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一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的时候，天开始蒙蒙亮。
风声渐停，那老旧的门板吱呀吱呀的声音也开始消减，外头似乎也没人因着他们三更半夜的扰民行为而找上门。
观自在让他们呆在这儿等他，随即便自己出了门。
冬日干燥，天色暗沉，如雾带纱，厚重的云层只放下来一点可见路面轮廓的光明，大门大户上高高垂挂的红灯笼也只剩下红灯笼，里面的蜡烛早已经灭去。
至于是被风吹灭还是已经燃尽了生命，那就不得而知了。
观自在飞檐走壁，青衫侠客衣飞扬如画，在一片寒意中穿梭自如，眼观四路，街道纵横，屋舍在一朝不明显的黎明之中显得有些水墨色萧条冷寂。
停在一角，观自在摩挲着下巴，环视着四周，天际那一线明亮与渐变的普蓝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年代久远，观自在觉得自己有些记不清路了。
在哪呢？
观自在仔细地观察着细微的变化，瞧见一条眼熟的小路便飞身而去，从高墙之上稳稳落地，落在一座暗巷之内。
这其中蜷缩着几个乞丐，露出一双双被冻得赤红的双脚，沾满了污垢，脚指甲也是乱七八糟的，无数的伤痕在上头蔓延，被风霜岁月以及崎岖不平的路面所打磨一双脚，看起来卑微又可怜。
他们相拥在一起，在这个无情的世界里只有彼此才能给彼此一点温暖和善意，以此来度过这漫长的冬季。
发灰发暗的墙面上有一道划痕，里头长出来一株草，可惜长的不是时候，无论是阳光温度还是水分，长在这儿都是一个错误，大抵很快就会败给大自然的无情。
只瞥了一眼，观自在便看见尽头的一副门第，地理位置不太好，倒是朱门高立，门上的两个铁环早就生了锈失了原来的颜色，因着清晨起，水汽湿重，上头抹了被风一层水光。
门第面前是一跨石，两头的墙面都发了灰色，沾染了一些肮脏的黄，还有些许不明的掌印和脚印，小小的，大抵是不晓得哪家的娃娃跑进来沾染了这一面白墙。
底下生了青苔，攀岩向上，湿滑湿滑的。
确定了位置，观自在也没有进去，只是看着门口站了一会儿，目光有些浑浊不清，片刻后又转身离开了巷子，离开时那些乞丐仍是搂抱在一起，人多力量大，只有这样齐心协力才能度过这漫长的严冬。
回到容一和容介呆的地方，观自在发现容介正在给容一搓着手，厚大温暖的手掌努力地带着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容一显然越冷越懒得动，嘟了嘟嘴，像是容介赶她一下她才动一下。
虽然有点心酸，但是观自在却莫名的觉得这画面也很好。
“我回来了。”观自在敲了敲摇摇欲坠门板，一脸笑意，手搭在门板上，“这几日气温骤降，没准可能得下雪了，我们估计得在这儿住上几天，看看天气，还得商量一下接下来前进的路线。”
容一好不容易眯一会儿，又被观自在的声音给吵醒，睡眼惺忪着，揉了揉眼睛。
容介倒是一晚上没睡也不觉得有什么，依旧精神抖擞，就是被怀里头的小姑娘折腾的有点心累。
“住？住哪儿？跟那些乞丐一样睡大街么？”容一问。
观自在摇了摇头，微微叹气，忽的又开始像戏台子上的戏子似的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还用手捂住额头，仰天长叹：“诶，小一子，哥哥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本事吗？你不之前还说我剑法卓绝，天下第一吗？”
“第一，你四十来岁了，我才十来岁，我喊你大伯还差不多。”容一较真似的掰扯自己白皙如雪的手指头，“第二，剑法卓绝天下第一那是旁人说的，我听见了问问你而已，我可没这么认为过。”
“那我们一路上的坏蛋不都是我打跑的？就这点信任都没有？”
“那就几个臭鸟蛋腌子，能顶麻子用，一个比一个废物，我跟师兄都能解决，是你自己个儿要出手的。不能算。”
观自在被她气的咬牙切齿。
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嘴上功夫倒是一流，伶牙俐齿的，像一只猫，惹急了就给你咬上一口，损起人来半点不留情面。
容介起身，理了理宽大的道袍，肉眼可见的，他的面色愈发苍白，嘴唇也是泛了一片白。
一时间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给冻得。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只是眼下看你的语气和话里意思，起码住的地方我们不用愁了是吗？”容介抓住重点问。
观自在打了一个响指，未曾老去的面容显得年轻英俊，还带点年少风流的笑意：“猜对了。”
“你怎么找到住的地方的？不会是天桥底下吧？”容一又开始损人。
观自在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转身走了出去，面色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上头游动，却还是用轻快的语气回答：“啊没什么......其实是我以前的婚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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