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满心惆怅地喝着酒，跟四位弟兄一起。
那四个都是些老人了，有个名唤谌江，跟在白初身边的时间比他还长，也是当初不看好奈何那病殃殃的模样还硬是被白初给收留了下来的人员之一。
谌江不同于寻常武将，草莽出生，身材偏矮又壮实，边境上蔡城人士，那儿时长被侵犯，谌江也是因此家破人亡，十分痛恨大楚之外的所有异族人，打心眼里佩服白初那一份雄心壮志，跟随着他一路走南闯北，守护这一片锦绣河山。
他没读过什么书，只会用着一身蛮力，今年也有近四十岁了，留着大脸胡子，平日里说话都是粗声粗气，一出去准得吓着小孩儿的。
军营里都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江门鬼神”，大抵意思便是白初手下前排的猛将之一。
谌江很喜欢这个外号，会让自己听起来很有威严。
哼哼唧唧的，谌江对白初的决定有着极大的不满。
在座五位，没有谁是满意的。
“成亲便成亲呗，咋滴，俺又不会不同意，可是这辛苦打下来的赫赫功名，将军咋能说不要就不要？”谌江大口喝酒，那如铃铛似的双眼瞪着，面色黝黑，喝了些酒有些上头，开始泛着红光。
那左右相对而坐的，一个瞎了一只眼，常年戴着一黑色的眼罩，皮肤坑坑洼洼的，双颊有些凹陷，名唤白术，白术性子静稳，一路喝酒，沉默着不说话。
另外一个叫宗匀，浓眉大眼的，带了几分书生的文雅气息，穿着一身博衣宽袖，偏偏风度，只是那张尚可入眼的脸上多了一片烧灼样的疤痕，有些皮肤甚至已经沉积为黑色，消不去了。
还有一个是才跟了白初四五年的韩里，坐在栏杆上，靠着八角红木圆柱，细瘦高挑的身子，半边脸刻了刺青，懒洋洋的模样，既不喝酒也不吃菜，只是单手搭在膝盖上，瞧着外头的光景。
有点意思的是，白术有个小他十来岁的妹子，今年刚满十六，名唤白芷，那可是一个水灵灵的妹子，恰好韩里因为脸上刺青的事儿，一直都挺自卑没有对家。
偶然间白芷来军营里探望白术，勾了不晓得多少年轻汉子的心。
白芷温柔活泼又善解人意，夸过韩里的刺青很有气势，故而韩里也是其中爱慕的一员。
只不过这玩意儿在这事情上面胆子小，一直没去明说。
白术不管妹子这种事，男的都不愿意主动表明心意，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来。
谌江还经常怂恿韩里去说清楚，然而事情换到了白初和花涟身上，他又不乐意了。
韩里摸着自己脸上的刺青，沉默是金。
每个人的伤疤都有自己的来历，就像奈何的身上，每一道都是一分心酸的记忆。
不关心谁跟的时日多少，相逢即是缘，都是出生入死，真真的。
谌江岔开着大腿，没有半分礼仪风度地吐着瓜子：“咋啦？你们都聋啦？真就这般看着将军为了个敌国的小丫头片子背上叛国的骂名？”
气氛沉重又怪异，白术摇晃着酒碗，眼皮子好久才眨那么一下。
宗匀心不在焉地夹菜喝酒，仿佛没听到谌江那大嗓门在耳边轰隆隆地敲门。
韩里干脆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至于奈何，手指之间相互交握摩擦，眼神往谌江和韩里身后的小池塘里头瞥去。
他的视力极好，欲穷千里目，在军营里有着“狼鹰”的外号。
池塘里，那满堂青绿如翡翠，滑动着珍珠鎏鎏，粉白相间的玉石在其中摇曳生姿，或被自然雕刻成精品，或还是璞玉未现。
而在什么也没有的小角落里，堆砌几块手掌大小的石头，依稀可见几只螃蟹在其中窜上窜下。
挺大一只的，再过一月就是吃螃蟹的好时节了。
奈何默默看着，仿佛被勾去了神。
大家好像都不喜欢花涟吧。
虽然白术、宗匀和韩里都不说话，就谌江在那儿不怕死的叽叽歪歪，但是谁都晓得，花涟就是一个祸水。
还是个不知退步的祸水。
大将军也是迷了眼，不晓得那小姑娘有啥好的，这天底下比她好看的女娃娃难道少吗？为啥白初非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这后面要做出来的事，好像就生怕有人把他从树上救下来，还提前服毒一样。
傻不傻？
不明白，花涟到底有啥好。
思来想去都不明白。
可是，当奈何看着那攀爬的螃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野生的时候，像极了自己在隐城为了那些小婢女的一句话，跑去之梦湖里给若若捞螃蟹。
他以前哪干过这种傻事啊。
这件事若是被他们四个知道了，尤其是谌江那大嘴巴，肯定会像现在对着大将军和花涟一样也对着他说三道四。
他对若若干的那些事儿，哪一件不傻？
都傻啊……
可是对喜欢的人就这样嘛，不知不觉的，仿佛是刻在骨子里头的本能。
想着想着，也不晓得是不是喝酒上头了，脑海里满满的都是若若的脸。
爱情真他娘的是个操蛋的东西！
“他奶奶的！”奈何一拍桌子，将那碗里头的酒水都给震出来了些，皱着眉头吼道。
四个人齐齐看着他，谌江一下子闭上了嘴。
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有些不对劲，奈何尴尬得脑子昏沉沉的，刚想朝兄弟们解释一下，便见他们都愣愣地看向他的身后。
回头看去，那一展绿罗裙，翩翩荡漾，不知道勾了谁的春水，任其飘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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