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于佛拉提帝国北方的绝大多数人而言,雪季是一个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时期,但对于拥有爵位以及领地或职务的上级贵族而言,雪季临近年末,他们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前往帝都卡博赛城进行年末的述职。
尽管佛拉提帝国实行着分封制,由上级贵族们管理着除皇族直辖领地之外的,被分作九大区域的国土,上级贵族们在各自的封地里也都拥有着莫大的权力,但帝国的皇帝总体上还是实行着中央集权,除了个别领地在边境上的贵族之外,其余的贵族都没有兵权,只拥有几十人的护卫队;除了对军队的掌控之外,这个庞大的帝国得以从千余年前延续至今的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魔法的存在,皇帝通过某个魔法,掌握着对全国所有贵族的,绝对的生杀大权,这是帝国建立初期,追随初代皇帝,被册封为帝国第一批贵族的人们,共同构筑起的秩序,随着帝国领土的不断扩大,后续数百年间被册封的贵族,也都被迫接受了这样的约束。
但即便说是被迫接受了这样的约束,其实也没有贵族有什么怨言,首先是因为佛拉提帝国足够庞大,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若是因为内乱而瓦解,各地的贵族都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其次,只要接受了这样的约束,就能获得极大的权力,而且只要忠于皇帝,贵族身上的约束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危害,皇帝和皇族也没有能力独力将这么庞大的一个帝国给管理好,皇帝也需要贵族,所以只要贵族不起异心,即便是某个贵族因为施政无方,导致领地没落,皇帝想要收回领地册封给其他的贵族,绝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一并夺取那名贵族的性命,只不过是让赋闲的贵族和拥有领地的贵族交换了位置,而一个贵族的家系若是一直碌碌无为最终失去了贵族的身份,那么这份约束的效力也就一并对其无效了。
正是基于这两点原因,佛拉提帝国这个庞大的帝国,才会一直稳固如初。所以每年各地的贵族到帝都卡博赛城向皇帝述职,才变得格外重要。
向皇帝报告自己这一年来治理领地的情况,而皇帝和辅佐皇帝的宫廷官员,则会根据情况,对每一位贵族予以适当的奖赏或惩戒。
当然对这一年领地发展得不错的贵族来说,前往帝都述职算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而对于一年来施政不力的贵族而言,述职则算是一件让他们倍感头痛的事情了。
温德罗伯爵领虽然没有直接和邻国接壤,但距离边境也不远,距离帝都路途遥遥,所以温德罗伯爵每年都喜欢在刚进入雪季的时候就启程前往帝都。还有一点就是因为帝都在地理位置上更靠南,雪季里要比温德罗伯爵领温暖的多,温德罗伯爵也喜欢多在帝都停留一段时间,算上一来一回用在路上的时间,整个雪季温德罗伯爵要留在领地里忍受寒冷的天气的时间,也就只剩一个月多一点了。
像往年一样,温德罗伯爵经过了漫长的路途,在中午时分抵达了帝都之后,先是到了他在帝都的住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便乘着马车前往了皇宫,准备觐见皇帝完成今年的述职。
温德罗伯爵领虽然不算富饶,但也是个治理起来没有什么难度的领地,所以温德罗伯爵对述职这件事也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越早完成,他能够在帝都享受交际和宴会,和其他贵族们增进感情,打好关系的时间就越多,而且完成了工作以后的享乐,也会更加心安理得。
皇宫里有专门为述职的贵族们准备的休息室和觐见室,从地方赶来中央述职的贵族都会直接前往专用的休息室,由皇宫内的宦官向皇帝通报之后,安排具体的觐见时间,毕竟因为路途的远近不同,各地的贵族们不可能集中在某天集体觐见,所以才专门做了这样的安排。当然若是皇帝当日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就会将觐见时间安排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
温德罗伯爵一路来到了休息室,皇宫的侍卫们都知晓每年的这个流程,贵族前往休息室的路上,不会有侍卫的阻拦。
“好巧啊,温德罗伯爵。”一名年纪看上去和温德罗伯爵相差无几的贵族,在温德罗伯爵走进休息室之后,就立刻和他打了个招呼。
温德罗伯爵看向了对方,片刻后就认出了对方,于是微笑着回应道:“是啊,好巧啊,奥德利伯爵,毕竟我们每年也就只能见几次面,能在皇宫的休息室相遇,确实是很罕见的事情了。”
“但是今天也有点不巧,刚刚通报的宦官告诉我,今天陛下有要事要处理,我们只能明天再来觐见陛下了。”奥德利伯爵也微笑着说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喝个下午茶吧。”
“那我也需要在今天先向陛下通报一声才是,奥德利伯爵就稍微等我片刻吧。”温德罗伯爵说完,朝等候在休息室里的宦官走去:“劳烦向陛下通报,佛奥迪伦斯·菲亚·法纳尔·温德罗前来觐见陛下。”
“温德罗伯爵大人,陛下对我们吩咐过,若是大人您前来,就让您直接前往觐见室等候陛下,大人您可是今年仅有的三名能享受这个待遇的领主呢。”那名宦官也是每年都负责此事的,对所有上级贵族的相貌都了然于胸,“我这就去向陛下通报。”
“还请稍等。”温德罗伯爵听到了这种情况,一时间有点心慌,他以前从未享受到过这种待遇,而根据往年的惯例,只有政绩最为优秀,或者是最糟糕的领主,才会让皇帝放下其他的事情直接召见,温德罗伯爵是在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值得被皇帝直接召见的地方。
“怎么了,温德罗伯爵大人?”那名宦官笑着看着温德罗伯爵。
“陛下吩咐我可以直接前往觐见室的时候,表情上是怎么样的?”温德罗伯爵想要从宦官这里探出一点口风来,是福是祸,他多少还是希望能有个心理准备。
“这我就不好说了,陛下的意思,我们这些下人怎么能随意揣测呢。还是请温德罗伯爵大人,尽快前往觐见室吧。”那名宦官摇着头,向温德罗伯爵行礼之后直接离开了休息室。
“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温德罗伯爵。”奥德利伯爵耸了耸肩,也离开了休息室。
温德罗伯爵吸了一口凉气,是福是祸都是躲不过的,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向了通往觐见室的门,在由侍卫搜查了身上的物品之后,进入了觐见室。
皇帝还在处理别的事物,温德罗伯爵在觐见室等候了差不多十分钟之后,佛拉提帝国当今的皇帝陛下——柯尔斯顿·尤涅尔·法兰福·拜拉尔从觐见室另一边的门走了进来,坐到了御座之上。
“臣佛奥迪伦斯·菲亚·法纳尔·温德罗参见陛下。”温德罗伯爵在皇帝入座之后立刻躬身行礼。
“平身吧,温德罗卿。”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怒意,让温德罗伯爵暗自舒了一口气。
今年四十八岁的皇帝,端坐在御座上,无论是气质还是举止,都彰显着他身为皇帝应有的风范。
“谢陛下。”温德罗伯爵直起身子,“不知陛下今年为何准许我直接觐见,臣自从继承爵位以来,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
“那些事稍后再说,还是先例行公事吧。”皇帝没有直接回答,但嘴角露出的一抹笑意,更加让温德罗伯爵放下了心。
随后皇帝向温德罗伯爵举起了手,魔法术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尤兰德·奥兰·安迪尔·温德罗,在身为皇帝的余的御前,汝接下来的一字一句都不得有半点的虚言。”
“是,谨遵圣命。”温德罗伯爵再次低下了头,在他出声领命之后,皇帝面前的魔法术式就消失了,这也是每年的述职,地方贵族都无法作假的原因所在,只要帝国皇帝借由魔法下令,身为受到“约束”的贵族就无法在皇帝面前说出半句谎话。
“开始你的述职吧。”皇帝放下了手,温德罗伯爵也又一次抬起头,开始向皇帝报告今年温德罗伯爵领的情况。
十几分钟之后,温德罗伯爵的述职便结束了,而皇帝的脸上则出现了一抹失望的表情:“和往年没什么区别嘛,温德罗卿,余还以为今年会特别一点呢。”
“臣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温德罗伯爵一脸的疑惑,“恕臣斗胆,难道不是陛下弄错了什么或者误解了什么吗?”
“看来是你这个领主自己都不知道了。”皇帝笑了几声,向身边的宦官招了招手,那名宦官会意,立刻离开了觐见室,很快就拿着什么回到了这边,把手上的东西呈给了皇帝。
“不是拿给余,是给温德罗卿。”皇帝摇了摇头,那名宦官捧着那个东西,立刻走到了温德罗伯爵身边,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了温德罗伯爵。
“这是什么?”温德罗伯爵看着手上的东西,这是一个用软木塞和蜂蜡封了口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液体和方块状的固体。
“打开它尝尝看。”皇帝保持着笑容,用很有趣的眼神看着温德罗伯爵。
温德罗伯爵犹豫了一下,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好几种可能性,但皇帝的命令他不能违抗,稍微用了些力气把瓶塞拔了下来,仰起头往嘴里倒了一些。马上,他就知道了皇帝为什么找他了,因为这个瓶子里装着的,是他领地里的特产,在帝都颇受欢迎的水果波楠果。
“这是波楠果?照理说波楠果的果期早就已经结束了,是陛下身边的人做出来的吗?还是说使用魔法延长了保存期限?”温德罗伯爵很是意外地看着皇帝。
“余什么都没做,也没让其他人做什么,余只是按照说明,把它存放在了阴凉且不会遭到虫蛀的地方。顺带一提,这一瓶,据说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前制造出来的了。”皇帝做出了说明,“余也尝试着模仿了一下,让厨师把新鲜的波楠果封入瓶子里,但没过几天就腐坏了,这个延长了波楠果储存期限的,叫做罐头的食品,是你领地里的商人带过来的,而且进入雪季以后依旧还在陆续供货。余本以为跟你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才特别优先召见你的,毕竟送来这个的商会,是你的那名侧室的父亲经营的。没想到原来你也毫不知情啊。”
“既然陛下喜欢而且感兴趣,那么臣返回领地以后立刻就会召见奥林·拉塔萨,如果陛下您想见他,亲自询问一些事情的话,我也会尽快将他带过来。无论是陛下您想要制作方法,还是想要稳定的进贡,臣都会处理妥当。”温德罗伯爵立刻说道,很明显,皇帝对这东西感兴趣,那么他的应对方式也就仅此一种。
“你没有理解余真正的意思,温德罗卿,波楠果这种水果还倒其次,虽然味道上确实不错就是了。余真正感兴趣的,是这种技术,能不能用在其他东西上,如果使用这种技术储存粮食,会具有多大的战略意义,你也应该能想得到才是。所以,把制作出它的人,带到余的面前来。”皇帝轻轻摇头,眯着眼睛看着温德罗伯爵。
“臣明白了。臣会尽快返回领地,把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妥。”温德罗伯爵躬身行礼,在得到了皇帝的允许之后,离开了觐见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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