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普利莫带着墨雨从吉田的研究中心走出来的时候,他仍然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他亲眼看见墨雨是怎么在吉田的操纵下一步步走向绝望的深渊的。
在那位少女回来之前,吉田和他简要说了一下墨雨与在棺材里躺着的那位女人的关系。那个女人是教会她一切知识的老师,亦是照顾她一切饮食起居的“母亲”。对墨雨来说,她是她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亲人,而这个最重要的亲人,却在一年前的那天雨夜被惊蛰杀掉了。
但吉田——这个曾经背叛了绯红女王的男人,却向那位少女承诺自己可以复活老师,这也是墨雨为什么听命于他的原因。
只不过普利莫的内心一直有一个疑惑——墨雨的老师到底是什么人?
他在与吉田合作之后,为了有更多的交易筹码,暗中调查过他身边的一些重要成员的信息,包括墨雨。但当他在调查墨雨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过去一切都是个谜,他不知道墨雨的身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的。
她就像一个不确定的棋子,突然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有关于墨雨的最早档案是在四年前的那场守望者选拔赛上,墨雨作为头号种子与惊蛰竞争芬里尔基地的最后一个名额。但当时好像出了一场意外,导致墨雨一直昏迷不醒,所以惊蛰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决赛现场。
那之后,墨雨便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就连曾经与她有过很多次战斗的惊蛰,也似乎忘记了一切有关于她的所有记忆。直到不久前,他才在吉田的身边发现了她。
在普利莫的调查中,墨雨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老师,更别说母亲了,所以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良师益母,他当然会感到疑惑。
“墨雨的老师……到底是什么人?”
普利莫忍不住把内心的这个疑惑给说了出来,他觉得墨雨的身世或许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许就知道些什么。
但吉田却阴森地对他笑了笑:“有些问题你还是不要过于深究比较好,这对于你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她的老师……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吉田透露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并且已经说到这个层面,虽然普利莫还是处于一种云里雾里的状态,但他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了。
随后,墨雨来了。
吉田走了出去,按照计划中的那样把墨雨带了进来。
普利莫隐进了黑暗中,不久,他看到了少女内心崩坏的一幕。
那个女人在墨雨面前再次被惊蛰给杀掉了。
少女疯了,癫了,撕心裂肺地呐喊着,漆黑阴沉的小房间仿佛一个地狱。
而在这个地狱中,燃起了一股猛烈燃烧的复仇火焰。
吉田仿佛一个故意引人误入歧途的摆渡恶魔,他睁大着眼睛,在黑暗中窃窃私语,吟唱着恶魔的低语。
“哎呀,真没想到,惊蛰居然闯到了这里。”
“她又杀掉了你的老师,哦,她又杀掉了你的老师。”他在又字上下了很重的音。
“真的是没有办法呢,只要惊蛰还活着,无论复活老师多少次,都会被她杀掉的吧。”
“惊蛰又杀掉了你的老师,惊蛰总会杀掉你的老师,惊蛰……杀掉……惊蛰……杀掉……”
“如果不杀掉惊蛰的话,你的老师永远不会复活,惊蛰……杀掉……惊蛰……杀掉……”
“惊蛰……杀掉……惊蛰……杀掉……”
他在崩溃少女的耳旁重复着这两个词,时间久了,听起来就像是“杀掉惊蛰。”
随后,世界黑了下去,而惊蛰也丢下一句“醒一醒!!!”后消失不见。
普利莫注意到了,当惊蛰丢下这句话的时候,吉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很难看的神色,仿佛这部分是在他的计划之外。
但最后,墨雨终究是抵挡不住这一幕所带来的悲痛晕了过去。
……
事情结束之后,吉田花了好长时间才将墨雨重新弄醒了过来。
再次醒来之后的墨雨什么话也没有说,失了魂般地坐在白色的床上,抬着无神的眼睛看着纯白的天花板。
她的世界失去了颜色,也失去了希望。
唯一留下来的,只有向惊蛰复仇的那颗心。
可以和老师再见面了,可以再次吃到老师做的那些好吃的了,可以再和老师说话了,可以和老师讲述这一年多来自己有多么努力了!
可以挺着胸站在老师的面前,再将自己胸口的樱花勋章擦得明亮,然后用非常有底气的声音和老师说:“老师,我长大了哦。”然后,只要等待着就行,老师会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脑袋,用宠溺的视线注视着自己夸奖一句:“嗯,墨雨,你长大了。”
这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啊。
但——
只要惊蛰还活着,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实现。
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又有什么要去做的事情呢?
当放空的墨雨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一些低语犹如鬼魅般来到自己耳旁。
“惊蛰……杀掉……惊蛰……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惊蛰……”
哦对了,只有杀掉她,自己才会迎来真正想要的生活。
这一刻,墨雨的心崩坏了。
她已经无所谓老师的复活了。
她想要做的,只有向惊蛰复仇。
复仇那个在自己面前杀掉两次“母亲”的人。
……
“哈哈哈,相信我,她对你的作用会很大。”
门外,吉田毫无形象地笑道:“人类是一个既脆弱又坚强的生物,他们会为了所坚持的信念而坚强不已,但同时,他们所坚持的信念又如此不堪一击,所以想要掌控人类,光是使用武力是行不通的。”
男人对一言不发的普利莫说:“我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从绯红女王的身边离开,你们这群人啊,稍微在人类身上动点脑子而不是用武力去对付他们的话,说不定效果会好很多哦。”
吉田的话让普利莫听得很不舒服,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以沉默应对。
不久后,等墨雨完全恢复过来了,吉田把她带了出来。
“你想继续复仇,对吧?”他俯下身子问她。
墨雨的眼睛里无光,但那里面燃烧着火焰,她像是木偶一样点了点头,发出犹如蚊吟的声音:“对。”
“那么跟他走吧。”吉田拍了拍普利莫的肩膀,“他会帮助你完成复仇。”
“……”
墨雨茫然地抬起头,颤颤巍巍地向普利莫伸出一只手,用仿佛不是人类一样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啊,是吗……?那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这一刻,看着眼前的少女,普利莫突然觉得,吉田这个人比他更歹毒很多。
至少,他不愿意如此玩弄一个人的心。
……
墨雨跟着普利莫踏上了未知的道路,就连普利莫自己也不知道,她未来的命运到底会是什么。
反正,她也只不过是自己完成目标的一个棋子罢了,棋子的命运是什么,没有人会去在意。
在这样的世界中,人人都是一个个随时可以被吃掉的棋子。
不管是谁,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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