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不是疯了?”
没好气的冰美人一掌拍掉了小家伙顶在脑门上的手指,立刻出声制止此等丧心病狂的可怕设想:
“没事骂两句就得了。你无凭无据地就要乱杀人,做事太过火了吧!”
因为同你有过摩擦、宿怨的人有对你发难的可能,就要直接把对方打成奴隶主同谋,还得就地枪毙了?到底谁才是从下层界里跑出来的恶魔啊?
虽说是对这条小疯狗的疯狂有着一定程度的误解,但如果不是亲耳所闻,过去的德比中尉显然还是低估了他应有的恶毒程度。
那似乎独属于孩童时代的,宛若天性而成的凶暴、残酷、多变、傲慢、歇斯底里……接触的越深入,相处的越融洽;如此多的特质,便是毫无保留又纯粹无暇地体现在同一生物体上,叫人本能地生疑,却又在思索过后不得不选择认同。
而这个脑中已初步规划出了一套进攻方案的小家伙,此刻却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只见他嘿嘿笑着,叫手指轻轻点打在桌角的那堆档案上:
“证据不就在这里嘛~况且地牢里,现在不是还关着几个没处理掉的人证。”
就像一开始把绿蛇吊死在城门口路灯示众时那样,对于处理碍事的反对派敌人,萨塔从未产生过哪怕分毫的心理负担。
当初把那些妨碍他整合基层的人尽数逮捕,动私刑后从城楼上丢下来活活摔死时都未曾迟疑;没理由现在再去对付这群阴沟里的老鼠,反而还要畏首畏尾的。
德比听完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气急败坏地欺身过来,抬手就打,嘴里骂个不停:“你故意的是不是?!”
但小家伙可不会傻坐着让打,连忙是左摇右晃着给躲开来了。一副嬉皮笑脸的娇笑模样叫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只是他也确实没有说错——在这场极可能演进到你死我活的斗争游戏当中,怎么能将自己生的希望平白交给别人呢?
不过眼下唯一的好消息是:虽说是初步规划好了方案,但萨塔心里却又没有想去付诸现实。
只是把那些人贩子,以及赤塔手下的狗打杀了倒是无所谓,但在没有官方指示下就对赤塔们本人动手,可就当真是坏规矩了。
毕竟他还是记着自己同伊萨卡的约定。自己是受委托前来调查那些疑似要针对他串联政变的阴谋团体,而不是真的像条疯狗似的,空口白牙地替他随意咬人。
不然光是大赤塔疑似允许人贩团伙在领区内自主活动这一条证据,萨塔就可以直接把整个赤塔家族连根刨了。
“哎呀,就是开玩笑逗你玩的~咋还真急眼了呢?”
“码的!谁知道你是来真的还是开玩笑?”似乎是觉得自己说话不够分量,着实是被小家伙气到了的冰美人连忙找外援帮忙:“小罗兰,你怎么也不来说说他?”
破誓的圣武士却仍是摇头不言。毕竟自身并非是平等之锤的门徒,何况如今堕为戴罪之身,却是没这个脸面和资格好去指责对方。
况且作为曾经侍奉尊女神的神圣武士,他也不觉得这样的行事举动有什么不妥当的。
为保护至亲感情之人而向敌寇发难,本就是符合神谕教义的。在明知有凶犯欲加害于己身亲朋而无所动,非得是受害亡故后方才施行复仇之举,这反而是有大罪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双方其实都没有错。
“我不好参与这些俗务,这有悖于我监察者的职能,就把我当成不存在的人即可。”
“说的什么歪理……”
眼看这两人居然在某种程度上极为诡异地达成了一致。德比知道自己现在是骂不听了,骂骂咧咧地干脆也就不去管他们,专注于自己手里未尽的工作去了:
“这个空一格先生在账本上已经是出现第十八次了,一年时间里收汇款如此频繁,怎么还是找不到半点线索?”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空一格先生是某个不可言说的大人物呢?”
重新进入状态的小家伙不在嬉皮笑脸,而是收敛心神,重新指着那几个间距几乎一致的空白格产生了些许联想:
“zf公文里在提及贵族时为表达尊敬,行文排版时都要在头衔称谓与名姓之间空白一格。会不会因为这人属于贵族阶层,所以用空格代替姓名后既方便内部人员记忆代称,又能防止真实身份暴露?”
“是有那么一点可能性……”但若有所思的冰美人随即将手里的账本复印稿摊在了萨塔面前,“不过你不觉得这样上下间的区别反而更明显了嘛,让傻子看了都知道要先从这里入手调查吧?”
“那谁知道他们的会计咋想的?反正我行文时从来不这样。”对此颇为不屑的小家伙径自咬着拇指,随手将文档摊在大腿上翻看起来:“那么依你先前的想法入手?先把这空一格先生假定为是一个匿名的公共账户?”
“肯定是先从这条线入手呐,你仔细看出纳记录!虽然每次转款都是通过不同的银行进行,但目的地无不是直达奥雷斯邦;再加上之前拷问出来的情报,他们所拐卖的人口也是从新乡中转然后一路转运到奥雷斯,两边的代办点很可能就设立在核心城区里。”
说话间,德比将一张略显精细的北方地图摊开在了桌面上,用铅笔点着那些一路标红的路线认真分析着:
“看看银行依照汇款单据提供的线路:一万图卡以下的基本上是走陆路,分批用马车进行小额转运;统一送到外城区的金融税卡代缴转运税后,再由税卡人员通知外城区各银行派人过来取款。”
“而我之前去调查那些银行的股权构成时,发现其中至少四家私人银行,其实都是由一个叫拉瓦的棉纺商人旗下的公司持有多数股份。并且深入调查,我还发现这几家银行管理层,以及各持股公司法人之间存在相互持股的情况。”
“这明显是个假名!”萨塔不禁为冰美人的大胆举动捏了把汗,“你胆子太大了,下次去查这种情报时千万记得要带人去。”
“我当然晓得,听我讲别打岔。”
在皇都区贵族圈子混迹多年的宪兵中尉,自然不会像那些刚出道的热血新人:如果不是有着军管专员的名头,加上一队人高马大的凶恶佣兵作保,她断是没可能调查地如此顺利安全的。
只不过黑山大公的权威终究是无法辐照古典时代的王国旧都,在局势彻底无法挽回之前,冰美人的秘密调查也就到此为止了:
“等我从那四家银行里问完话,就有一群便衣跳出来把我们给拦住了,看起来应该是一直在盯梢的。最开始他们一直试图逮捕我们,但可能是害怕把我们逼急了要同他们起冲突;最后以未经武装申报为由,把我们的临时通行证扣了就跑开了。”
“你想想,看我这次可是秘密行动,除了几个本地银行里提供路线的几个雇员以外,就没有透露给任何人。谁能想到才刚到外城没多久,居然都让便衣主动找过来了,这证明这四家银行里面肯定有猫腻。”
“那证据呢?”
“啊!没有,整理下来全都是些废话套话。”德比摆摆手,显然那些银行家们也是有备而来:“虽然走陆路的这几条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但走水路的两条线索也有不小的收获。”
只见她将笔尖点在了新乡城码头上,将那两条笔顺急促的红线又用力描画了一遍——似乎是这两次的转运业务相当急迫,叫押运船竟然是火力全开,只在一天时间内便是将大量的现金迅速转移到了奥雷斯内城。
“这两次都是走的特快线路,据说是由一名法师负责押运并驾驶内河风暴艇。结合苏托先生的说法,这两艘风暴艇在地图上最后停靠的方位并非内河码头,而是一处远离税关的渔业免税港。极可能是弃船上岸后,再通过步行或者马车进行了二次转运。”
按照管制条例,一旦地方银行向外行交割现金货币的数量超过了五万图卡限制,就必须提前十天向当地大区的税务院发起申报。
待到审核通过,由接收方向当地税务厅支付了相应押运费用、以及申请质押款项价值八分之一的特殊金币后,才会派遣税务宪兵带领部队前往发起方所在地进行武装押运。
先不提这流程,光是这两笔款项的交接方式就明显违反了规定:合计足有十三万图卡,足值的二百六万德林,能够供养和平时期一个标准步兵团两年的财富;居然只是派了一个法师乘船进行接收工作,全程甚至连个监察人员都没有出现,这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况且既然是走私所得,按常理来说肯定是要通过地下银行找值得信赖的中保负责,没必要走正规流程徒增风险。
萨塔瞬间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除非接收人已经等不及让中保过手,让他们宁愿冒着被税务院和行政院通缉的风险,也必须尽快将这些资金转移到自己手里。”
“我想,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性。”一直是沉默不语的奥兰多突然开口,却是为两人揭示了一种更加可怕的可能性:“有可能这两次不合逻辑的交割过程,本身就是在大区税务院的监视或者默许下进行的?”
甚至于,这个所谓的人口贩卖团伙本身,也有极可能是幕后组织者用来洗钱的黑手套而已……
ps:早上好,来自刚刚补了一小觉的通宵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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