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芝，你怎么了？”
取出一抹绣云的手帕，李扇替唐妩芝擦去了眼角的泪痕，莫名的悲伤在夜的衬托下更显庄重。
少女只是愣神的望着天上明月，眼神空洞有些木楞，她并没有觉察到自己眼角的滑下的泪；若不是李扇来为她拭泪，说不得她还会继续望着那稍显阴暗的星空。
“李哥，我没事，只是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
少女的眼眸宛若星空一般神秘，清冽的泪却止不住的向下滑落，即使李扇如何为她擦拭也都无济于事。
唐妩芝说不清这莫名的悲伤究竟来自何处，更闹不明白寻常坚强且无畏的自己，此时为何会落下如此之多的“泪”。是因为悲伤吗？可自己又是在悲伤什么？
她不知道，更不想去知道。自孟章之处开始，唐妩芝便在冥冥之中有了一种预感，当她明白了那悲伤究竟来自何处之时，便是自己烟消云散之际。
她的身体本源，她的魂魄真灵，都将化作一阵徐来的风，随着破碎的灰烬吹到无尽的远方。在那个未知的遥远地方，不会有喜怒哀乐，不会有岁月流转，更不会有一切有形的生命，万事万物都将陷入停滞。
她明白，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因此才不会去探寻那注定知晓的一切。
相较于去挖掘那无趣的命运，她更想将当前的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比如和李哥去看星星月亮，看看涩图之类的，这才叫生活不是？不过星星月亮什么的，以她目前的修为可能还无法在星空中立足，就等自己修为高了再去吧。
对于真实与虚幻世界而言，命运是既定的存在，只是具体的体现方法显得无序罢了。
界言：【你所以为的命运真的被打破了吗？不过某人的一句话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休息一下吧。”
李扇并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所以就只能建议唐妩芝休息一下了。
以往在玄洲，师妹想家哭闹、或是劳累不想修行的时候，他便是这般规劝的。师妹只要休息上一会儿，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当然这或许和玄武一族的生活特性有些关系，不然他不至于每次强行让师妹休息的时候都手疼了。
什么，你问为什么劝师妹休息，李扇会手疼？大家都知道王八壳子很硬，身为天之四圣的玄武那不得更硬啊，就算脑袋算是柔软的地方，那也是跟她身上其他地方比的啊。如此情况之下，李扇采用物理助眠法当然是会手疼的嘛。
这法子可好用了，每次师妹睡醒就什么难过的事情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也不会来烦他修行。当然这么好用的办法也还是有些缺点的，譬如师妹会生他一阵子气，然后回家让自家祖父，也就是那位执明神君按着师父打一顿之类的。
至于原因嘛，这好用的法子肯定就是他们师父教的喽。
听着旁白们聊天，李扇突然觉得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师父，也不是那么神憎鬼恶了，起码自身的锅能够甩出去大半了不是？所以，要不下次回去对他好一点儿吧。
“若是唐姑娘要休息，这车上也是能够腾出些位置的。”
惜月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但前提是能够看见人。她倒不觉得唐妩芝身体会有什么问题，开化境界的武者就已经百毒不侵了，神通大宗更不可能会生出什么病患，那不现实。
唐妩芝如今这幅模样，依惜月的眼界与经验来看兴许是心伤。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境界微末，从更实际的层面来说，她是无法与宗师们共情的，因此也未曾随便提什么建议，只是附和着李扇的提议。
不过若是让她自己来，估计也只是建议唐妩芝休息一会儿罢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可不知道她这伤究竟从何而起，那便只能休憩一番，养精蓄锐避免神经衰弱了。
与寻常所了解的修行者境界越高就越无情不同，走上这仙武一途的武者们往往要更加的感性。当然，是在应该感性的地方感性；而不是和个脑残似的，乱装什么圣母。
“劳烦惜月姐姐了。”
唐妩芝没有拒绝二人的好意，只是稍显腼腆的道谢，她也觉得自己似乎是真的有些累了，应当歇上一会儿才好。
原本缓行的马车直接停了下来，在沧霞城中行驶本就不可能跑的起来。并不算大的机械变形声很快在这车上响起，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原本不算大的马车体型直接就翻了两倍有余。
直接多出了一间小屋，而屋中一切都配备的齐全，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大而柔软的床铺，其余的装饰更是尽显豪华。
当然这也并不算浪费啦，这样配置的车屋，沧浪之中一共也不超过五辆。本来就是用作君王出行的工具，起码的面子里子是得做足的，自然也算不得浪费。
这车就不算稀有了，探星楼的造物有钱就能购买，说贵也贵，说不贵也不贵。差不多是三国之中商会的标配了，用来运送货物什么的，装的还是蛮多的。当然就是走出极北之地，到了北域或者中洲，这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物。
李扇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是深夜了，在公子府前又耽搁了一阵，这夜色就更加深沉了。在城中大车是跑不起来的，只能缓慢的前行，也就和寻常人走路的速度差不了太多，而公子府与王宫间的距离也并不算短，此时外城的鸡也都已经偃旗息鼓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快要从天上滑落了。
“放行！”
沧浪兵士自信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不免引起了车内人的兴趣，想要看看这些兵士的精气神，究竟是好还是坏。
其中除了李扇之外，便是宁曦瑶这一行北域来客对之更为感兴趣。不由得从那窗中探出了一颗窥伺的脑袋，尽管用神魂也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那是不礼貌的。
尤其是这车里还有着一个算是偏心这国的仙使，他们就更加不能用那种近乎亵渎的阴险方式去查探这城里的一切了。
没看仙使大人他都是将自己脑袋探出去看的吗？他们这些跟着来的武者，怎么敢有所僭越的啊？要知道前不久他们的老祖宗还特别交代过的啊。
而李扇他只是单纯的好奇这座城池的样貌，想要亲眼看看罢了，完全没有像宁曦瑶他们那样想的那么深谋远虑。
上一次跟着姜婉仪进入王宫，他甚至还女扮男装，精心打扮了一番，乔装成了姜婉仪的随身侍女，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宫中可能存在的妖圣怀疑。而身为侍女的规矩自然也是严苛的不得了，他根本就不敢乱看这王宫里的一切，李扇自觉自己演技不好，为了不露出马脚也就只能低头跟姜婉仪了。
介于某些原因，他对于凡俗王宫可是十分感兴趣的，上一次没能看见令他深表遗憾，这一次解禁了他自然得看的舒服，神魂什么的能有眼睛来的真切？
什么，你说有？仪式感你懂不懂！这叫仪式感！
在朝霞的映衬下，一个还算是庞大的宫殿群，熠熠生辉的出现在了李扇的眼皮子底下，与他无数次构想中的地方不尽相同。当真是无比宏伟啊！让人不禁感慨起凡人的伟大来。
与仙人打造的那种莫名有些廉价的豪奢感不同，这宫殿群是由寻常的凡人武者，一块块砖石一块块瓦砾，慢慢搭建起来的，上面有着努力的汗水与拼搏的血液。
那种令人沉迷的意志，是寻常的仙人造物所无法比拟的。
“小姐，你说仙使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啊？”
望着陷入了**表情的李扇，方梦薇第一次露出疑惑的表情，在这种“大”问题上她是无法做出判断的，只能寄希望于自家那看似不靠谱，实则睿智非凡的小姐身上了。
其实，要是小姐她平时不发病的话，也还是个很好很正常的人的。
要是什么时候那门秘术能够修复就好了，这样后代的天骄们也就不必显得如此古怪了。
可是这个问题吧，它就不是什么睿智能够解决的事儿！宁曦瑶她也不懂啊，先前她曾与苏尚秉烛夜谈，想要了解一下李扇的为人，可除了从苏尚嘴里听到极致赞美之词外，就只剩下个仙使用五十两金子，就把自己卖给沧浪公子的趣闻了。
五十两能买到仙使？五十两能买到仙使，她当场把自家宗门祖坟······但就这两日的观察来看，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淦！这仙使脑子有毛病吧？
李扇除了刚登场的时候给了宁曦瑶一种别样的神秘感和强势之外，剩下的时间里老是给她一种不太靠谱的错觉，关键是她还不能说出来就很恼人。
因为功法缺陷的缘故，她确实是放浪了一些，但真有可能会闹出事儿来的动作她还是不敢做的。
“仙使大人这样做，或许是有着什么深意吧！”
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花儿来的宁曦瑶，只是绷着一张认真的脸，如此对麾下说道。
“对了，李大人，陛下差我问您一句话，不知道您对早朝有没有什么意向？”
马车缓缓驶入王宫，惜月方才想起了什么，说着官话就眉飞色舞的看向了李扇。
“不知道，姜君是什么意思？”
“就，意思意思。”
“那就意思意思。”
······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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