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游行人群出现的那一刻起，李明和卡诺就拐入另一条岔道，彻底远离了他们，所以残暴冷酷的灰皮宪兵们的与他们制造的屠宰场并没有对他有什么影响，也许仅仅是让一丝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波及到了他身上。
很明显，卡诺对于刚刚自己身后的屠杀心有余悸，即使已经走到了另一条熙熙攘攘的繁华大道上时，他的脸色也依旧惨白如纸。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五十六号咖啡厅就在眼前，终于缓过来的卡诺不清楚李明怎么突然带着他来到了这样的地方。不过他认识这里，这是一个在全巴黎都有着不错口碑的咖啡厅，是一个放松和享受的好地方。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卡诺觉得李明没有任何放松的意思，反而在靠近咖啡厅的时候……有点烦躁。
咖啡厅里很热闹，甚至可以说是过于热闹了。明明现在的巴黎到处是高压的环境，但是这件咖啡厅里却依旧人满为患，几乎每一张桌子旁都坐满了人，服务员和侍者忙碌的穿梭在其中。
“李明先生，请和我来，您的朋友已经在您预约的位置上等你了。”
在李明和卡诺刚到咖啡厅门口时候，就有侍者早早的迎了上来，五十六号咖啡厅并不接受提前三小时及以上的预约，所以卡诺挺奇怪李明什么时候来这里预约的，明明自己这段时间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除了最开始，李明在科学院的流动资金里拿出了一大笔钱去给一位马车夫，似乎还在旁边叮嘱了他几句话。
咖啡厅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中年人，看到李明朝着他靠近后，他示意自己身后那名强壮的随从为李明和卡诺拉开桌旁的座位。
“李明教授，很高兴认识你，虽然不清楚你是从哪里得到我的联系方式，并且就事实来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是我承认，这段时间以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过。”
“你高兴最好，那我们也方便谈生意吧。”
“那当然是必须的，我很荣幸。”
李明带着卡诺就着拉开的椅子坐了上去 ，身材有些臃肿的男人捏着奢贵的远东陶瓷制成的咖啡勺，轻轻的在杯中醇厚的咖啡里搅拌了两圈，然后将咖啡杯放在了一旁的冷碟上。
“我的仆人告诉我，有信使带着大笔订单，需要我来到这里与您面谈……说实话，五百个单位的基础武器装备，还要足量的弹药。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如果不是财大气粗的巴黎科学院是买主，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开一些无聊的玩笑。”
“我没有心情开这样的玩笑，现在的巴黎也不会再有玩笑。”
“我想也是这样。”
体型臃肿的军火商了然的点着头，似乎对李明的说法并不感到意外。
巴黎的状态现在是正常人都能看出来大有问题，这个火药桶被直接架在了干柴上，就差一颗点燃一切的火星。
上一次大革命的时候，军火商已经有不小的年龄了，所以他完整的经历了那场剧变，以及那场剧变究竟给巴黎科学院带来了怎样的惨痛损失，他一清二楚。
仅仅只是被蛇咬过一口的人还会对井绳都感到害怕，更何况还是一个被蛇咬的半死的人又在朦胧的草堆里看到了另一条蛇的影子。
“那么，李明教授，你想要买什么类型的基础装备？撞针式猎枪？需要转轮手枪吗？或者说配一些尖锐的无气刺刀给你们。我已经将购物合同带了过来，只要你们填好想要什么，按照上面的优惠价格，我们马上可以签字。”
“这些玩具还是算了，我要蒸汽驱动的涡轮式步枪，以及气动军刀。”
“……李明教授，你自己说的，你没心情开玩笑。”
像是被李明的话吓到了一样，军火商甚至连一直捏在手里的咖啡勺都放了下来，似乎想仔细看看这个买主到底是大胆还是扯淡。
我看起来有开玩笑的心思么？还是说我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
虽然是说买些严厉打击的违禁品，但是在这种乱局之下很难理解吗？
“巴黎科学院不缺钱，你可以直接按军方采购价给我们，高五到十个百分点我们也没意见，签字就行。”
李明试图将自己的语气变得沉重严肃一点，但是军火商看他的表情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你们有国王陛下的许可证吗？没有许可证是绝对不可能买到你要的东西的——李明教授，我不想被那些该死的宪兵找麻烦，一次也不想。”
“哪怕我们保证在动乱之前不会外泄，还有在常规价上加十个百分点你也不答应卖吗？”
“不卖。”
“真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或者说我们付出的价格你还是不满意，需要再提高一些？”
“无论什么筹码，什么价格，都不卖。”
“……”
“好吧，这是你自己说的。”
李明叹着气，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气泵手枪，然后在卡诺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将枪顶在了军火商的额头上。
那把枪很精致，黄金与白银在红木上交织勾勒，与其说它是杀人的兵器，倒不如说是哪位大师精细雕琢出来的艺术品。
但外表再怎么装饰也掩盖不了它是武器的事实，雕花再精美也不阻碍它可以一枪打爆眼前男人的脑袋。
“……李明教授，你不敢开枪。”
虽然有些紧张，但是被李明拿枪抵住后，军火商的表情依然算得上是淡定。
“这里是公共场合，一但响枪，慌乱的人群马上会把宪兵部队引来，到时候谁也不会有好下场。再加上你手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军用手枪……你的下场会比我更惨的。”
“你似乎觉得这里是公共场合，所以即使买家从来没见过，也敢大摇大摆带着一个随从来赴约。就算被枪顶在头上，你也不觉得对面能威胁你的生命，是这样吧？”
“是这样的。”
那你是不是有点太小瞧我了，或者是说自信过度了么？
李明抵着军火商的枪不放，他抬起另外一只手，然后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像是按下了什么静止键一样，一瞬间，吵闹的咖啡厅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演员都从自己的座位上起立，然后从咖啡厅的前门鱼贯而出。
侍者们沉默的走到了窗户旁，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李明掏枪的情况。在军火商逐渐惊恐的表情里，他们将厚重的隔应窗帘一一拉下，并且在咖啡厅内开启了蒸汽驱动的空气净化机，刺耳的噪音立即响了起来。
“现在这是私人场合了。要么签合同，你留在这里，我们会派人拿合同去取，交易结束后你可以离开。”
“要么，我们换下一个供货商？”
面对军火商恐惧的眼神，李明轻轻歪了歪头，显得好像人畜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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