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络我，不要再自己一个人瞎冲了。”
在离芬里尔基地不远的地方，塔鲁把车停了下来，然后下车帮惊蛰打开了车门：“前面就是你们人类联盟的芬里尔基地了，我身为谷地区劫掠帮的首领过去不太合适，就在这里分别吧。”
从这里可以看到基地里高耸入云的高塔，抱着睡过去的琪，惊蛰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并向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凶恶的男人行了个礼：“嗯，谢谢你了，塔鲁大叔。”
“哎，说的什么话。”
塔鲁连忙摆摆手：“一家人嘛，有什么好谢的，要不是没有你和琪，我也不会发现自己内心真正需要的东西。”
惊蛰回以微笑，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不久前还和她们玩死亡游戏的男人，现在却变得像邻家大叔一样和蔼可亲。
“惊蛰，我想和你聊一聊。”忽然，塔鲁的语气变得异常温和。
“嗯？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惊蛰点了点头，而后，塔鲁笑了笑，转过身，向着芬里尔基地的方向走了一步：“你，认为我们是坏人吗？”
“坏人？”
“对，我们劫掠帮，一个只知道掠夺的帮派，在你的眼里，或者说，在你们人类联盟的眼里，我们是坏人吗？”
惊蛰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感受。”
“……”
良久，惊蛰没有说话。
“怎么，很难回答吗？”
眺望着远处的芬里尔基地高塔，塔鲁的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也是，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答不上来，因为你肯定是这样认为的：塔鲁嘛，救了我们一次，他应该不算是很坏的人。但他和他的劫掠帮做的那些事，完完全全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才能做出来的事，对不对，惊蛰？”
塔鲁转过身，用一种自嘲般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
惊蛰没有说话，但是她的沉默已经代替她给出了答案——是这样的。
“哈哈。”
塔鲁爽朗地笑了笑：“既然是这样的话，那直接说出来就好了，我不会怪你的，毕竟我们的确做过那些十恶不赦的坏事，并且以后肯定还会继续做下去，所以你说我们是坏人也没有错。只不过……”
塔鲁又背过身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虽然我们是劫掠帮，是你们口中的坏人，但我们也是人类，也想在这样的世界中活下去，所以我们做出的那些事情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嗯？”惊蛰有点疑惑塔鲁这种像是要为自己开脱的语气。
“就是抢夺啊抢夺，从怪物手里抢，从流浪者手里抢，从你们人类联盟手里抢，只要哪里有物资，我们就去哪里抢，这听起来是不是很无理取闹，是不是很像坏人？想要食物，就自己去寻找和生产啊，从别人手里抢算什么好汉，你肯定是这么想的吧？”
“……”
惊蛰没有否认。
“但是，我们没有这个条件，我们没有懂得种地的人，没有种子，我们生存的土地也不适合种植农作物，那里时不时就会受到血雾的影响，即使将种子播下去了，还没等它成熟，就会被血雾侵蚀，枯萎。大地上也到处都是审判荆棘和游荡着的怪物，我们只是活下去，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再让我们在这种情况下去生产食物，建造城市，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换做你们人类联盟的人，在这种条件下，也不可能撑得下去的吧？”
“……”
“知道为什么你们人类联盟能够将芬里尔基地建立起来吗？”
看着远处的高塔和坚不可摧的城墙，塔鲁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的羡慕：“能够在这绝望的城市中成为人类最后的堡垒吗？”
“因为你们在一开始就占据了蓓蕾市最好的地方，那里没有审判荆棘，离边缘很远，也没有血雾，还是曾经繁华的都市中心，所以里面很多建筑和设备都保存得非常完好。你们得益于这些，可以在灾难发生后拥有最好的条件，自然而然可以发展得很快。而我们，因为处于城市边缘，道路被毁，通讯中断，血雾侵袭，无法知道城市中心还有你们的存在，只能在夹缝中生存，吃了这顿没下顿，每天早上醒来能睁开眼睛就是最大的幸运。”
“久而久之，我们也聚集在了一起，这就是无法者的雏形，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抢夺到更多的资源，才能活下去。”
“我们双方并不是天生的敌人，只是因为所处的环境不同，你们拥有蓓蕾市最好的资源和地段，而我们只能在废墟与危机中求存，去掠夺，所以才被迫成为了对立的两方。”
夕阳照在这个男人刚毅的脸上，从那些风化已久的疤痕来看，他应该经历过不少生死：“我们都是人类，仅仅只是因为灾难发生后所处的地段和所遇到的人不同，就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未来，你说这公平吗？”
“……”
“不公平！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男人苦笑一声：“命运就是这样，总有被上帝眷顾的人，也有被神明抛弃的人。”
“我们是被神明抛弃的人，但我们不服从于这样的命运，所以我们走到了一起，成为了无法者。”
“我们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未来的某一刻肯定会遭到报应，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这有错吗？”
“起初，无法者就是这么一群想要活下去的混蛋——因为他们会抢夺别人的物资，让别人活不下去。我也是其中一员，那时的我，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因为我们不去抢别人的，死掉的就会是自己。我们不是圣人，比起别人的生命，还是自己的命更加重要。”
“于是，更多的人加入了无法者，我们也一直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下去，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什么事？”惊蛰问道。
“暗血种改造计划，无法者的首领——法鲁肯，一手策划的想要掌控暗血种的计划。”
“……”
“因为这个计划会让很多无辜的人失去生命，也会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加生灵涂炭，所以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我也是其中之一。”
“那后来呢？”
“后来？”
塔鲁轻哼一声：“法鲁肯那混蛋根本不听我们的建议，他执意要把这个计划进行到底，所以我们这些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便在乔纳尔的带领下，自立劫掠帮的名号脱离了无法者。”
男人转过身，脸上似乎不再迷茫：“虽然我们是混蛋，是要下地狱的人，但起码，我们不想让这座城市成为只有怪物的地狱，这样，连我们也将会无法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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