这个女人这么有胆量的吗？居然，居然当着他们的面…
哪怕是他们都是已经心知肚明她和叶诚的关系，也不用这么…这么迫不及待吧？
“小墨…这是你们一起商量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文小墨。
“诶呀，周同学你想哪去了。”
文小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很是正经地说道：“黎莉真的只是想照顾诚哥，你不要多想啊。”
“真的…”
他勉强强迫自己接收了这个说法。
可是…
“咳咳…而且，诚哥现在可是伶仃大醉。”文小墨俏脸微红，不过在昏暗灯光的遮掩下，不是那么明显：“你觉得，他们就算真的想、想做点什么，有那个条件吗？”
嗯，说的也是。
一旦喝醉，恐怕连意识都没了，更何况造人了。
周正语可算是放松了下来，点点头：“小墨，你赶紧去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没有啊，我们明天休假。”
“哦，那也快点去睡吧…”
周正语随意地点点头，刚想回头，突然一个极为严肃的问题涌入脑海。
“睡哪？”
他看看已经关上房门的那个门口，自己现在要是进去，估计可能会被直接黎莉的长腿直接踢出来。
再看看唯一还能睡人的那个房间。
双人床。
“那个…”
文小墨也不知道到底意识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认真地点点头：“周同学说得对，现在确实该睡觉了，不然你明天只怕是要起不来了。”
“…”
周正语挠挠头发，装作好像刚刚想起来似的：“对了，小墨，我刚刚忘了问了，你说你…有男朋友了，是怎么回事儿？哦，不想说可以不用说的。”
“不不，那是骗他们的，我要是不这么说，估计又会多出好几个人要我的联系方式的。”
文小墨连连摆手摇头，急着澄清的样子，周正语信了。
“真的，周同学，我、我哪有什么男朋友啊。这段时间，就、就一直和你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
少女的目光幽幽，让他不敢直视。
“咳，是这样啊，我、小墨，你赶紧回去睡吧。”
“你睡哪？”
“我睡沙发就行，反正就这一晚上，我之前在家里就是一直睡沙发的。”
“哦…”
文小墨晃动着踏出一步，然后又转身，却不敢直面他。
“那个，周同学，要不要…来我这里将就一下。”
“啥？”
正准备拿外套当被子的周正语定了一下，随后疑惑地回身：“小墨你刚刚说什么？”
“…”
看着他疑惑的眼睛，文小墨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
她轻轻摇摇头，接着转身朝着屋里的方向走之前。
周正语整个人都软了三分，轻呼一声，颇为庆幸。
不知道为什么，文小墨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双腿异常地沉重。
心里莫名地，想起了过去一年中，他在自己生活中出现的一点一滴。
初见时候，他的样子很普通，除了笑容很是阳光之外，便没有什么了。
之后的交流，让她知道了，这个男孩儿居然是自学的编程，她的心里就产生了一丝敬佩的情绪。
然后，三人一起学习的时候，她慢慢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气质。名叫克制的气质…
言行的克制，举止的克制，克制努力，克制懒惰，一切都像是精准计算过似的，不偏不倚，中正，且平和…
或许，他就是最不像君子的，君子？
再后来，她知道了他身上所经历的苦痛，和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的泰山。
原来，在那阳光笑容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并不快乐，或者说…悲怆的往事。
虽然她对他的称呼并不曾改变，但这名称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却在悄然发生变化…
一次次交谈，一次次玩笑，一次次克制但不失幽默的对话…
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已经和他认识了这么久了啊。自己在他眼里依旧是朋友…
且只是朋友。
不过，不用急，就这样吧，慢慢来…
等到了春天，花自然会开的。
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和他相处，不是吗…
文小墨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只要推开门，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天。
自己刚刚说不出的话，也总有一天，能说出口的。
可是。
文小墨，你虽然是有些任性的矜持，有些孤高的，埋藏于心的小小文青病，也并不如何开放。
但，你可不是个胆小鬼啊。
她的手从门上滑落，随后攥成一团。
回过身，看着他的背影，迈出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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