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晨雾笼罩在天谕城的大街小巷之中,犹如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日出之时,准备上早朝的官员齐整衣装候在帝宫外,等待着大门开启的那一刻。
他们分别穿着颜色各异的官服,有的穿着绛色的,有的穿着墨绿色的,有的则是穿着乌黑色的;仔细一看,在胸口的花纹也不一样,有的纹了白鹤,有的纹了老虎,有的则是纹了黑熊,在等待的时候,官员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张口闭口不是客套寒暄就是琐碎小事,几乎没有谁是在谈论国家大事的。
总司衙门的张宪琮大人位列其中,却独自一人杵在一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正巧有官员主动迎上前问候,结果简短的两三句话过后,他故意把话题聊死,直接宣告交流结束,这个男人就像是万花丛中的一座巨型冰山,既不主动维护关系也不站队拉帮结派,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近他。
“时辰已到,帝尊驾临于朝,君威盖显于世,百官上朝,奏报陈情!!!”
等候了不多久,伴随着宫中常侍的一阵尖锐疾呼声,身着锃亮甲胄的卫队随即呈两翼队形,分别推开两侧帝宫大门,同一时间,官员迅速排成了既定的上朝次序,保持着绝对的缄默,慢条斯理地朝着正殿走去。
帝君白天烨身着一袭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玄色金龙袍,威严肃穆地端坐在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龙椅之上,待到官员走到自己的位置之后,站在不远处的常侍便开口疾呼:“诸位请开始奏报陈情。”
话音刚落,一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官员上前一步,向帝君恭恭敬敬地俯身鞠了一躬,似乎是一种朝堂礼仪:“君上,臣下听闻近期拜洛维斯王国内部在进行异族清洗,届时北方又会有大量流民涌入我煌夏腹地,必定会导致各州府乡镇地区怨声载道,为了避免这一情况发生,希望朝廷能够开国库拨款,令各地镇司加大力度整顿流民,以防地方民情起伏不测......”
“不可!”此时,另外一名长着国字脸的青年官员上前一步,果断打断了前人的奏报,“虽然朝廷国库充盈,但确实不足以滋养数量如此庞大的无用人口,再这样下去是在拿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再怎么说,流民毕竟同为煌夏子民,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不顾?”
“君上,依臣下之见,应将流民中身强体壮的男人发配边疆充作劳力开垦荒芜,次等人遣去修建各地防御工事,老弱妇孺则可分而管之,女人就地下嫁农民村夫增加本地人丁,孩子送入当地镇司府司作司役后补,老人全部划归各地的【养济院】负责,则流民带来的祸端可以平息......”
眼前的两名官员你一句我一句,就像是在说相声似的,帝君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连插个话的机会都找不到,本就血气色不足的脸色显得越来越黑。
此时,又一名长着黝黑面孔的年轻官员站了出来:“君上,逃难入境的流民本就是被迫离开代代生活的土地,要是我们像个吸血鬼一样压榨他们,岂不是会闹得天怒人怨?”
“所谓的治理流民是要分为治和理两个阶段的......”
“常言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现在流民仓皇入境,别说是屋子了,连能够称得上家的一席之地都没有,拿什么修身,用什么齐家,到头来各地州府哀怨四起,君上又拿什么去治国,这天下又如何去平定?”
“知不知道北方涌入的流民给各地州府带来了多少麻烦?”另外一名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官员站了出来,“我劝你认认真真去看看奏报,朝廷征收的余粮年年减少,再这样下去的话,别说是各地的司役,连边疆的兵丁都要受到影响。”
“流民本就是受到无休止迫害,怀着仅存的希望才背井离乡涌入境内,结果煌夏作为辉华之国,非但不接纳他们,反而处处加以剥削与奴役,这难道不是在抹黑君上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吗?”
“时下的局面容得了我们妇人之仁吗?”
帝君背靠龙椅单手托着腮,静静地看着他们在朝堂上撕来撕去,脸上毫不掩饰不耐烦的神色,却也没有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
“君上,拜洛维斯王国故意制造异族清洗,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大量流民南归,必然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拖垮我们!”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名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的武官上前一步,瞬间镇住了其他官员,“臣下听闻科罗维亚帝国与拜洛维斯王国疲于摩尔公国一事,已相继征发上万人作为先锋军乘船北上,机不可失,若是时下广招流民加入行伍,急训成一军速速北伐,顺势可收复大量失地。”
话刚说完,另外一名面相略显凶狠的文官紧接着反驳道:“楚云义将军,你想打仗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还是太过于急躁。”
“呵呵,陈遇礼大人,你这话怎么说?”
“虽然拜洛维斯王国确实是募集了万人兵团北上协助科罗维亚帝国,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各地领主的预备役,真正的贵族精锐以及王国直属军仍然驻守在王国腹地,你有什么把握说北伐就能顺势收复失地?”
“打都没打,朝中大臣倒是先泄一半底气,以后谈什么光复故土?”
“在充分的准备下,底气才算是底气,否则就是意气用事。”
“好家伙,我怎么一提北伐你就百般阻挠,这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陈遇礼和楚云义分别是帝库司和神军司的宗郎,同张宪琮一样是一等一的朝廷大员,两人一人一句一来一去,简直就是通过言语不断过招。
“君上,北方流民是终究要解决的心头大患,眼下时局瞬息万变,不允许我们拿出太多资源对他们怀柔,不如就将他们化整为零.....”
楚云义不依不饶地呛了他一句:“哼,换作是你的话,你愿意妻离子散吗?”
“你真是信口雌黄,难道入了你的行伍北伐,最终就不会妻离子散了吗?”
“哼——”
“依我之见......”
本来帝君的心情不差,现在被楚云义和陈遇礼这两只庙堂上的大鸟叽叽喳喳了一波,弄得不光脸色阴沉,连双目都黯淡无光,看起来随时都有发飙的冲动。
正当周遭的官员准备看好戏的时候,有一位官员看准了楚云义和陈遇礼的对撕间隙,上前一步打断了他们:“君上,臣下有要事奏报。”
楚云义浮现出一脸的不悦:“张大人,凡事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吧?”
陈遇礼用阴阳怪气的语气附和道:“呵呵,像这样胡乱打断别人的奏报,算什么?”
“等到两位争出一个高下,怕是大家准备好的奏报,都得硬留到第二天了。”
“哼——”
“你......”
楚云义和陈遇礼的脸上浮现十分露骨的反感表情,可帝君恰恰相反,脸色顿时阴转多云:“何事奏报?”
“君上,同样是关于北方流民涌入的事情,只不过......臣下以为不足为虑。”
“噢?”
就在其他大臣准备看张宪琮笑话的时候,他的神态却格外淡定,嘴角微微上扬:“臣下听闻煌南府有一处重镇,名字叫墨轩集镇,前不久,镇子上来了一个自称是从遥远的东华国远道而来的少年人,名字叫贺君安。”
“东华国......”
“此人容貌身形与我们煌夏人几乎没有差别,只是没有麒角和麟尾,初来乍到便展露出惊人的才华,备受玲珑钱庄大掌柜陆羽的赏识。”
“这个人与流民有什么关系呢?”
“贺君安先是利用玲珑钱庄的资材,招募流民作为贴身看护以及杂事筑工,后来还在镇子上开办新奇产业,大量招聘流民用工,不仅解决了流民的温饱问题,还促进了当地的产业发展,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没错,”张宪琮点了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可是,流民终究是涌入人口,换句话说就是多出来的一部分人,他们找到用武之地固然是好事,问题是归根结底......会不会牺牲本地居民的择业利益呢?”
“臣下做过相关调查,发现贺君安开办的都是新兴产业,同时,也在通过各种方式扶持和改革旧式产业,总体是在将墨轩集镇做大做强,而非拆了东墙补西墙。”
“嗯......”
“就拿最近来说,贺君安开办了一种特殊的产业,通过设置大型仓库的方式帮助走南闯北的行商以及本地商人保存货物,另外专门雇佣了一批流民负责将本地居民订购的货物准时送到他们家中,如此一来,既免去了行商驻足耽误的时间,又省了本地居民采买的麻烦,还创造了大量的用工人口。”
“这是......”帝君脸上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转职跑腿的?”
“贺君安称之为:快递小哥。”
“快递......”
“另外,最近贺君安还开办了一种纯粹由流民从事的产业,专门负责把饭馆打包好的热菜热饭按时按点送到各个居民手中,确保他们足不出户就能填饱肚子。”
“这回是送饭工吗?”
“贺君安称之为:外卖小哥。”
“不错......”
“多亏这个叫贺君安的少年,墨轩集镇的流民基本已经脱离颠沛流离的状态,成为了当地的重要劳动力构成。”
“像这样的产业若是能遍布全煌夏,岂不是......”
“君上,臣下建议嘉奖贺君安,借机推行安抚流民之策,以此保全天下太平。”
“好,”帝君点了点头,“孤即刻修诏下发煌南府,由煌南府府司杨逸之亲自宣诏封赏。”
张宪琮一听到杨逸之的名字,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可帝君却使了个眼色,命令他顺着话茬应承下来,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君上英明——”
楚云义和陈遇礼围绕着流民的话题纠缠得难舍难分,结果却被张宪琮关上了所有的门窗,关上了还不说,他直接把门窗全都焊死,弄得他们满脸愁云惨雾,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除了流民的事情,你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奏报吗?”
“......”
他们只准备了流民的话题,话题结束之后,自然是鸦雀无声。
“行了,”帝君闭上眼睛,随后用力揉了揉鼻梁,“若无他事,就此退朝。”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原本杵在一旁的景明小王爷站了出来,装模作样地向帝君鞠了一躬:“君上,臣下有重大情况要向您奏报。”
“说。”
“臣下方才得到线报,有一队隶属于【督京营】的士兵惨遭无涯盟有预谋的围歼,在亨通驿站全军覆没。”
“无涯盟?”
“对,”小王爷点了点头,“臣下以为,无涯盟早就对朝廷有怨言,其盟主甚至公开宣称君上昏聩无能,恐怕这一次是打算破罐破摔彻底与朝廷对着干。”
“噢?”
“请君上杀伐果断,下令各州府驻军诛灭无涯盟,以最快的速度围剿八大派,防止进一步生变!”
“居然敢截杀朝廷的兵丁......”帝君不由得将目光停留在张宪琮身上,“张大人,你身为总司衙门宗郎,【京畿】腹地尽皆归你管辖,无涯盟的动向也应该在你的掌握之中,他们果真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小王爷......”张宪琮用一种诡异的目光上下打量小王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总司衙门在【京畿】的情报网是密不透风的,无涯盟若是敢闹事,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传到本官耳朵里,你说的事情根本是子虚乌有。”
“就在半个时辰前,无涯盟突然发难,在亨通驿站截杀了【督京营】的一支传令队,张大人身在庙堂之上,暂时听不到风声也是正常的......”
“小王爷,你的意思是......”张宪琮冷笑了一声,“呵,你在天谕城的情报传递速度,甚至比总司衙门还要快,就算是在庙堂之上也能准确无误地接收到消息,是吗?”
“呃......”
高下立判,小王爷三两句话就被张宪琮带进了沟里,顿时吃了一口的哑巴亏。
不过,张宪琮没有穷追猛打,主动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我看你是舟车劳顿,到天谕城之后睡觉睡得糊里糊涂,把梦里发生的事情当成真事了吧?”
在帝君的视线下,小王爷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支支吾吾地回了一句:“大概是的......”
“半个时辰就能得知百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孤看你病的不轻,脑子都病糊涂了。”帝君摆了摆手,“传孤的命令,在城北给小王爷腾出一间府邸,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这......”小王爷就像是哑巴吃黄连,不仅没坑到无涯盟,反倒是把自己给坑进去了,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多谢君上......”
此时,帝君朝张宪琮使了个眼色,随后他也回了一个眼色,君臣二人配合得非常默契,打得小王爷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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