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苑城，天子城。
郊外，雪盖京华，东升浮云。
马车停在桥边，一望无际的平原连雪脉，桥水结了一层薄冰，桥面上似乎有被人清扫过的痕迹，又被一层雪覆盖。
天元广袤之中，只有那一点荣色点睛。
有执看了看那座桥，宽度和承受重量估计都不足以让马车经过，于是他只是敲了敲外头的门框，说道：“三爷，地方到了。”
白衫近来疲惫，明日便是除夕，落羽身子不便，然基本的规矩得守，虽然他这个人经常擅于打破规矩，但人骨子里其实都敬畏鬼神。
与其说是敬畏鬼神，不如说是害怕死亡。
白衫得为了落羽和她肚子里头的孩子积福，最好是有报应，那就报应在他身上，无辜者远离。
对了，除夕的主题是什么来着？
白衫睁开眼，打了一个哈欠，眼眸还有些朦胧迷离，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随后才慢慢悠悠地从马车上下来。
冷风扑面，到是让他清醒不少。
那一点路灯色，在并不明显的起伏雪色中如同小荷露出尖尖角，倒像是迷途之中若隐若现的目标。
扫了一眼有执，白衫看他双手冻的通红，一身黑衣，干净却又肃杀，到让他想起了看见轻鸿吟的模样。
也是一身黑衣，武功高超，戴着一个铁质面具，将自己隐藏起来，哪怕是烈日炎炎似火烧，她也要把自己隐藏起来。
为什么？
因为是虫子，不能见光的虫子，若是要暴晒在阳光之下，就得把自己全方位的包装。
断鹤吟说，大启的锦衣卫都会这么穿，为的就是身份的隐藏。
没来由的，白衫微微一笑，对有执说：“你也可以戴一个铁质面具。”
有执：“？？？”
有执也下了马车，把缰绳系在一旁的树干上，抖雪三层，嗖嗖而落。
漫步过桥，白衫看着那一栋小屋子在风雪中遗然独立，小小的人儿打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袍的白衫走来，精致的小脸蛋上满满的都是惊喜，挥舞着手臂朝他招手。
大概是在喊他，不过隔得实在是太远了，白衫没有听清。
草地被雪覆盖，里头是一片枯黄。
有一条小路，白衫就沿着这条几乎没什么人走的小路走。
白霜序扒着门朝里屋兴奋地喊：“爹爹！舅舅来看我啦！”
凌霄正给小丫头缝一顶小帽子作为新年的礼物之一，听见她喊便放下了手里的活出去看，果然是白衫。
他偶尔要离开这里去城里买一些柴米油盐，也要给白霜序买一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漂亮衣服，小点心等等，也很早就听到风声说白衫要去执行危险的任务。
的确是有够危险的，一去就是差不多半年，他还以为那家伙死了呢。
白衫笑着走到白霜序的旁边，白霜序看了一眼有执，严肃的模样有点让人望而生畏。
她朝白衫张开手臂，脸蛋是美的，完美的遗传了白染墨的绝色，挂着笑容，露出白牙来：“舅舅！抱！”
白衫便蹲下身子把她给抱了起来，似乎是感受体重，白衫掂了掂，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小脸蛋：“霜序好像重了呢，你爹平时是把你当小猪猪在喂吗？”
白霜序不满地嘟嘟嘴，双手抱着他的脖颈：“我才没有呢，不准说我是小猪猪！我要是小猪猪的话！那舅舅就是小猪猪的舅舅！也是小猪猪...哦不，大猪猪！”
有执嘴角一抽，听着这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言语，他居然有点想笑。
他没笑，不敢。
白衫倒是哈哈大笑，一旁的凌霄靠着门也只是轻笑。
“谁教你这么说的。”白衫瞥了一眼凌霄，“是你爹吗？那你爹也是大猪猪啊！”
“爹才不是呢！爹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爹爹！”
“最好的爹爹跟是大猪猪不冲突啊。”
“不是不是就不是！”白霜序捂住白衫的嘴，“不准舅舅说爹爹！”
白衫也就不说了。
他看着白霜序这般护着凌霄，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若是他跟落羽的孩子将来长大了，那些憎恨自己的人在他面前这么说自己，那个孩子是否也会像白霜序一样不顾一切护着自己？
他不知道。
未来有点远。
凌霄看着白衫，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白衫也是笑，拿开白霜序的手：“好久不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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