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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TSA(时空管理局)现在处于前所未有的危机中。”坐在咖啡厅里的蒂安娜听着面前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成熟女性看门见山得令人诧异的话,完全没有明白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的微妙气氛。

‘Strike事件’随着‘摇篮’的毁灭而宣告结束。这场规模浩大的‘米德空战’后留给管理局的不仅是伤痕累累的地面都市——米德芝尔达,还有随着斯卡艾利迪的疯狂暴行中一并暴露的数目可观的狼烟派份子(推行管理局主动进行外围扩张的一群人),甚者还有更棘手的提督议会的非法行动。这场突变的结束或许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另一场冲突的开始。带着这样的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这也使得管理局的对外通告变得极为关键。所以从时间结束的下一秒开始,一份来自管理局所有机构的整合报告便开始紧锣密鼓的编写起来。

蒂安娜.兰斯特也是保留不安疑问的一员,和她的死党的缺根筋截然不同的是,经过战火的洗礼下越发变得敏锐谨慎的她早早意识到摆在管理局面前的或许真正意义上的前所未有的危机。“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蒂安娜不打算让自己比看起来知道的更多,她抬了抬下颚示意了一下黑色西装的女性手腕上的刻有A字样的手表,那是AIS(时空管理局对内监管管理局)的标志。作为管理局对内最可怕的机关……没有之一,AIS素来以‘政治绞肉机’著称,对于他们想要处置的对象,最后没有一人得以在风暴中幸存下来,这一点倒是和TCA(范时空区域中央情报总局)有异曲同工之处。

她的动作代表着她对于AIS的高度警惕,而对方似乎也有自己不受欢迎的自觉,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浮动:“这不是任何形式上的调查,如我刚才所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目前摆在管理局面前的,潜在危机,这很有可能会撼动时空管理局的和平基石,蒂安娜.兰斯特军士长。”从先锋一跃变成了军士长,蒂安娜眯了眯眼扫视起对方一开始递给她的写着无关紧要内容的文件,上面的信息大多是五年前的早已公之于众的行动,但是其中的一些内容引来她的注意,那就是AIS对他们的执行员的‘士官’代号,同样是军职,蒂安娜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所在:“我还以为只是和平了五天,你们AIS对于安稳的生活已经失去了兴趣,想要凭空变出一个弥赛亚出来。”即便如此她的话里依然充斥着挖苦的成分,不过这不妨碍让对方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女性舒展了自己的眉头,只是泛着光亮致使看不清镜片下她到底有何表情。女性端起了咖啡杯,小拇指习惯性地贴着杯底的边沿,轻轻抿了一口杯里冒着浓浓香气的黑咖啡:“我们不是TCA,不需要死海文书,也不需要什么亚当和夏娃,我们不需要造出根本不存在的神,向我们购买面饼的人自然能成为神。”

与其让神变成阴影中的自己的线上傀儡,不如让神挡在光明正大的自己面前么……

“那么,”蒂安娜有点不适应帕卡多法黑豆泡成的咖啡的苦味,不得不向里面倒入非常多的牛奶,同时也让自己有了沉默的理由,对方也顺势开始谈起两人本应进行的话题:“我想你应该清楚S事件的结束对于我们来说留下的是一个那群老不死以及一群小孩子弄出的糟糕无比的烂摊子。”老不死恐怕指的就是提督议会吧。蒂安娜继续自顾自喝着味道缓和了许多的咖啡,“当然,狼烟派的那些蠢货的起兵对抗,对于我们AIS而言甚至称不上威胁,只不过是一群掌握着虚无兵权的趁着混乱抬头的婴儿,估计他们基本会因为叛国罪去面见他们的伟大领袖雷吉亚斯了。”

事实上,S事件的发展远没有蒂安娜起初认为的那么简单,仅仅是‘米德空战’一事,参战双方不仅仅是机动六课以及布伦希尔德兵团组成的联合部队与斯卡艾利迪组成的机动军团。在城市的外围,AIS所掌控的‘阿斯玛黛’舰队群与部分公开叛乱的官员引来的外来军团展开了激战。当然,在第三舰队的支援下,入侵者迅速溃败,兵变也以最滑稽的方式结束。试图挑战AIS的家伙,怕是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的。可也让人不得不产生更多疑问:一切都仅此而已吗?

“一切的关键,在于最高评议会的覆灭,”女性将语气的重心压在了最后两个字。这点倒是出蒂安娜的意料,她本以为在事件结束后AIS或是TCA第一个调查的就是引来混乱的根源——薇薇欧,毕竟她不仅是启动‘摇篮’的唯一钥匙,甚至更是圣王本人(当然,在这点上蒂安娜的理解有一些偏差)。结果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看你的表情,像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会将目光放在这么奇怪的地方而不是你们一直在意的圣王。”女性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不屑与自信:“这就和我们的代表在机动六课投票会上选择弃权的原因一样,你们对我们而言不过是一群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善于被利用的人,也就是‘革命妄想症’。”

只有自己才能拯救世界的妄想么……虽然有些极端,但是蒂安娜并没有提出异议。至少她明白AIS对于那个不一般的小女孩没有任何打算,在被看扁的同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蒂安娜最初的挖苦的小小反击后,金色长发的女性将话题挪回了正轨:“提督议会的存在一直是个阻碍,他们虽然不具有直接实权,但是一人两票的权力让他们在不经意间掌握了许多管理局的核心权力,甚至有办法将手伸向本不受任何限制的AIS和TCA,不过我们也不是在打鸭子,在这方面TCA和我们联合了起来与议会进行对抗,而且在不久前我们有了进展。”

金发女性递上了一个不起眼的东西,蒂安娜定睛看清了东西的形态。一枚螺钉?而且还是一枚刻了无数凹槽的安古螺钉,这种螺钉不需要任何外力便会自动进入内部同样刻着对应凹槽的螺孔内,而且坚固强度是古老的人力螺钉的千倍,当然造价也相对高昂。蒂安娜对于它的认知也止步于此,更多的线索她已经无法在这两节手指那么长的铁制品上知晓了。

女性留给了她点一杯拿铁的时间思考,在确认对方无能为力时给了一些提示:“这枚螺钉是来自第X512批次的货物,隆戈亚特公司生产的十二点九级强度的安古螺钉,你能想到些什么吗?”发言权像是真理之球再一次扔到了蒂安娜的手上,不巧的是作为一名先锋她能认出每一个型号的枪械,但是要以此认为她可以维修装甲车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我记得没错的话,十二级螺钉会用于天启级战列舰的主炮上,但是实际情况我并不是很了解……”“足够了,既然你知道它的强度的程度,那么接下来你知道的事情应该能让你明白更多。”女性递上了一份新的文件,崭新的经过特殊压纹处理的纸张同时也透露了它近A级的保密程度。任何没有经过细胞检测的人在将手放在纸面上时便会被启动警报,纸张内部会分泌出强腐蚀性液体将文件自毁。

得到女性默许下,蒂安娜快速扫视起压纹纸上的蓝色文字,纸上记录的是隆戈亚特公司连续三个月的货物出口记录。记录上几乎都是八级以下的低强度人力螺钉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但是接下来的内容令蒂安娜皱起了眉头。就在某一批货物出口的三周后,在帕罗恩星发生了一场爆炸,爆炸的原因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一般的施工事故所导致的爆炸。可是在一张剪报上摄像机捕捉到的一个镜头中,一个已经开封的盒子出现在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蒂安娜将勉强可见的盒子的包装盒和前面记录单上附上的货物包装盒进行了对比,盒子的包装也没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盒子内的东西,一枚安古钉裸露在了盒子外。“而你现在看到的这枚螺钉也是那批货的其中之一。”

更下方的简单说明中可以知道帕罗恩的所有安古钉都是由当地的一家五金公司生产的,而在当地法律中,由于采取了地方保护主义,高强度安古钉是被列为禁止进口的货物之一,而且为了进行区分,当地的安古钉的规格和其它地区的都有明显区别。

“你们怀疑,隆戈亚特公司正偷偷向帕罗恩输出安古钉,而且,恐怕,不只是这一个地方吧?”如果就止步于此,那么蒂安娜不认为这会引来AIS和TCA的注意。“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货车拉一车有类似内容的文件,当我们完全注意到这件事情时,已经是这个公司这么干的五年后的事情了。”提到年份时女性耸了耸肩,似乎是对自己或是自己人的疏忽感到无奈。不过这么想来这个件事本就不应该归这两个机关管理。“可是这应该只是PSB(港口监督总局)的腐败问题而已吧……”“看看背面。”

背面?女性手指做出的示意翻面让蒂安娜有些疑惑的照做了。第一张图,是一枚刻满了凹槽的安古螺钉,和她手上的那枚基本一致;第二张图,是将六枚安古螺钉截开后围成一圈的图片。刹那间,橘黄色长发的年轻先锋的双眼因为惊恐而撑大。六枚螺钉拼凑在一起组合出了一个三角图案——古代贝尔卡式魔法阵,这可绝对不是一般的螺钉会用到的魔法阵。

“一年前,”没有理会蒂安娜的惊恐,金发女性端起刚送到的咖啡继续说道:“就在一年前,这家隆戈亚特因为债务原因宣布破产,而它的前高层人员在半个月后的一场空难中全数葬身火海,串在一起的蚂蚱,一次性炸了油锅。”这不仅仅只是一句玩笑话,炸了油锅的瞬间,许多的真相也在煎炸声中荡然无存。“还不仅仅是这样,我们发现这家公司并没有自己独立的制造工厂,它的所有货物来自于整个星区的一百七十座规模不一的工厂,并且通过三十九座空港运出货物发往各地。”

三十九座空港,要各个击破并不算是件难事,毕竟腐败存在于任何地方,同时也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于是你们找到了这三十九座空港所发往的所有地点?”只要能找到这些螺钉发往的地区,那么自然可以发现一些不得了的线索,蒂安娜期待对方的回答。“那些空港全部被毁了。”回答简单而且令人诧异,不过金发女性放下咖啡杯所给出的答案千真且万确。

差不多是五年前的事情,各数大星区发生了规模不一的爆炸事件,一个自称为‘机械革命军’的非法组织宣称对事件负责。爆炸事件连续发生三十九起后在AIS和‘所罗门’突进部队的联合围攻下两百三十名武装分子连同头目一并葬身火海。而这三十九起爆炸案对应的正是三十九座涉及非法出口的空港。

“港口所储存的信息被删除的速度和玛雅文明消失速度一样快,有意思的是,所有港口负责人无一人生还,第二串蚂蚱也下了油锅。”虽然没有仔细看过‘机械革命军’的相关资料,但是蒂安娜也明白没有能提早得知的AIS已经落后对手两步以上了。而且这个‘革命军’显然也只是这一切的黑手的棋子之一。或许因此认为现在在油锅里‘滋滋’作响的应该是三串蚂蚱,情况对于AIS而言很是不利。

但是女性完全没有任何在蒂安娜面前表现出沮丧的意思:“有意思的是,不论对方是谁,在他还在自以为是已经将我们AIS耍的团团转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尾巴,毕竟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提督议会有关联的势力。”信心十足,充足得让蒂安娜产生了刚才对方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寻她开心的错觉。“不过,”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银色的长信封,信封面上印刷着精美的由齿轮组成的A的图案:“接下来的内容,只有等到你做出了答复我才能选择是否告诉你。”

关键的时刻到了,蒂安娜早就想到了这一刻。‘军士长’其实就是对方想要她为其效力的潜台词,她也并不是没想过应该怎么回复,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杯里最后一点已经变得冰凉的咖啡顺着喉咙咽了下去:“我无意参加,我只是一名效力于机动六课拿着工钱的士兵,我没有任何特殊的才干,与其找我,不如和我的上级寻求帮助更好,就是这样。”合情合理的回答,没有任何会惹恼任何人不逊之言,无论眼前的事实是如何,她并不认为自己会有这样的能力对抗已经将事件的级别程度扩展到星区的幕后黑手,那个贝尔卡魔法阵到底又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这些潜在的无数的魔法阵将会带来什么,她不敢去妄自揣想,现在的她也远没有去查找真相的实力。“你害怕了?仅仅只是知道了目前一切的冰山一角,你就已经害怕了?”“是的,以现在的我,站在金字塔最底层的凡人看来,头顶上一切都是未知的存在,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害怕?”蒂安娜从不会逃避现实,她从不会为了一时的骨气去勉强自己,她看得清自己的弱点。不过对方依然没有放弃:“你拥有将你带往真相的头脑,即便你只是一位凡人,一个不及高町奈叶那样天资过人的凡人,看得清自己的人才是我们需要的。”

毫无疑问,这句话在某个瞬间让蒂安娜为之一颤,但是对于一旦接受的未来的前途,她内心的疲惫依然如擎天巨石一般将她压垮,S事件将她逼到了极限,她也明白凡人的力量是多么微弱无力,头脑和敏锐不像天生的力量那么直接、那么具备优势。这也是她为之害怕的原因之一。“如果只是要压倒性的力量,又何须你们机动六课?造神又何必你必须要有神力呢?”“……恕我拒绝,我对那种用复写纸写字的工作毫无兴趣(特工经常会利用复写纸书写时对一些关键词进行清晰处理使得这个词在特定人的手上可以迅速察觉)。”

“你会答应的,蒂安娜执行官。”当坐在座位上的金发女性的身影落到蒂安娜背后时,她那充斥着魔力的句子就像是圣钉一样让蒂安娜的身体僵直在了原地。她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这一回颤抖的已不再是她的内心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的白皙而且印着数条伤痕的手在一并颤抖。“你才是机动六课最优秀的战士,你所拥有的品质是你的队长和伙伴们所不具备的,一群乌合之众是无法驾驭你的力量,蒂安娜.兰斯特,魔法终究会被耗尽,而人的潜力,永不会消失。”金发女性说着听上去毫无意义的客套话,但是却对蒂安娜产生了巨大的震动,在她的面前,一连串的花体文字正从空气中凭空挤出,狠狠地刺激着她的视网膜。

‘别忘记你的梦想,蒂安娜,请你明白一旦五大审理机关中可没有机动六课的位置,而当你得到了AIS的信任后,没有人会对你的资历、能力、品德产生任何质疑.’

在一阵头脑近乎开裂的剧烈疼痛以及在那瞬间闪烁过去的关于自己说出愿望的无数场景,还有某一个血腥惨烈的光景后。橘黄色方法的少女睁开了布满了血丝的双眼,口腔里流淌的血腥味也一并咽了下去。

“我只有一个额外的要求。”声音小得犹如飞蚊,不过在金发女性听来应该再响亮不过了:“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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