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里面吃回扣,作为被精挑细选而出的迎宾保镖小组:萨塔身披的夏季常礼服竟是毫不合身,而是直接扔给他一套小号礼服。
每当自己轻捏着那与手腕严丝合缝的紧窄袖口时,萨塔就忍不住会低声咋舌起来:毕竟他实在是自由惯了,可以说是无比讨厌这种有形的束缚感。
时不时就会趁人不注意,偷偷用手在袖口上捏出道缝隙来,稍微松一松自己被勒疼的皮肉。要不是迎宾队伍有硬性的服装要求,他早就上手把这外套袖口给撕开来了。
不过服装上的问题倒还是小事。反正只是妆点下门面,一整天下来拢共也穿不了两个小时,他还算能勉强接受。
但在安防上面的分歧,才是让小法师最为光火的:他一开始还以为这套礼服是附魔过的,至少是带着些防御能力的。结果这就是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常礼服。
别说是防御子弹和魔法了:萨塔换完了衣服,在路上找组织的时候;就亲眼见到个蟊贼拿着片匕首,轻而易举地喇开了一个隶属于其他小组的外团佣兵的口袋,直接把钱包给摸走了。
这蟊贼手艺也确实不错,要不是被萨塔抓了个现行,那个被偷倒霉蛋走在路上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在这种氛围下,连小偷都敢如此嚣张地上街开工。新乡城里的安保措施,也只能是用悲剧来形容了。
在帮着德比小姐处理完蟊贼,萨塔一回到霜雪的身旁便火急火燎地自掏腰包,为小组内的同僚们施加起各种防护法术来。
毕竟钱没了还能再挣,要是因为这破装备丢了小命,那真是死了也把脸丢光了。
而因为小朋友那突如其来的腼腆,在这尽数拼凑而成的队伍里,他还是没能把所有人的名字给记全。
所以到最后,他只能是将自己心里的不满一股脑抱怨给霜雪听:“……大姐头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霜雪的神情非常严肃,哪怕萨塔已经在她耳旁嘟囔了快半个小时了,全程都没有说过半句废话。
见萨塔还不肯闭嘴,她也只是迅速打掉了他伸来扯自己衣角的闲手;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随即又用眼角的余光,在两人的耳朵上不停游移着。
直到萨塔用法术链接上后,霜雪那怨气满满的咆哮声,才一股脑地挤进了他的脑海当中:“你逼逼叨叨个什么劲!现在tm是在工作啊大哥,你消停点行不行!”
“我这不是闷的慌嘛。”萨塔依然是柔声缓气地嘟囔着,不停在背后拨弄起手指来打发时间:“咱们平时干得都是杀人的活,现在要纯粹我们去保护别人,总感觉不大习惯……”
“你要出手了团里还能捞着好?每次干完活都得想方设法帮你擦屁|股,你不累老娘还嫌累。这次不习惯也给我老老实实憋着!”
说完她又不自觉地低下头去瞟了眼萨塔的脸,又掏出口袋里的怀表看了眼时间,极不耐烦地在脑海里骂了一句:“你戴那破B墨镜傻不傻的,赶紧给我摘了。”
“那不行!”萨塔连忙反驳道:“今天我是准备了个强力的持续性法术;不拿墨镜保护着,要是自己人中招就麻烦了。”
“行了行了,就你花样多。还有五分钟队伍就到了,到时把军姿站好了别给团里丢脸!”
就知道他又会在自己身上整出新花样,霜雪实在是不想理会他,自顾自站好了军姿不再看他。只不过萨塔的这张碎嘴哪能闲得下来,又连忙想出了新话题去骚扰她了:
“对了大姐头。我听说皇都派了个管工业的官员下来视察,是不是就是我们要接待保护的那位啊?”
就新乡人那可怜薄弱的保密能力,就如同酒坊街上挂着的禁止嫖妓的告示一样:你不能说它没有,但所有人都知道,它是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传说。
甚至都不需要霜雪动用自己的关系网去打探,就他们前几天去医院体检的时候;有关皇都大员要来黑山大公国全境各城县视察的内幕消息,已经是传得是全城皆知。
连乞丐小偷都知道有达官贵人可能会到访,都想着在这段时间里改换作业方式,提高下工作强度呢。
不过就在萨塔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自己的猜想得到证明之际,却不曾想到霜雪给出了个他意料之外的答案来:“不是,那个当官的是去见大公的。这次来城里的好像是从安陆来得,估计是个枢机或是议事主教?”
“诶?去见黑山大公的,大姐你怎么知道的?”
“不然团长突然北上干嘛?肯定是被他老上司召过去,帮着牵线搭桥介绍生意之类的。人多在乎老头子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这倒也是哈。不过那帮神棍不呆在自己的教宫里吹冷气,没事跑来这穷地方干嘛?”说完萨塔又扯了下袖口,看来还在为这点衣服上的小事计较呢:“大热天的还要我们穿这黑礼服,烦不烦呐!”
“别嚎了,让老娘消停会儿行不行?”脑海里不停回响着萨塔的埋怨,霜雪也着实是有些恼了。再次掏出怀表看了看,同样是极不高兴地嚷嚷了起来:“这tm都迟到半小时了,搁路上CPY子呢是?!”
“往好点想嘛,兴许只是在路上被马匪给劫了而已~毕竟大家都晓得有群肥羊在路上呢。”
只是萨塔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那纯粹出于抱怨的玩笑话,居然会在短暂的五分钟后一语成缄。
就在这群贴身安保们在城门的两旁苦等了三十五分钟后,花簇环绕着的西城门终于是迎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群远道而来的客人并非佣兵们如想象当中的那般,单纯是来游山玩水似的轻松惬意。相反的,这群人是人人带伤、各个挂彩,仿佛是刚从前线撤下来的溃兵一般,叫人不忍直视。
有几个伤势明显过重的、脸上完全被血污所遮挡的人,刚从缓坡冲进城门里,当即便摔在了地上不省人事;惊慌的王国骑士们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抬去了医院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剩下的人群虽然没有那几名重伤员那般夸张,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华丽的军礼服也被撕扯成了破布条,不停地往外逸散着稀薄的魔力光点;肌肤上也尽是些怖人的伤口,样貌十分凄惨。
他们仿佛是全靠着一口气撑着,见自己是安全到达了人类世界,便纷纷泄去了气力。还未等周围众人上前问话,这一将近三十多人的团体便如同洋葱头一般,被层层剥离似的瘫坐躺倒在了地上。
一个身着军服的矮个子少女站在队伍的最中间,她貌似就是被这群人拼死保护的核心:她的状态明显要好了很多,除了溅在她少校服上的血污泥点外,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
但他们所经历的惨剧,绝对是超出了少女的接受极限:在恐惧的压迫之下,她或许还能坚持住;但一进到安全的地界里,望着周边伤势不一的亲卫们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在低声嚎啕大哭起来。
“出大事了!”霜雪与萨塔两个地头蛇心中大惊,忙不迭带着同样慌张的小组成员冲了上去,加入到了救助当中。止血术与强制冷静术光幕,也几乎是同步笼罩在了这群溃兵的身上。
强制冷静术的效果是如此霸道,在其辉光接触到肌肤的那一瞬间,所有溃兵的哀嚎与痛呼声在顷刻间消散不见。而简易止血术也在最大限度地控制着他们的伤势,为医疗队的到来争取时间。
但对亟需了解状况的两人最为重要的,反而是那名看似精神崩溃的少女军官。只见萨塔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跟前,毫无顾忌踩着一名亲卫的大腿上,用双手捉着她的肩膀拼命晃动了起来:
“狄娜小姐?狄娜小姐!发生什么情况了?你们是被什么东西袭击了嘛?!”
听到了这股无比熟悉的声响,欲哭无泪的栗发少女眼中,总算是燃起了些许的希望。只见她完全顾不上礼仪院制订的贵庶礼仪,死死抱着眼前的小法师哭嚎了起来:
“帕尼尼先生!霜雪小姐!你们快去救人,请你们快去救人吧!”
“别急别急,你慢慢说清楚。要我们去救谁?敌人有多少位置在哪里?你一点一点说,肯定能来得及的!”
同时令萨塔感到意外的是:狄娜居然是离奇冲破了自己的法术压制,又产生了控制不住情绪的苗头。为了更快提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萨塔心一横,直截了当地摘下了自己的墨镜来:
“看着我的眼睛。”
摘下由黑金沙打磨而成的墨镜的那一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光华便在顷刻之间,牢牢占据住了狄娜的心神:似是有一股极其强烈的好感在瞬间激荡而出,教她忍不住想将自己的一切底细和盘拖出:
“来~放空心绪,什么都不用去想,把一切都倾诉于我吧。”
塞壬也不仅是拥有足以抚慰一切焦虑的婉转天音;在必要之时,塞壬之歌也可以是蛊惑生灵的靡靡之音。
精神已经产生了衰弱的狄娜,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只是如呼吸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轻而易举地透露出来,所幸她现在是只记得遇袭前后的事情了:
“在城外面的东侧大道上,我们的车队被一群魔族给埋伏了。人数大约在四十人左右,似乎是有反魔法武装。我的车距离城市最近,是我的亲卫拼死把我护送了过来求援的!对!宗座冕下的队伍还被围困着,请快去带兵去支援!”
“等会儿!宗座冕下?!你说的是哪位宗座,难不成是女神宗那位戴三重冠的?!喂雪姐,你干什么去?!”
“屁话!赶紧去摇人跟上,要是再不支援等人没了,什么鸟宗派的都没用!”
还没等萨塔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霜雪便已经脱掉了那件碍事的礼服外套,手里提溜着不知道哪来的两把弯刀;一边大吼着朝萨塔他们下发命令,一边飞也似地朝着城门外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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